李光旭把手一揮:“別耍貧嘴了,還是說一說,我到底怎麽受不了吧,對了,不許拿暫時保密的話來敷衍,老子不問也就罷了,隻要我問,那就必須實話實說。”


    林海想了想:“並不是我故弄玄虛,而是要看姚啟超的反製措施能到什麽程度,隻有看清楚了,才能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辦,不過......”


    “不過什麽?別吞吞吐吐的。”李光旭催道。


    林海笑了下,試探著問道:“李書記,有個叫錢長忠的,是原柳杖子礦業公司的副總,這個人,您還有印象嗎?”


    李光旭聽罷一愣,皺著眉頭問道:“怎麽想起這個人了呢?”


    “沒怎麽,我想把他的案子翻過來。”林海平靜的說道。


    “據我所知,那個錢長忠的刑期都快結束了吧,這個時候翻案,有必要嗎?”李光旭沉吟著說道。


    林海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姚啟超肯出手,大公子那邊肯定會承受巨大壓力的,他見任兆南有了強援,擔心事態失控,很可能會選擇退避三舍的,而這個案子要是翻過來的話,無疑是給他打了針強心劑。但是,但是......”


    林海一口氣說了兩個但是,也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隻是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李光旭的臉色。


    李光旭哼了一聲:“別但是了,讓你點火,他娘的居然點到老子頭上了,你這是不打算在撫川混了吧!”


    林海連忙說道:“冤枉啊!借我個膽子,也不敢打您的主意呀,這不都是為了兩邊拱火嘛,實在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如果您不同意,我馬上想別的辦法。”


    李光旭白了他一眼:“沒估計錯的話,你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嗯......這個.....怎麽說呢,隻是做了點前期鋪墊,還沒到具體實施的階段,隨時可以停下來。”


    李光旭哼了聲,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陷入了沉思。


    其實,錢長民案並非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隻是很多人諱莫如深,不敢多提。但隨著錢老二對林海的信任與日俱增,在多次試探之後,終於將案件背後的一些秘密和盤托出。


    撫川政壇,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雖然李光旭風光無限,但也並非沒有對手。


    他的對手,就是常務副市長於振清,就是林海參加市政府黨組會議期間,一直嘟嘟囊囊的那位仁兄。


    於副市長是蘇鵬提拔起來的幹部,生性狂傲不羈,曾經是撫川唯一一個敢於跟李光旭叫板的人物。


    仗著和蘇鵬的關係,於振清經常在工作中公開與李光旭唱反調,表麵上看起來,隻是執政理念不同,但誰都清楚,這其中的原因非常複雜,也許還摻雜點個人恩怨,時間久了,兩人之間的矛盾,一度到了劍拔弩張的程度。


    三年前,原市委專職副書記高慶林退休,很多人對這個撫川第三把交椅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其中唿聲最高的,當屬於振清。


    在眾多競爭者,於振清無論是資曆還是級別,都是最具優勢的,同時,還有蘇鵬在省委的積極運轉,成功的概率自然很高


    可李光旭卻很不感冒。


    當個常務副市長,就敢處處跟老子作對,如果再成了市委副書記,撫川豈不永無寧日?這把交椅誰坐都可以,唯獨於振清坐不得。


    當然,這種話,李光旭是不會說出來的,相反,他還拿出一副不計前嫌的架勢,向省委推薦了於振清,對其的政策水平和業務能力給予了高度評價,以表現他大公無私的高風亮節。


    在於振清看來,省裏有人運作,自己資曆又擺在這兒,連向來霸道的李光旭都開始公開示好,副書記的寶座基本沒跑了。


    可惜的是,他還是低估了李光旭的政治手腕。


    李光旭一方麵在公開場合對於振清大加稱讚,可轉過身,就給任兆南打了個電話。


    別看李光旭現在和任兆南離心離德,但在三年前,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是相當密切的。


    客觀的講,任兆南和其南風集團能發展到今天的規模,與李光旭的大力扶持是分不開的。隻是隨著企業的壯大,雙方的矛盾才凸顯出來,並漸行漸遠,最後到了分道揚鑣的地步。


    官員和商人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是如此,從開始的互相利用和讚賞,到後來的彼此看不順眼,大體都是這個規律。


    三年前的任兆南絕對是李光旭的鐵杆親信,接到電話之後,立刻展開了行動。


    行動的目標,就是柳杖子礦業公司的副總經理、總調度錢長民。


    錢長民是於振清的親外甥,正是靠著舅舅的關係,才從一個普通工人,一步步走到了礦業集團副總的位置。


    那時候的任兆南,已經開始打柳杖子礦的主意了,而錢長民在舅舅的授意下,堅決持反對意見,不僅自己反對,還在下麵動員了不少職工跟著一起鬧事,早就被任兆南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多次想出手教訓下這個搗亂的家夥,但都被李光旭製止了。畢竟,於振清是常務副市長、市委常委,所以,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而且他的背後是蘇鵬,而當時的蘇鵬正值鼎盛時期,在省內有著強大的影響力,饒是李光旭這樣的老牌地頭蛇,也不得不有所顧忌。


    正咬牙切齒之際,李光旭卻突然下達了命令,任兆南自然喜出望外,很快便開始實施了。


    在一番周密的謀劃之後,錢長民被市經偵支隊以涉嫌非法經營和貪汙以及挪用公款的罪名帶走調查了,一個月後,案件移交給檢察院提起公訴。


    起訴書中指控的犯罪事實,絕大多數都和於振清有關。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案子表麵上審的是錢長民,其實是瞄準了於振清,招招都在他的命門上,案子審到什麽程度,就取決於他的態度了。


    於振清自然也非常清楚。


    權衡再三,他還是放低姿態,主動去找了李光旭,見麵之後,開門見山的提出,外甥出了問題,自己難辭其咎,甘願辭職,以平息社會輿論。


    李光旭聽罷,卻隻是淡淡一笑,親切的表示,錢長忠的事,與他無關,不必放在心上,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沒必要用辭職來自證清白,組織上還是相信他的。


    當然,到這裏就該說但是了。


    但是,目前形勢比較混亂,競爭專職副書記的事,還是暫時放一放吧,說完之後,還表現出了極大的遺憾。


    於振清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非但不能有任何埋怨,還得千恩萬謝,迴去之後,連窩囊帶生氣,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才算緩了過來。


    病愈出院,李光旭也信守諾言,並沒有趕盡殺絕,常務副市長的位置還給他留著,隻是從此之後,他便消沉了許多,偶爾發發牢騷,說兩句怪話還是有的,但公開和李光旭頂牛的事,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如今,林海突然提出要把案子翻過來,怎麽能不讓李光旭為難呢!他並不是擔心翻案本身,事實上,在中國,想把一個已經宣判的案子翻過來,難度之大,超乎想象。


    翻案,不僅意味著法院的審判錯誤,同時,檢察機關和公安機關也肯定有問題,這就意味著,會牽扯到公檢法三個部門中的很多人,包括相關的領導幹部,十多人甚至幾十人因此受到處分,而這些人恰恰是法律條文的最終解釋者,用腳丫子都能想明白,他們對翻案會持什麽樣的態度。


    所以,就算能翻過來,官司沒個兩三年,也打不出個結果來。而兩三年後,吳家很可能已經被扳倒了。所以,案子能否翻過來,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


    李光旭擔心的是,大公子借翻案之際搞盤外招,錢長忠的案子牽扯的人和事太多了,可以說是防不勝防,根本無法預判哪個環節會出問題。


    思忖良久,也沒想出什麽好招來,隻好苦笑著嘟囔道:“你個小兔崽子,這才幾天的工夫,怎麽把錢長忠的事挖出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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