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就是這麽奇妙,流氓出身的程輝憑著裝神弄鬼外加唾沫星子橫飛的忽悠,就可以把眾多大人物玩弄於股掌之間,大把大把的賺著他們的錢,心安理得的睡著他們的老婆和女兒。可這幫人還偏偏對他頂禮膜拜。說起來,簡直令人啼笑皆非。


    可當程輝轉過身,麵對孫國選的時候,所有這些賴以成名的絕技就都不中用了,隻能換了副嘴臉,奴顏婢膝,讓立正都不敢稍息。畢竟,在孫國選麵前,他可不敢玩什麽分身術的把戲,因為,孫國選不是善男信女,會用物理手段讓他一分為二的。


    所謂一物降一物,就是這個道理。


    其實,工程招標搞暗箱操作,在任何時代都不算什麽稀罕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誰也不願捅破這層窗戶紙。


    作為施工方,用人民幣開道,換取工程項目,早就是公開的潛規則了,但一邊送錢一邊偷偷錄音錄像留證據,就有點不那麽仗義了,而且,一旦泄露出去,在圈子裏就沒法混了。所以,除非是故意挖坑,否則,極少有人會這麽做。


    流氓出身的程輝,根本沒有什麽道德底線可言,在他眼中,甚至連最起碼的江湖規矩也一文不值,或許是常年扮演大師的緣故,他早就相信,自己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既然如此,塵世間的各種規矩自然就成了擺設,辦事送禮,留下證據幾乎成了他的標準做法,隻有這樣,才能將那些掌權者拿捏在手心裏。


    當時的丁兆陽和程輝正處於合作的蜜月期,至於反目成仇,都是幾年後的事情,在丁的心目中,程大師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每句話都如同聖旨一般,隻有俯首帖耳,言聽計從。


    於是,與王大偉的談判全程,便都被拍攝下來,包括第二筆五十萬,也錄得有頭有尾,如果加上字幕配上音樂,都可以當電視劇播出了。


    而所有這些東西,最終都落到了孫國選的手裏。


    事實上,這也是孫國選始終表現得非常從容的原因,當他從蘇鵬口中得知專案組負責人是王大偉時,差點樂出了豬叫聲。


    看著dv中那些熟悉的畫麵,王大偉半晌無語。如果不是情緒還算穩定,他差點拔出槍來,直接給孫國選的腦袋來個透明窟窿。


    他很清楚,如果今天晚上不能達成協議,明天早起,這份錄像不僅會出現在有關領導的案頭,同時還會在社會上瘋傳。


    以當下信息的傳播速度,就算是顧煥州想出麵保他,恐怕都來不及。


    窮途末路的孫國選,現在是能多拉一個墊背的,就絕對不肯少拉,會使出渾身解數,把這點事捅破天的。


    事實上,那一刻,王大偉是動了殺機的。


    所幸的是,孫國選的態度極其誠懇。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你的目標並不是我,所以,咱們之間是有商量的餘地的。孫國選說道。


    王大偉問,那就說說吧,你打算商量什麽。


    簡單,三個字,放我走。


    王大偉想都沒想,毫不猶豫的迴絕了。


    不可能,你要是跑了,對上對下,我都交待不了,而且,很快就會被查出來的。


    你交代不了,我來幫你交代啊,保證沒事。


    你?!


    孫國選認真的點了點頭:我不光幫你把事情圓過去,而且,還能給你提供更有價值的信息,抓我這樣的小角色沒什麽意思的,既然你想在政治上有所作為,那就必須辦大人物!這年頭,要打就打大老虎,拍再多蒼蠅,無非也就是個衛生委員啊。


    如此形象生動的比喻,確實很能打動人,王大偉當即表示同意,當聽孫國選將方案和盤托出之後,皺著的眉頭也舒展了許多。


    你還真是個高人啊,居然偷偷摸摸的掌握了這麽多東西。他讚道。


    沒辦法,為了生存嘛,我也是迫不得已。


    就這樣,在一番推心置腹的討價還價之後,王大偉最終選擇了妥協。分手之後,他第二天就給“二舅”安裝了信號幹擾器,從根兒上杜絕了類似事件的再度發生。


    他還沒狂妄到自己做主的地步,在經過縝密的思考之後,向顧煥州做出了請示,當然,被要挾的事是不會提及的,隻是說孫國選以提供大公子和老爺子違法亂紀證據為條件,想換取自由。


    顧煥州的矛頭本來就是對準吳家的,孫國選在他眼中,不過是個小蝦米,無足輕重,聽完王大偉的匯報,隻是沉吟片刻,並沒表態,而是來了個顧左右而言他。


    在這種問題上,領導是不可能表態的,不表態,其實就等於表態了。


    王大偉心領神會,立刻就去布置了。


    不久之後,孫國選在警方的嚴密監視下成功脫逃,成了轟動一時的事件。而在蘇鵬的掩護下,王大偉非但沒有被懷疑,反而憑借著從孫國選處獲得的信息,贏得了顧煥州和京城大人物的賞識和信任,從此人生開掛,進入了高速發展階段。


    越是順風順水,王大偉的心中越是忐忑不安,孫國選就像是顆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能將他的美好前程炸個粉碎,所以,這個人,必須死。


    他知道很多人有同樣的想法,但這並不能讓他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來。


    在對付孫國選的問題上,他必須親力親為,不敢做壁上觀。


    自從得知孫國選潛迴國內之後,王大偉表麵上不動聲色,其實每天都在緊張的謀劃之中,他不能讓孫國選落在警方手裏,因為無法保證,在被抓住的瞬間,會有一顆子彈正好精準的打穿孫國選的腦袋,一旦被捉了活的,那可就是災難性的了。


    其實,他早就通過特殊渠道,和遠在俄羅斯的王衝秘密取得了聯係,這條秘密渠道是周海豐提供的,作為程輝的智囊和狗頭軍師,這位仁兄之所以能成功擺脫監視,逃迴國內投案,就是得益於王衝的暗中相助。為了自保,兩人之間預先留下了秘密的聯絡方式。


    當從王衝的口中得知,孫國選早已將絕大多數現金兌換成了美元,並打算偷運出國後,王大偉立刻想出了一個除掉孫國選的最佳方案。


    讓王衝在境外動手。


    幹掉孫國選,不僅可以擺脫打工仔的命運,還可以一夜暴富,從此財務自由。


    這絕對是個雙贏的妙計,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歡喜,至於孫國選嘛,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孫國選並不掌握這些,隻是憑著敏銳的嗅覺,察覺到了危險正在步步緊逼。所以才會多次臨時更改迴國路徑和身份,成功的躲開了警方的設伏。


    此時此刻,他還顧不上這麽多,因為,搞定二肥,才是當務之急。


    二肥看上去憨憨的,可心眼卻轉得飛快,他抓住了孫國選無人可用且不敢拋頭露麵的弱點,玩得肆無忌憚,不亦樂乎。


    在與孫國選見麵的第二天,他就把孫妻偷偷接到了撫川,隻不過沒有讓他們夫妻團聚,而是將孫妻軟禁了起來。


    在這個出道即巔峰的年輕人眼中,現在的孫國選就是座有保質期的金礦,既然守著金礦,區區幾百萬,豈不是毛毛雨,所以,他必須在保質期內,狠狠的宰上一刀,至少是砍下半扇吧。


    客觀的說,迄今為止,二肥還是有底線的,至少沒動殺心,也沒想將全部都據為己有。


    內外交困之下,素來沉穩老練的孫國選最終也坐不住了,他把二肥找來,詢問事情辦的怎麽樣了,為什麽這麽多天,妻子還是沒接過來,二肥自然有得是理由應對。孫國選也是幹瞪眼沒轍,無奈之下,隻好提出,要立刻見林海。


    二肥沒有答應,隻是說,要聯係下,但林海見不見,就無法保證了。


    孫國選暴怒,指著二肥的鼻子喝道:“你小子跟我玩路子是嘛?告訴你,見不到林海,今天誰都別想好!”


    二肥則冷笑一聲:“四哥,你可別嚇唬我,我這個人膽子小,經不起你這麽恐嚇,萬一要是害怕了,可指不定做出什麽事來。對了,你別忘了,我是殺過人的,殺一個是槍斃,殺十個,也不會被槍斃十次哦。”


    在這場沒有底線的遊戲裏,孫國選第一次感到了恐懼,他把心頭的怒火壓下去,硬擠出了一張笑臉。


    “老弟啊老弟,我也是太著急了,其實,你應該知道啊,我在國內多待一天,你就要多承受一天的風險呀,及早把我送走,難道不是最佳選擇嘛?”


    二肥嘿嘿笑著道:“四哥,說實話,我還真舍不得你走啊,要不這樣,幹脆就別走了,俄羅斯有啥好的啊,死冷死冷的,全是老毛子,說話又聽不懂,想吃個小雞燉蘑菇,都沒地方淘去,你就在撫川踏踏實實的住下吧,我給你們兩口子養老送終。”


    養老送終四個字,二肥是咬著後槽牙說的,孫國選聽罷,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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