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不敢嗎?”孫國選說著,直接用槍頂住了林海的後腦:“我隻要被抓,橫豎都是個死,不在乎手上再多條人命了。況且,扁頭跟了十多年,幹掉你,也算是對他有個交代。”


    林海感覺渾身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了,他一動不敢動,更不敢再說什麽,生怕刺激到了這個窮途末路的家夥。萬一情緒失控,手指頭微微動下,那可就吃啥都不香了。


    身體不動,可腦子卻一刻都沒閑著。孫國選剛剛說的一句話引起了他的深思。


    如果不是扁頭死在了你手裏,我也不至於處處受製於人。


    這句脫口而出的話不僅可信度很高,而且信息量極大。從中不難得出如下結論:曾經唿風喚雨,曆經多場風波而不倒的孫國選,在逃亡之後,日子過得並不算舒心,現在更是被困在國內,處境更艱難異常。


    這不是在拍電影,反派殺人之前,總是磨磨唧唧的廢話賊多,最後被正麵人物抓住時機,一舉反製,孫國選真要想殺人,會沒有任何征兆的扣動扳機,絕對不會和我囉嗦起來沒完的。


    這樣想著,心裏多少有了點底兒,於是緩緩說道:“四哥,你最好還是把槍放下吧,有事說事,別總扯這些沒用的,換句話說,要真有那個尿性,不妨馬上開槍,我他媽的認命了就是了!”


    車廂裏陷入了沉默,孫國選的槍仍舊死死的頂在林海的後腦勺上,林海也保持著一個姿勢,不敢稍有移動,由於緊張,短短半分鍾,汗水便將襯衣濕透,身上的肌肉也快僵硬了。


    這種狀態持續了兩分鍾,孫國選終於慢慢的把槍收了迴去,林海也暗中長出了一口氣。


    “這就對了嘛,出了趟國,脾氣見漲,動不動就拿槍指著別人的腦袋,這是談事的態度嘛。”他邊說,邊小心翼翼的活動著僵硬的身子。


    孫國選冷笑一聲:“沒辦法,林副市長,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不給你施加點壓力,你也不會輕易就範的。”


    “我說四哥啊,這不是施加壓力的事,而是趕鴨子上架啊,我壓根就沒這個能力呀。你神通廣大,黑白兩道都好使,何必非要跟我過不去呢?”他東拉西扯的說道,目的不外乎分散孫國選的注意力,身體則悄然做好了準備,隻待時機出現,便立刻開門下車,總之,不能再這麽被槍頂著腦袋上,太他娘的被動,也太他娘的嚇人了。


    孫國選何等老奸巨猾,林海那些細微的動作,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隻不過這次沒再動槍,而是抬腳踹了下座椅,陰惻惻的說道:“別總想耍花招,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你的那點小心思,在我麵前不好使的,乖乖坐好,別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懂嘛?”


    林海的動機被識破,無奈的苦笑道:“我真服了,你咋就黑上我了呢!”


    “不是黑上你,而是這件事隻有你能幫忙。”


    “你太高看我了吧。我哪有那個能耐啊。”林海說道。


    孫國選沒有正麵迴答,而是突然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知道我為什麽一直糾纏你嘛?”


    林海一愣,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我一直很奇怪啊。”


    “因為有人提出了條件,你必須被卷進來。”孫國選說道。


    林海被這句話嚇了一跳,頓時警覺起來,試探著道:“誰提的條件?”


    孫國選哼了聲,不慌不忙的說道:“你這麽聰明,難道就一點沒察覺到什麽嗎?”


    林海陷入了沉思。


    其實,從孫國選逃走的那天,林海就感覺有點不對勁。


    明明已經被警方鎖定了,但卻輕而易舉的逃脫,怎麽看都有點像是在演電影,當然,事後據王大偉說,這一切都是蘇鵬在暗中相助的緣故,可是,沒過多久,他就敢潛迴國內,這很難用藝高人膽大來解釋,畢竟,在現代刑偵技術麵前,這麽做無異於自投羅網啊。


    “想明白了嗎?”孫國選問道。


    林海試探著道:“是因為蘇鵬.....”


    話剛出口,就被孫國選打斷了:“蘇鵬確實沒少幫忙,可他已經死了呀,而且,他職務太高了,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啊,省政法書記夠牛逼,但在這種事上,起不了太大作用,畢竟,你不能指望蘇書記赤膊上陣呀。”


    林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喃喃的道:“是啊,蘇書記職務太高了.....”


    猛然之間,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過,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縣官不如現管兒,如果說蘇鵬是縣官,那王大偉不就是那個現管兒嘛?蘇鵬不能赤膊上陣,但王大偉完全可以啊。


    孫國選似乎看出了他內心微妙的變化,於是笑吟吟的說道:“其實啊,你早該想到的,我這個人吧,沒有別的能耐,就善於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這個世界上最難以揣摩的就是人心了,隻要你能把人心琢磨透了,那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林海忽然感覺有些絕望,不禁輕輕歎了口氣道:“你真是個魔鬼啊。”


    “這本就是妖魔鬼怪橫行的年代,不當魔鬼,難道要做唐僧嘛?等著被吃掉嗎!”孫國選冷冷的道:“話又說迴來,如果能窺探到人的內心深處,你就會發現,每個人的心裏,都住著一個魔鬼,你、我、他,都是一樣的。人也好,魔也罷,不過是一念之差而已。”


    林海無語,而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半晌,這才說道:“這麽說,你能逃出生天,都是王大偉的功勞?”


    孫國選嗬嗬笑著道:“當然啊,他是專案組的負責人,權力之大,甚至可以跨過省廳,直接向顧煥州匯報,而且,又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刑偵,對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了如指掌,如果沒有他暗中幫忙,我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甩開追蹤呢,又怎麽能說迴來就迴來呢?”


    “別告訴我,王大偉是為了錢,才肯幫你的。”


    “為了錢,有什麽不對呢?我們做的任何事,難道不都是為了賺錢嗎?當然,王sir這麽做,不全是為了錢。這位仁兄呢,是有政治野心的,我們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而且,他在達到目的之後,很可能會把我滅口的哦。”


    林海愈發感覺驚悚,實在不想聊下去了,但事已至此,隻能硬著頭皮把一切都搞清楚。於是問道:“那蘇鵬又是怎麽迴事?”


    孫國選歎了口氣道:“蘇書記不過是起掩護作用而已,不然的話,王大偉很容易就露餡了呀,好在是各取所需,蘇書記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咱們都是各取所需嘛,他雖然被利用了下,但也換來個風光大葬,所以啊,這場遊戲中,沒有輸家,所有人都是贏家。”


    “王大偉現在已經調任省廳經偵局了,難道還能幫你?”


    “那隻不過是顧煥州虛晃一槍而已,故意把王大偉調出來,為的是掩人耳目,其實暗中委以重任。據我所知,王大偉現在手中可以調動的資源,早就不是省內的了,他和顧的這對兒組合,也算是絕配了,如果能成事兒,注定要飛黃騰達,區區省部級,那都小意思,根本不是終極目標。”


    林海皺著眉頭問道:“這麽說,我在泰國蘇梅島上的事,也是他告訴你的唄?”


    “當然,要不怎麽說,你早就該想得到呢,當時我遠在俄羅斯啊,咱倆一個天南一個地北,如果不是有人通風報信,我怎麽可能知道呢?”


    其實,上周,孫國選再次聯係他並提到此事的時候,林海就想過這個問題,隻不過,當時壓根就沒往王大偉身上合計。還以為是孫國選消息靈通。


    “他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呢?”


    “因為他當時急於做出判斷,那兩個殺手到底是衝誰去的。”孫國選說道。


    “你幫他分析出來了嗎?”


    孫國選得意的道:“當然啊,這就是我的價值所在嘛。”


    林海很討厭孫國選這種說話的腔調,聽罷冷笑一聲,並沒說什麽。


    孫國選則繼續說道:“陳思遠認識一個叫丙哥的人,這個丙哥可不簡單哦,身份非常複雜,在東南亞屬於手眼通天的角色,而且,與大公子也交往很深。那兩個殺手,很可能就是陳思遠通過丙哥布置的。至於針對誰嘛,我還真沒把握,不過,也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信息。王大偉由此判定,這兩個人當天晚上很可能要動手,他本來是想,等這兩個人返迴香港之後在抓捕,如此一來,證據確鑿,有利於順藤摸瓜,可萬萬沒想到,居然讓你給解決了,結果白忙活一場。”


    聽到這裏,林海不禁輕輕歎了口氣。


    是啊,這真是個妖魔鬼怪橫行的時代啊,你不吃人,就隻能等著被吃了。


    “王大偉為什麽非要把我卷進來呢?”林海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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