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代有才人出。


    死了五皇子,卻有了太子。


    撫寧侯沉寂下去,建平侯和忠勇伯卻成了冉冉升起的明星。


    這朝堂之上,從不缺少紛爭。


    “戰場還是那個戰場,隻是戰鬥的人又換了一批。”


    薑芙十分感慨地說道。


    可惜,他們家和太子的關係一向平平,如今再扒上去,除了惹人嘲笑之外,也沒什麽意義。


    “東宮熱鬧得很,據說過幾天太子要設宴,款待群臣。”


    欒雍猶豫了一下:“要不,我還是病一下吧?”


    反正他這個病,一向是說來就來,說好就好,估計大家也都習慣了。


    “隨大流去吃杯酒也就罷了。”


    薑芙不讚同。


    總不能早早就得罪了未來的皇帝。


    老皇帝不年輕了,何況又是從年輕的時候就一路打打殺殺,身上多次受傷,如今未必不是苦撐。


    “行,我就混在裏麵。”


    欒雍素來把芙姐姐的話放在心上。


    好在,那天並無大事發生。


    除了忠勇伯多喝了兩杯,據說言語間對太子偏愛那位才人的做法頗有不滿,但被建平侯及時給拉走了,並沒有引起大亂子。


    欒雍因為離席早,所以並沒有親眼看到這一幕。


    聽完八卦,他更確信越往後麻煩越多。


    原以為立下儲君,就會太太平平,現在想想,這種念頭還是太理想主義了。


    眼看欒雍一連幾天都食欲不振,晚上也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薑芙試探著問他:“要不,你告老還鄉吧?”


    欒雍像是被針紮到:“我老了?”


    他跳起來,趕緊去照鏡子,用手摸臉。


    臉頰還是挺光滑的,欒雍這才放心。


    這段時間,夫妻倆一起用珍珠粉敷臉,又早晚塗潤膚膏,做足了保養,全都美上了一個檔次。


    尤其是薑芙。


    她屬於起步晚那一類的,所以變化更明顯一點。


    就好比嚴重幹涸皸裂的土地,哪怕隻澆了一點點水,也能快速滲透進去。


    至於欒雍,人家本來就是美大叔好嘛,即便差別沒那麽明顯,依舊風姿動人。


    “我隻是說個借口,沒說你老。”


    薑芙翻了個白眼,提醒道:“如今皇帝倚重你,但這信任度越高,等新君上台,對你的防備就越深。趁著大家如今還客氣,不如好聚好散。”


    欒雍想了一整晚。


    第二天,他寫了好幾封信,分別寄給兒子們和幾個至交好友。


    把信發出去,欒雍召來世子夫婦。


    “待中秋過完,我就上書,以後這國公府,就交給你們了。”


    他拍了拍世子的肩膀,沒給兒子拒絕的機會。


    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八月十六一早,皇帝就發起了高熱。


    據說是因為昨晚的宮宴上,他多喝了兩杯酒,然後又興致高昂,在外麵吹了風。


    宮裏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皇後親自侍疾,並勒令各宮妃嬪不許亂走,違者一律嚴懲。


    太子聞訊,也匆匆趕到。


    寢殿內,太監宮女跪了一地。


    幾個太醫聚在一起,正小聲研究著,似乎對藥方裏的一味藥材拿不定主意。


    太子皺眉,聲音無比嚴肅:“萬不能傷了父皇的龍體!”


    “殿下,猛藥傷身,但如果不能盡快退熱,陛下的情況著實不妙……”


    太醫頂著滿頭汗,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也不能令龍體有損!”


    太子怒喝:“再去想辦法,先把溫度降下來!”


    他剛才親自去摸過,皇帝的額頭燙得嚇人,涼帕子放上去,不過幾個唿吸的功夫,就變得溫熱。


    再不懂醫理的人也知道,這種情況有多麽兇險。


    好在,經過一整天的不眠不休,皇帝的燒終於退了。


    到了淩晨,他也醒了過來,隻是依舊十分虛弱。


    “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怕是不成了。”


    皇帝枕在皇後的懷裏,幹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幾下。


    他命太子監國,又點了幾位重臣,讓他們忠心輔佐太子,然後又昏睡過去。


    待到了九月重陽,皇帝駕崩。


    舉國哀悼。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繼位,以日易月,守孝二十七天。


    大臣及內外命婦們每日前往宮中哭靈。


    哪怕一直鍛煉身體,七七四十九天哭下來,薑芙也有點吃不消了。


    “這要是夏天,早就臭了。”


    她搖搖頭。


    欒雍親自給薑芙揉捏跪久了的雙腿。


    他身體素質比薑芙好,但兩眼也是紅彤彤的,腫得不行,人也瘦了一大圈。


    畢竟對先帝很有幾分真情實意,欒雍的悲傷發自內心。


    等先帝入了皇陵,欒雍馬不停蹄地上書,他想去給先帝守一年陵,故而希望提前把爵位傳給世子。


    這封奏折寫得情真意切,聞者落淚。


    他迴顧了和先帝幾十年的感情,表示先帝就這麽走了,自己雖不能一並跟著去了,卻想離先帝近一些。


    皇帝苦留無果,隻能應允。


    欒雍迴家,隻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


    “芙姐姐,等我,一年也很快。”


    他去守皇陵,自然不能帶著妻兒老小,否則那成什麽樣子了。


    薑芙並沒什麽不舍,她隻是擔心皇陵那邊位置偏僻,欒雍在那裏可能會吃苦。


    世子夫婦直接把大兒子打發過來了。


    嫡長孫伺候祖父,天經地義。


    “我像他這個歲數的時候,都能替我娘做好多事了,咱家的孩子,絕不能太嬌氣。父親,您就帶上他吧。”


    世子,哦,已經是現任安國公了,一臉懇切地說道。


    欒雍沒有拒絕。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祖孫倆就一人一馬,悄無聲息地出了城門,一路疾馳,直奔皇陵的方向。


    一年的時間,果然過得很快。


    這一年,發生了不少事。


    比如,皇後生下女兒,是皇帝的第一個女兒,皇帝十分高興,孩子出生當天便給了封號。


    比如,賢妃生下兒子,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


    賢妃便是當初那個宮人,她出身低微,如今卻已經位列四妃之一,足見恩寵濃重。


    結果,大皇子不過百日就夭折了。


    皇帝大怒,要求徹查此事,然而所有的證據無不指向皇後……


    無奈,皇帝隻好作罷,他打殺了一些宮人,並封口諸人,不許再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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