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玫放下手裏的書,沒有說話。


    看來,祖父的病情有了起色,太醫的醫術果然不錯。


    上一世,祖父也是被五叔氣到昏迷,後來醒了,卻是有了大厥之症,半邊身子不能動。


    無奈之下,父親提前承爵。


    家中雖然保住了爵位,但在朝中的地位卻一落千丈。


    而且,因為五叔的荒誕行徑,皇帝頗為不喜,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跟紅頂白之人,他們也漸漸開始不把安國公府當一迴事兒。


    “確定老夫人也會去?”


    欒玫再一次確認。


    侍女點頭:“聽得真真兒的,老夫人還特地讓世子夫人給幾位姑娘準備衣裳首飾。”


    欒玫總算露出一抹笑容:“那說明祖父就快大好了,否則,老夫人哪有什麽心思出去做客呢?”


    她不知道的是,薑芙還真不是為了這個。


    之所以答應去寧國公府做客,是因為薑芙想要盡快適應身份,總不能整天困在院子裏,也要出去走走。


    另外就是,欒昇一事還沒完,她要繼續給他擦屁股!


    至於欒雍的病情大有起色,事實也的確如此。


    經過兩次施針,欒雍已經明顯對外界有了反應,有時候肢體會抽搐。


    連太醫也說,隻要堅持下去,清除了淤堵,欒雍就能清醒過來,而且不大會有後遺症。


    一時間,安國公府的氛圍變得輕鬆許多。


    除了欒昇那裏。


    世子幾次想去看看這個幼弟,都被胡氏給攔住了。


    她的理由十分充分:“世子,您是長兄,總覺得對下麵的弟弟有一份責任,這是人之常情。但五叔這一次做得太過,不是您教訓兩句就行的,不如等等,待父親大好了再說。”


    胡氏說得委婉,世子還是聽懂了。


    欒昇再不濟,也是有爹有娘的,他做大哥的不能越過父母。


    “還是你考慮周到。”


    世子感激妻子的提醒。


    胡氏也笑得溫柔,投入丈夫的懷抱。


    哼,萬一欒昇一哭一求,世子又是個沒主見的,搞不好就會輕輕放過!


    在這件事上,胡氏堅定地和婆婆站在同一戰線上:


    和你的阿吟姑娘找個清淨地方,長相廝守去吧,別出來惡心人了!


    隔天,胡氏將新打的首飾給薑芙過目。


    “您看看,都是京城如今最流行的,給她們小姑娘戴,最適合不過。”


    薑芙也覺得不錯,讓欒玫帶著妹妹們上前挑選。


    要說胡氏此人管家的確沒得說,準備了這麽多東西,就連欒珍都有。


    其實小丫頭剛三歲,一頭稀疏的發毛上根本戴不了什麽。


    但胡氏愣是叫人用紅繩編上小珍珠小水晶什麽的,正適合紮小辮兒。


    別看欒珍年紀小,也格外喜歡這些金燦燦光亮亮的首飾,抱在懷裏就不撒手,小嘴還甜:“謝謝大伯娘!珍兒明天就戴!”


    欒珂早就相中那支鑲紅寶石的海棠金簪。


    金不金的倒沒什麽,關鍵是上麵嵌著一顆拇指肚大小的紅寶石,紅得滴血一般,極為純淨剔透。


    奈何她上麵還有一個欒玫。


    欒玫笑得溫婉:“妹妹們先挑。”


    除了欒珂,其他幾人紛紛表示長幼有序。


    欒珂不說話,鼓著腮,沉默地看著那支海棠金簪。


    倒是欒玫也不假裝客氣:“那就謝過妹妹們。”


    說完,她直接取了一支紫水晶發梳。


    那發梳做得很是精巧,小小的,正可以別在發鬢上。


    欒玫的頭發生得不錯,烏鴉鴉的,發量也足夠多,所以不適合佩戴太多的飾品,有一兩樣出彩的足矣,以免顯得頭重腳輕。


    再活一次,她已經知道如何展示自己的長處了。


    見欒玫還算識趣,欒珂長出一口氣,她伸手,飛快地拿起海棠金簪。


    一旁的胡氏卻有點失落。


    說老實話,她做嫡母的不可能沒有私心。


    這海棠金簪,原本也是想給欒珂的。


    但女兒方才的表現,卻有兩分小家子氣了。


    身為國公府大房嫡次女,即便不如她大姐姐那般尊貴,也應該更加沉穩端莊才是。


    其他幾人也都拿了喜歡的首飾,人人臉上帶笑,向胡氏道謝。


    “謝我什麽,要謝就謝你們的祖母,她老人家最喜歡你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花花轎子眾人抬,胡氏也趁機多說幾句薑芙的好話。


    一直嫌人多吵鬧而走神的薑芙忽然被cue到,發現孩子們都看著自己,她也趕緊坐直了身體,笑眯眯地點點頭:“是,你們都是花兒一般的年紀,很該鮮妍明媚才是。”


    趁機又賞了一堆東西下去,算得上是見者有份。


    往日裏,女孩們和祖母其實都不甚親近。


    原因很簡單,她們無論嫡庶,平時都是由母親管教。


    欒雍給四個兒子娶的媳婦,無論出身如何,德言容功都很過得去。


    相比之下,薑芙這個又老又兇還不講理的祖母,就顯得十分可怕了。


    連二太太那麽好性子的人,私下裏也忍不住叮囑女兒,在祖母跟前兒要謹言慎行。


    薑芙散了一大堆好東西下去,女孩們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語,屋裏一片鶯歌笑語。


    欒珍本就是最受寵的,她人小膽大,手腳並用,直接爬上薑芙的膝頭。


    四太太臉都白了。


    欒珍一手拿著糕餅,坐在薑芙的懷裏,吃得眉開眼笑。


    “祖母身上香香的。”


    她吃完糕餅,動動小鼻子,一頭紮在薑芙的懷裏,竟睡著了。


    四太太覺得女兒的嗅覺大概出了問題。


    老太太可不是什麽講究人啊!


    她忍不住又打量了兩眼。


    這一看可不得了,婆婆穿著真紫色上衣,墨綠裙子,頭上二三發簪,發髻梳理得一絲不苟,也沒有塗抹過多的頭油,看著倒十分清爽。


    因為多年操勞,婆婆的頭發已經花白大半,麵皮更是布滿皺紋。從前她為了掩飾,沒少撲粉,如今卻是素著一張臉,看著白皙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整個人的氣色明顯變好!


    審美也上了好幾個台階!


    這是受了妖人,不是,高人指點啊,四太太腹誹道。


    “睡著了,迴去的路上別受了風,拿披風蓋著。”


    等欒珍睡熟,薑芙才讓她的乳母接過去,還叮囑了兩句。


    眼看時候不早,胡氏也帶著眾人退下。


    欒玫放慢了腳步,她綴在最後麵,還迴頭看向薑芙,顯然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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