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珍湊上去,用小手擦去她的眼淚。


    “二姐姐,是不是很痛啊,唿唿,珍姐兒給你唿唿。”


    欒珍嘟著小嘴,用力吹了兩下,欒玫破涕而笑:“好珍姐兒,果然不痛了。”


    聞言,欒珍喜笑顏開。


    四太太迴去撿了一大包溫補之物,急匆匆趕來。


    她打開包袱,裏麵有紅參,有燕窩,甚至還有一匣子花膠和鮑魚,個頂個都是上品。


    “二姑娘,你是我們四房的恩人,四嬸謝謝你!”


    也不含糊,對著欒玫就說了一堆感激的話。


    “你歲數小,我問過大夫了,這紅參最是滋補的,倒是要比老參藥性溫和,也不影響藥性。”


    四太太吩咐丫頭,一樣樣把做法都說仔細了,讓她們每天給欒玫燉上一盅。


    欒玫有些受寵若驚:“四嬸,這如何使得,太貴重了,您快拿迴去吃。”


    四太太擺擺手:“我那裏還有,你安心吃。你還小,千萬不能落下什麽病根兒才好。”


    說到這裏,她也有些悵惘。


    做姑娘的時候,四太太是個活潑性子,每到冬天都喜歡去後海玩冰嬉。


    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受了涼,她的月事一直不太準,成親之後也隻生了珍姐兒一個,就再無動靜。


    所以,得知欒玫為了救珍姐兒而落水,四太太既慶幸,又擔憂。


    萬一人家好好的女孩兒,以後也在子嗣方麵艱難,她豈不是要難受一輩子!


    等四太太帶著欒珍走了,欒玫靠在床頭,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知道了,自己這是一覺迴到了十四歲那年。


    那年,家裏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件是醜事,小叔娶了花魁進門。


    一件是悲事,八妹妹失足落水而亡。


    兩件事幾乎是緊挨著發生,給安國公府蒙上了一層陰霾。


    再然後,她就被家裏安排著,嫁給了撫寧侯。


    撫寧侯身負軍功,年紀輕輕就貴為侯爺,除了有克妻之名,倒也沒甚可挑剔的。


    原本她一個庶女,嫁給侯爺做正妻,已經算高攀。


    要不是欒珂生怕自己也被克死了,這樁婚事無論如何也落不到她的頭上。


    隻是,欒玫沒想到,婚後的日子會那麽難捱。


    她自認端莊沉穩,也不是那種撒嬌弄癡的性格,但凡夫君對她五分好,欒玫都會報以十分。


    也許,在外人看來,她不過十五六歲,已經是一品侯夫人,家中沒有姬妾礙眼,更沒有庶子庶女在眼前亂晃,甚至撫寧侯上無父母,下無弟妹,這日子簡直是再順心不過。


    隻是……


    既然老天讓自己重迴十四歲,欒玫不想再走一遍老路。


    那些所謂的富貴,她亦不想再要了。


    哪怕嫁個窮門小戶,隻要夫妻一心過日子,總好過徒有表麵的榮華!


    在澄心居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中午,趁著日頭正好,欒玫迴了自己的院子。


    薑芙打發桃子過去看了看,她就不必親自去了。


    桃子迴來還說呢:“二姑娘實在是個穩妥人,她還親自去求了世子夫人,說當時事出突然,自己也沒多想,不關丫頭們的事情,求世子夫人開恩,別打她們板子。”


    主子掉水裏了,無論是怎麽掉下去的,當時跟在旁邊的下人自然都有過錯。


    “世子夫人最後罰了她們三個月的月銀,還讓管事媽媽訓了一頓。要我說,這就很好了,好歹屁股不會開花,嘻嘻。”


    桃子笑嗬嗬地說道。


    梨子在一旁啐她:“說什麽呢,口沒遮攔的。”


    薑芙也跟著笑了起來:“罰錢就罰錢吧,二丫頭私下未必不會貼補。”


    雖然月銀沒了,遇到主子高興,隨手賞個一兩二兩的,也就迴來了,像桃子梨子這種大丫頭,原也不是全指著這點月錢過日子。


    主仆說笑了一番,薑芙就去練八段錦了。


    按說應該每天一大清早就鍛煉,但薑芙覺得早上沐浴太過麻煩,她又是一個愛出汗的,打完一套八段錦,裏衣都會汗濕。


    所以,薑芙索性改在午後,洗澡也不會著涼。


    桃子梨子還有幾個小丫頭都覺得有趣,也跟在薑芙身後比劃起來。


    洗了澡,換了衣服,敷上麵膜,薑芙躺在矮榻上,隻覺得渾身都舒坦了不少。


    剛洗掉麵膜,前院管事來了,他剛查清楚欒昇最近的花銷,趕緊過來報給老夫人。


    管事冷汗涔涔:“老夫人,五爺這兩個月,足足花了上萬兩銀子,有綢緞莊、首飾鋪子、酒樓……”


    說完,他呈上賬單。


    到了這種時候,薑芙已經不生氣了。


    她接過賬單看了看,又問道:“小五去的那青樓,幕後老板是誰?”


    管事一愣,像是沒料到老夫人會問這個。


    不過,他還真的知道:“據說是大皇子身邊一位側妃的舅舅,但不是正經舅舅,這位側妃乃是庶出,是她姨娘的弟弟。”


    薑芙嗤笑:“哪個正經人家把姨娘的娘家當親戚走?”


    看來,這什麽皇子側妃也是個腦子不清楚的!


    她就算有舅舅,那也得是娘家嫡母的哥哥或者弟弟!


    姨娘的弟弟,連外八路親戚都算不上!


    管事微微躬著身子:“老夫人說的是,這所謂的側妃舅舅,怕也隻是拉大旗作虎皮罷了。”


    薑芙也不傻,什麽側妃什麽舅舅的,都是虛的。


    “這位大皇子咋迴事,你給我好生說說。”


    一問才知道,這大皇子出生的時候,皇帝還不是皇帝呐。


    其生母也隻是一個地主家的女兒,是皇帝當時打到一個縣城,晚上和當地鄉紳們一起喝酒,喝多了,來了興致,就拉了她上炕。


    “大皇子生母死了好多年了,陛下登基之後,大封六宮,這才給了一個嬪位。”


    薑芙點頭:“行,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對了,給我找二三十個年輕力壯的小廝,等我吩咐。”


    管家一臉驚愕:“啊?是,是,老奴這就去安排。”


    該打聽的都打聽得差不多了,看了一眼天色,薑芙喚來梨子給自己更衣,又讓桃子去前院通知馬夫套車。


    “把我的誥命服拿出來。”


    薑芙活動了一下脖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道。


    半個時辰之後,薑芙按品大妝,穿著一身尊貴莊嚴的一品誥命服,帶著幾個丫頭上了馬車。


    馬車後還跟著三十個健碩的家仆。


    等胡氏聽說,再想派人去攔,已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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