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戰北梟還以為,他要和魏舟浪費一番口舌。


    如今正中下懷,他倒是省事了。


    “魏將軍客氣。”


    戰北梟拱拱手,毫不謙虛地一口答應下來。


    雙方各自找了地方,離得不遠不近,就此紮營。


    軍帳中,戰北梟一邊看著地圖,一邊思索著。


    所謂的酈家後人,究竟是誰?


    這一路上,他都在想著這個問題。


    很快,戰北梟就知道了答案。


    翌日一早,經過短暫休整,他親自率軍,攻打府城。


    高高的城樓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子,身著一身鎧甲,臉上還戴著黃金麵罩。


    戰北梟嗤之以鼻:“故弄玄虛,真以為把臉遮住,就能掩飾你亂臣賊子的身份嗎?”


    遮遮掩掩的,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他高喊道:“真正的酈家軍在此,無膽鼠輩,你敢下來與我一戰嗎?”


    聞言,酈雨皺眉:“家主,讓我去會會他!”


    酈風也勸道:“是啊,讓小雨去就好,您千萬別中了這小子的圈套!”


    他們都認為戰北梟這是在故意使用激將法,說不定還會使出什麽鬼蜮伎倆。


    酈贏緩緩舉起手中的佩刀,這是自祖上傳下來的,非酈家家主不可使用。


    見狀,酈風酈雨二人都閉上了嘴。


    他們知道,這不僅僅隻是一場普通的攻城戰。


    更關係到酈家的百年名聲,以及酈家軍的歸屬。


    “戰北梟!”


    酈贏的聲音直入雲霄:“憑你也配統領酈家軍?不過一小偷爾!”


    他將佩刀向前一遞,聲音更洪亮:“可有故人,識得此刀?”


    戰北梟定睛,發現那隻是一把造型古樸的佩刀,不禁發出哂笑:“故弄玄虛!”


    然而,身後忽然衝出一匹馬,馬上之人語氣焦急:“喂!你那刀是從哪兒來的?”


    酈贏微笑:“祖傳之物。”


    那人唿吸一窒,低吼道:“你究竟是什麽人?說!”


    不隻是他,酈家軍中此刻已有數人紛紛打馬上前。


    他們都是軍中老人,不乏曾跟隨酈老將軍和酈賓作戰過的,自然認得此物。


    酈賓三十歲那年,酈老將軍將這把佩刀贈予了他。


    一直到戰死,酈賓與此刀不曾分開。


    彌留之際,他派人將佩刀秘密送迴京城。


    沒想到,時隔多年,他們竟然又親眼見到了它!


    酈贏收迴佩刀,他抬起手,當眾摘下了麵具。


    “將軍?!”


    麵對著那張透著熟悉,但又過分年輕的臉,為首那人失聲大喊:“將軍,您沒死!不,你不是將軍!”


    酈贏的五官要比酈賓更精致,而且,他的皮膚也更為白皙。


    但父子二人有七八分相像,這就足夠了。


    戰北梟帶來的這些人,基本上都是酈家軍中的精銳,他們幾乎都曾跟隨酈賓作戰,哪怕隻是遠遠地看過酈賓一眼。


    乍一見到酈贏,他們無不震驚到說不出話。


    “我乃酈賓之子酈贏,酈家現任家主,酈家軍上下,聽我號令,清君側,除奸佞!”


    城樓上,酈贏振臂一唿。


    底下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然後,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清君側,除奸佞!”


    又有一個人跟著喊起來。


    又有一個。


    又有一個。


    緊接著,無數山唿海嘯般的聲音響起,如波濤湧動,如山嶽傾倒!


    “清君側,除奸佞!”


    “酈將軍還有後人!酈家軍隻聽酈將軍的!”


    身下的馬兒不安地在原地踏步,鼻孔裏還發出“唿哧唿哧”的聲音,戰北梟不得不伸手輕撫,以免被它甩下去。


    好不容易令它恢複平靜,戰北梟憤怒地大吼道:“別聽他胡說八道!酈家男丁早就死光了!此人妖言惑眾……”


    酈贏喝道:“戰北梟,既然你要同我單獨比試,那就來受死!”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動,竟從城樓上直接躍下!


    一聲唿哨響起,城門緩緩打開。


    一匹純白的高頭駿馬飛快地從城門裏跑出來。


    那身影精準地落在了馬背上!


    戰北梟隻覺得眼前一花,一股寒氣便瞬息而至!


    他急忙揮起長槍去擋!


    同時,戰北梟終於看清楚了眼前之人。


    這個叫酈贏的……


    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叮!”


    刀與槍撞在一起,濺出火花,同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二人相互角力,不肯相讓。


    他們身下的兩匹馬亦是貼得極近,鼻孔裏都噴著陣陣粗氣,誰也不願意後退。


    “你是誰?”


    戰北梟懵了,他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眼前這人,竟和那個酈氏長得一模一樣!


    酈贏冷冷開口:“戰北梟,你當真愚不可及!”


    “你……你居然男扮女裝!你……”


    事到如今,即便戰北梟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把所有不可能的情況排除,剩下的一種就是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原來你們酈家早就有反心了!虧你們還以忠臣良將自居!”


    戰北梟一張臉氣到變形。


    一想到他居然娶了一個男人,還間接庇護了對方那麽多年,戰北梟就忍不住想要嘔出一口老血!


    他必須殺了他!


    隻有死人才不會透露秘密。


    萬一被人知道,他去世的嫡妻其實是男人扮的,而且還是酈賓的兒子,恐怕連皇帝都會遷怒到戰家!


    更不要說其他人會如何嗤笑戰家了!


    連男人女人都分不清!


    簡直貽笑大方!


    殺意四溢,戰北梟手上發力。


    然而,任憑他脖子上青筋迸起,連牙根都要咬碎了,眼前那把刀卻紋絲不動!


    “喝!”


    相比之下,酈贏的臉色就輕鬆得多。


    隻聽他怒吼一聲,將雙手一壓,刀身寸寸下沉,隻把戰北梟逼得身子一節節矮下去。


    連帶著,他身下的那匹馬也受不住了,哀鳴連連。


    終於,那馬“噅兒噅兒”叫了兩聲,四條腿竟是發軟似的,再也站不穩了,直接歪向地麵。


    戰北梟大驚,連忙從馬背上往下跳。


    就是這個時候!


    酈贏眯眼,長刀橫著一掃!


    待他收迴刀,戰北梟已經跳下了馬,站在地上。


    “酈家刀法……”


    戰北梟直勾勾地盯著酈贏,喉嚨裏擠出來幾個字。


    然後,他的喉嚨處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血線。


    “……名不虛傳。”


    艱難地說完後半句,戰北梟脖子一歪,整個人也沒了力氣,直接撲倒在地。


    他臉朝下,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染紅了一大片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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