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找過了,沒有。”


    小管事一聽,嫌惡地鬆開薑劉氏,還拍了拍手。


    這醃臢老貨實在髒得很!


    “告訴你們,薑三妮已經賣給我們苟家了,現在她偷偷跑了,就是逃奴,如果你們敢收留她,一樣犯法!不過,要是誰發現她,及時通知我們府裏,苟老爺大大有賞!”


    小管事環視一圈。


    看到門口圍了十幾個年輕漢子,手裏還都拿著農具,他多少也是有些虛的。


    雖然帶著人手,但這裏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啊!


    “看什麽看,和你們有關係嗎?我們要找的是薑三妮!”


    小管事梗著脖子吼道。


    薑老六走了過來:“鄙人是大梨樹村的村長,你說的苟老爺,可是縣裏的舉人老爺?”


    麵對一村之長,小管事多少還給幾分麵子。


    他敷衍地拱拱手,就算行過了禮。


    “不錯,我們老爺的確是本縣唯一的舉人,即便是縣令大人,對我們老爺都是禮遇有加!”


    小管事十分得意。


    薑老六心下跟著一沉,他們村裏連個秀才都沒有,哪敢隨隨便便得罪舉人?


    “放心,這事跟你們沒關係,隻要誰發現了薑三妮,及時去縣裏報信兒,我們老爺不僅不怪罪,還要給賞錢!”


    小管事打一棒子,不忘給個甜棗兒。


    “誰都知道,我們老爺是有名的大善人,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的確,苟舉人常年在縣城門口施粥施藥的,村裏人偶爾進城一趟,倒也聽說過他的美名。


    人群中竊竊私語。


    迴過神的薑劉氏也懵了:“三妮那死丫頭跑了?她怎麽敢?她根本沒迴家啊……”


    真是喪門星!


    都這樣了,還能連累家裏!


    放下幾句狠話,小管事一行人牛逼轟轟地走出了大梨樹村。


    薑老六歎氣:“哎,不是我這個村長膽小怕事,實在是這件事你們家不占理啊!三妮到底去哪兒,現在沒外人,快說吧!”


    圍觀村民也跟著喊:“是啊,趕緊叫她迴去吧,都去了舉人老爺家裏當差,怎麽能偷跑呢?”


    有婦人小聲嘀咕:“多嚇人呐,萬一舉人老爺生氣,把咱們家都砸了,這叫……連坐,是不是?”


    她的男人急忙扯了一把:“瞎說啥,啥連坐,她家賣孩子,跟咱們有啥關係!”


    “對對,就是!村長,你可不能不管,這跟我們沒關係!”


    眾人在這件事上十分心齊。


    無奈,薑老六又教訓了幾句,但看著一地狼藉,連灶房裏的糧食都灑了一地,他也不好再說什麽。


    原本薑劉氏還給大兒子說了一個鄰村的姑娘,約好了明天來家裏相看。


    經過這件事,人家托媒人帶話,說是不必看了,婚事不成。


    薑劉氏氣得坐在門檻上,伸著脖子罵人,一罵就是一天。


    但薑三妮消失得十分徹底,再也沒有出現在大梨樹村。


    此刻,她已經在前往都城的途中。


    男人很照顧她,買了衣服讓她換上,二人看著如同普通人家的兄妹,每天辛苦趕路,並不惹眼。


    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那個少年,薑三妮就渾身充滿力量。


    她有一種感覺,隻要留在他的身邊,就能和從前那個自己永遠告別,迎來新生!


    苟家來人,讓全村人又怕又氣。


    但大家也隻是議論了兩天,就忙著準備春耕。


    西北春天來得雖然略晚,但村人們該做的準備,該幹的活卻一樣不少。


    要細細地翻地,還要提糞水澆地,灑草木灰,挑選種子……異常忙碌。


    就連薑芙也不再纏著三個哥哥,他們是家中的主要勞動力,不想餓死,就絕對不能延誤農時。


    苗氏已經顯懷了,薑老太明確表示,不用她下地,隻要管好家裏的一攤子事。


    “家裏就這麽多地,他們哥仨多幹點,犯不上讓個大肚子的再下地。”


    之前小田氏懷孕,薑老太也是這麽安排的。


    等大人們都出去幹活,薑芙趁機躲在家裏嚐試染色。


    相比黑色,紅色染料的來源更易得,是茜草。


    茜草,種地的人最恨它,因為它確實就是一種草,不挑生長環境,一般長在沙地裏,但別的地也可以長,你前腳拔掉它,它後腳又冒出來,簡直就是“春風吹又生”。


    茜草染出來的顏色,就叫茜色,有點發暗的紅。


    薑芙先用家裏的麻布片試了一下,沒什麽問題。


    但她知道,比起麻、棉這些植物纖維,其實茜草更適合染絲綢,羊毛等動物纖維。


    “二嫂,再給我一團吧。”


    如今小田氏和苗氏把家裏的羊絨線看得死緊,雖然她倆也知道妹妹是要染色,但依舊舍不得,隻肯拿出一小團。


    薑芙看著手裏這一小團線,哭笑不得。


    最後,二人磨不過她,又給了一團大的。


    但也明確表示:“就這麽多了,你先染著試試。”


    潛台詞就是,萬一失敗,也不至於糟蹋太多東西。


    行叭,薑芙拿著一大一小兩團線走了。


    等到她把染成茜色的羊絨線拿出來,全家都震驚了。


    薑老太還大著膽子,上手撚了撚,發現手指頭上沒蹭到顏色,不由得點點頭。


    “不頻繁清洗的話,不會掉色。”


    薑芙暫時還沒研究那些。


    不過,因為她采用的是植物染色的方法,對羊毛織物來說,更具親和性。


    除了不損傷其特有的油潤和光澤之外,隻要不反複在水中洗滌,都不會有嚴重的脫色。


    眼見為實,親手摸著紅色的羊絨線,小田氏和苗氏都舍不得鬆手,也不攔著薑芙了。


    黑色也染了出來。


    一黑一紅,兩種顏色放在一起,在視覺上產生的衝擊力極大。


    有了這兩種顏色,薑芙立即在草紙上畫出了圖案。


    近幾個月,因為薑芙的奇思妙想,連帶著苗氏的審美水平也跟著蹭蹭漲。


    她原本隻會縫個花啊草啊的,如今卻經常能冒出來新點子。


    姑嫂二人刪刪改改,最後決定先做出一條羊絨披肩。


    春耕在即,縣太爺帶上縣丞縣尉主簿差役,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鄉下,勸課農桑。


    整個縣衙空空蕩蕩。


    縣衙後宅,縣令太太也有點煩悶。


    不是說好了有新品嗎?


    她等了這麽多天,居然還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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