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打通電話後,劈頭蓋臉就問:“濤濤,你爸爸說你們這批孩子,全部成臨時工了,是真的嗎?”


    聞言,濤濤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他驚訝的說:“老媽,你從誰那裏聽過來的?“


    冬梅焦急的說:“你爸爸說的。”


    聽到父親已經告訴母親真相了,他知道自己再怎麽隱藏,也沒有用了。


    於是,他告訴母親,說:“當初單位招聘我們時候,給我們簽的是合同製b的合同,誰知道,當合同交上去後,竟然沒有被sc石油管理局批準,結果sc石油管理局,就把我們給弄成了臨時工。”


    聞言,冬梅氣憤的說:“單位怎麽能這樣搞呢,這不是騙人嗎?”


    濤濤給母親解釋,說:“老媽,你先別生氣,其實單位也是一片好心腸的,想把我們按照合同製b類給招聘進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sc石油管理局竟然不批準。”


    冬梅氣憤的爆了句粗口,說:“真他娘的太欺負人了。”


    話畢,冬梅無奈的說:“那怎麽辦?”


    濤濤也沒有辦法,他說:“隻能先幹著了,不然怎麽辦啊?”


    冬梅說:“既然在固井上是臨時工,實在不行,你再迴到鑽井算了。”


    聽到母親讓自己迴鑽井,濤濤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說:“鑽井就算了,太恐怖了,我寧可在固井幹臨時工,我也不想去鑽井幹合同製b類的鑽工。”


    冬梅擔心的說:“那你這個臨時工的身份,難道準備當一輩子啊?”


    濤濤隻有二十五歲,他考慮問題,並沒有冬梅那麽長遠。


    他說:“也隻能先幹著了,不然怎麽辦啊?”


    冬梅感覺內心裏麵憋屈的厲害,她抱怨道:“我兒子堂堂一個本科生,怎麽弄來弄去,現在竟然成了臨時工?”


    濤濤也感歎自己時運不濟時,也自認倒黴,他說:“媽媽,怪也隻能怪我,當初高三的時候,我如果聽你的話,報考石油大學的話,我現在肯定和寶奎一樣,正坐在長慶大廈裏麵當白領了……


    如果當初,我擇業的時候,要是聽你的話,不要上鑽井,而是去采油的話,我這會一定會像柳韜一樣,已經當上采油隊隊長了……”


    冬梅再感慨濤濤命苦的同時,也在心裏怨恨著自己:如果當初自己能強硬一點,替濤濤拿了主意,替他做了選擇的話,兒子今天,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於此同時,冬梅也想到了濤濤的同學們,不由的把兒子和他們放到了一起比較。


    濤濤從小就學習好,大家都對他寄予了厚望。


    而那些學習不好的同學,因為沒有考上學,便早早參加了工作。


    可是現在,那些學習不好的同學,不是在單位當了隊長,就是當了站長,最不行也在一個非常好的,非常舒服的單位上班。


    可是像濤濤這些,當初學習好,並且非常被看好的孩子,現在卻成了同學們中間,混的最差的人了。


    冬梅想了想,他們同學當中,凡是迴單位的孩子,好像還沒有臨時工吧。


    而濤濤,竟然是同學中第一個臨時工。


    掛了兒子的電話,冬梅在家裏坐立不安。


    她感覺自己更年期綜合症又上來了。


    她的內心裏麵,及其的煩躁……


    她的身子,像著火了一樣……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既不想吃飯,也不想喝水……


    她在心裏琢磨著,如果當初,濤濤初中畢業的時候,不要去上高中,而是像他的同學,劉凱,劉泉州,張磊,王勇他們一樣,去長慶橋上一個技校,說不定現在都成家立業,並且混好了呢。


    像劉凱,劉泉州,張磊,王勇等等這些孩子,他們都屬於學習不好的孩子。


    由於學習不好,所以他們便早早的上了技校,畢業後就早早的工作了。


    由於他們工作的早,所以現在,不僅工齡很長,而且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幹出了成績。


    劉凱是采油隊的隊長。


    劉泉州是采氣站的站長。


    張磊是調度室的調度主任。


    王勇在淨化廠裏麵當班長。


    可是濤濤呢,相比他的這些同學,他的工齡才一年,並且是工人,還是臨時工,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想到這裏,冬梅萬分痛苦。


    可是,痛苦過後,她又在內心裏麵告訴自己,自己因為高考失敗,沒有上過大學,而後悔了一輩子,做了一輩子大學夢。


    如果自己要不讓兒子濤濤上的大學的話,那豈不是也要讓濤濤遺憾一輩子。


    雖然兒子現在是工人,是臨時工,但是至少他上過大學啊,他人生沒有遺憾啊。


    突然,冬梅心情又好了起來。


    於是,冬梅坐在茶幾旁邊,一邊看電視,一般喝茶。


    可是,一杯茶還沒有喝完,電視也沒有看多上時間,她的心情,又突然難受起來。


    她心想,像濤濤這個臨時工的身份,一個月就賺那麽一點錢,他將來怎麽娶媳婦,怎麽養家糊口?


    由於更年期綜合症的影響,冬梅的心情好壞起伏不定,互相反轉。


    冬梅在空曠的家裏走來走去。


    她感覺自己都快瘋了。


    甚至,她有種想從五樓跳下去,結束自己的生命,好解脫了的想法。


    雖然,解脫了就能一了百了了,可是如果自己死了,兒子還沒有找到老婆,女兒還沒有出嫁,那可該怎麽辦啊?


    突然,冬梅又感覺,自己死也死不成。


    於是,冬梅想到了樓上的王雪娥。


    雖然省城裏麵,冬梅的好姐妹已經增加到三個人了,除了王雪娥之外,還有雅荷春天的紅霞,中登花園的李嫂。


    可是,畢竟樓上的王雪娥最近。


    於是,冬梅便上到了六樓。


    冬梅進屋後,就開始給王雪娥抱怨自己心中的不快,以及濤濤身上的不幸。


    她感覺,隻有當自己,把這些痛苦和不幸,以及倒黴,全部說出來的時候,自己的內心裏麵,才能好受一點。


    說著說著,情到深處,冬梅抑製不住內心的苦楚,竟然當著王雪娥的麵哭了起來。


    在哭泣的同時,冬梅還不忘記朝王雪娥臥室裏麵看了一眼,確定王超英不在家。


    可是,正當冬梅哭的稀裏嘩啦,王雪娥怎麽勸都勸不住的時候,王超英卻突然從衛生間出來了。


    王超英前列前有問題,他上個廁所,尤其是小便,要在馬桶跟前,站半個多小時,才能解決出來。


    當從衛生間出來的王超英,看到一向堅強自我的冬梅,正抱著王雪娥哭泣的時候,他吃了一驚。


    他納悶極了,便走過去和王雪娥一起安慰冬梅。


    冬梅本來哭的傷心,可是當她看到王超英居然從天而降的時候,她立馬止住了哭泣。


    她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看著王超英,說:”哎,我不是看你不在家嘛,你怎麽又在家了,你是從哪來出來的?“


    王超英看到冬梅在拚命的擦眼淚,他說:“你就當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


    對了,你怎麽了,哭的如此傷心的?”


    話畢,王超英想著那個年輕時候,在農貿市場上賣餃子,賣包子,賣扯麵,賣八寶粥,還賣肉夾饃的冬梅。


    再想想現在哭泣,脆弱,不堪一擊的冬梅,他說:“冬梅,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怎麽老了老了,心事還多了起來呢?”


    冬梅感覺自己,當著王超英的麵哭泣,實在難看。


    她便擦幹淨了眼淚,說:“哎,年輕那會兒,孩子們都小,看著他們整天背著書包上學,嘻嘻哈哈的,咱們也開心。


    誰知道現在,隨著孩子們的長大,工作,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過來,噩耗一個接著一個的傳來,誰能受的了啊?”


    聽到冬梅嘴裏說噩耗,王超英緊張的說:“濤濤又受傷了?”


    冬梅笑笑說:“不是受傷了,是他突然變成臨時工了。”


    聽到濤濤到固井隊後成臨時工了,王超英也沒有想到。


    他安慰冬梅,說:“你先別著急,凡事都要等機會,說不定哪天機會來了,濤濤這一批臨時工的孩子,單位還給全部轉正了呢。”


    話畢,王超英又補充,說:“即使不轉正,哪怕就是實行同工同酬,那也行啊,你不要怕,也不要緊張,靜觀其變。”


    聽著王超英的話,冬梅感覺他說的也在理。


    可是,雖然冬梅知道王超英的話在理,可是冬梅就是心急,就是害怕,就是擔心。


    她說:“超英啊,我現在就想讓濤濤轉正,不然我怕他當一輩子臨時工,窮苦一輩子。”


    王超英突然被冬梅的話給逗笑了,他安慰冬梅,說:“國家現在發展這麽好,經濟增長這麽快,民生在不斷的改善,現實隻會越來越好的,你就放心吧。”


    冬梅也認為眼前的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但是,她就是杞人憂天,她就是未雨綢繆。


    王超英看著冬梅無法釋懷的樣子,便給她舉了幾個例子。


    他說:“冬梅,你知道阮長根家的,那個大兒子不?”


    冬梅想了想,說:“我當然知道啊,那孩子學習很好,好像考的是省城最好的大學,省城交通大學。”


    王超英繼續說:“你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工作嗎?”


    冬梅心想,那麽好的大學畢業,如果迴單位的話,最不幸也該是個科研工作者吧。


    她說:“那孩子在研究院工作嗎?”


    王超英搖搖頭,說:“什麽研究院啊,他是以大齡青年的身份迴的單位,現在在采油上看到單井呢,而且跟你們家濤濤一樣,都是臨時工種。”


    聽到家屬院裏麵,學霸級的孩子迴到單位後,都成了臨時工,冬梅不敢相信的說:“這不是浪費人才嗎,人家可是省城交通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啊。”


    王超英說:“省城交通大學怎麽了,他既不是應急畢業生迴的單位,也不是石油大學,不是石油工程專業,完全和咱們油田擦不上邊啊。


    你說,他不去看單井,他不去當臨時工,難道單位還專門為了他一個人,專門給他搞一個工作室,專門讓他去研究天文地裏啊?”


    聞言,冬梅釋懷了一些。


    她說:“我的天哪,人家那麽好的大學畢業的孩子,都在當臨時工,更別提我兒子濤濤了。”


    王超英持續給冬梅舉著例子,說:“冬梅,你知道濤濤他們那一屆,有個叫楊曉靜的女孩子嘛?”


    冬梅知道那個女孩,她在上大二的時候,就把男朋友從學校給帶了迴來,而且兩人還同居住在了家裏。


    她說:“我知道啊,那個女孩也是學霸級的孩子,好像上的是中國人名大學呢。”


    王超英說:“對啊,那麽好的大學,按道理,她也能迴來吧?”


    冬梅說道:“對啊,那麽好的大學,能迴咱們單位,簡直把人家屈才了呢。”


    王超英笑道:“可是,由於她學的是文科,並且應屆沒有迴來,當她在外麵工作了兩年之後,再迴來問單位,想以正式工的名額,進來的時候,竟然被單位給拒絕了,你知道嗎?”


    聞言,冬梅的眼睛,瞪的像兩個銅鈴那麽大。


    她感覺不可思議的說:“原來,濤濤還不是混的最差,和最慘的孩子啊。”


    王超英笑道:“那肯定了。


    我告訴你,你現在啥也不要想了,迴去等待吧。


    也許一兩年,也許三四年,也許五六年,但是總有一天,濤濤可以轉正,即使轉正不了,也可以和正式工同工同酬的。”


    聞言,冬梅終於笑了出來,她感覺自己的心情,相比之前好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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