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看著黎經理發呆,他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黎經理笑完,問衛國說:“既然你兒子上了鑽井隊,那麽你就讓他好好幹。“


    聽到這句話,衛國突然意識到,自己兒子的事情。真的是要黃了。


    既然黎經理能說讓濤濤好好幹,那說明黎經理,壓根兒就想讓濤濤一直當鑽工。


    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情緒失控,還是衛國實在沒有辦法了,他突然給黎經理跪了下來。


    他聲淚俱下的說:“黎經理,我衛國為油田奉獻了一輩子,我衛國當了一輩子技術員,有好幾次都和死神擦肩而過。


    我現在五十歲了,仍然是在最一線幹活。


    這些,我都覺得都沒有什麽,畢竟這是我的工作,是我養家糊口的飯碗。


    但是,我兒子濤濤,他現在也在鑽井隊,他已經先後受了兩次傷了。


    一次,是氣動小絞車拉放噴管線,鋼絲繩被拉斷以後,飛濺出來的細鋼絲,紮在了他的左眼眼角,差點把眼睛給紮瞎了。


    第二次是大型作業崩鑽具,濤濤因為沒有把手,從三分的鋼絲繩套裏麵拿出來,而被夾了手。


    雖然我打電話問他,他說夾的不嚴重。


    可是我們當了一輩子鑽工的人都知道,氣動小絞車一次幾噸的力量,手怎麽可能沒有骨折呢……“


    沒有任何心裏準備的黎經理,突然被衛國的下跪和哭泣給驚呆了。


    他一邊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衛國,一邊迴憶著當年,自己和衛國在一起工作的日子。


    他記得有一次,衛國被飛出來的曲柄硝子打斷肋骨,那種鑽心的痛,衛國都沒有哭。


    可是今天,他怎麽就當著自己的麵,哭了起來呢,而且還哭的如此傷心?


    黎經理把衛國攙扶了起來,他說:“衛國,你有話,好好說,我又沒有說不幫你,你哭什麽,你跪什麽?“


    衛國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他仍舊哭泣不止的說:“黎經理,我衛國當了一輩子石油工人,我知道石油的苦,石油的累,還有石油的危險。


    你就當我衛國自私,你就當我衛國,不配當一名老石油人,你就當我衛國不是人,我現在什麽都不想,我就想把我兒子濤濤,能把他放倒一個安全的工作崗位上……“


    黎經理一口答應了衛國,他說:“可以。“


    雖然黎經理答應了衛國,但是衛國繼續說著,他道:“雖然當鑽工的孩子很多,但是濤濤他天生手笨,而且天生動手能力就差,並且還膽小怕事,要是讓他繼續幹鑽工,我想他肯定會繼續受傷的。


    我衛國就這麽一個兒子,我很怕看到白發人送黑發人那淒慘的一幕……“


    黎經理聽完了衛國的哭訴,他道:“你想讓你兒子,去什麽安全的崗位上工作?“


    衛國想說,讓自己的兒子,當一個井隊的會計,但是話到嘴邊,他卻沒有敢說出來。


    他擦著眼淚,道:“隻要安全就行,不論什麽崗位。“


    聞言,黎經理當即拿起辦公室的電話,給公司人事科打了個電話。


    他在電話裏麵說:“你們把鑽井公司五項目部40649鑽井隊的崔濤,給我調到五項目的王牌隊40567鑽進隊去。


    然後,再把他的工作崗位,從鑽工給調整出來,進入機房,當一名柴油機司助。“


    鑽井隊上,所謂的機房,就是管理和修理兩台沃爾沃發電機,兩台柴油機,以及全隊供電設備的工作。


    柴油機司機是主要的修理工,而柴油機司助,是配合司機工作的。


    在鑽井隊上,機房的工作,相比鑽工來說,可以說是最安全,最舒服,最輕鬆的崗位了。


    衛國聽到黎經理把濤濤安排到了機房,他雖然心裏不是很滿意,但是他知道,機房是一個安全的地方,至少不會像在鑽台工作那樣,頻繁的受傷。


    衛國感謝黎經理,說:“黎經理,我衛國,和我老婆冬梅,以及我兒子濤濤,女兒娜娜都感謝你的大恩大德,謝謝你黎經理。“


    黎經理從桌子上,拿下來了紙巾,遞給衛國,說:“好了,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你已經是老漢了,還哭什麽呢,趕緊把眼淚擦幹淨迴去吧。“


    衛國知道黎經理日理萬機,非常的忙,他也不便於多打擾人家。


    於是,衛國擦幹了眼淚後,告別了黎經理。


    迴到家裏,冬梅趕緊衝上去,問衛國說:“衛國,黎經理迴來了沒有?“


    衛國特意去附近的衛生間裏麵洗了臉,這樣,冬梅就發現不了自己哭泣過了。


    他說:“找了,並且已經把濤濤調到了一個安全的崗位上。“


    聽到安全的崗位上,冬梅激動的問衛國,說:“黎經理讓濤濤當隊上的會計了?“


    衛國搖搖頭,說:“不是會計,是柴油機司助。“


    聽到不是會計,冬梅瞪大了眼睛,她看著衛國,說:“柴油機司助是什麽鬼?為什麽不讓濤濤當會計呢?”


    衛國不知道該怎麽給冬梅解釋,他想了半天,找了個非常牽強的理由,說:“會計不好當,要算呢,我怕濤濤算不來,所以讓他……”


    衛國的話還沒有說完,冬梅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說:“濤濤的同學唯一,他的父親小學畢業,在油井隊當會計。


    劉泉州的姐夫,初中畢業,在氣井隊當會計。


    難道濤濤一個本科生,還當不了會計嗎?”


    冬梅的話問住了衛國,他半天不知道該怎麽說。


    其實,他心裏非常清楚,是自己把話沒有說好,甚至可以說,自己就根本沒有給黎經理提出,讓濤濤當會計的想法。


    衛國自責,怪也隻能怪自己。


    冬梅看到衛國半天不說話,她心想,衛國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去找黎經理。


    她說:“衛國,你是不是壓根,就沒有去找黎經理?


    你要是一個人不敢去,我陪你去找啊?”


    衛國感覺很壓抑,他說:“我發誓,我找了黎經理了,隻不過黎經理,沒有讓濤濤當會計,隻是讓他當柴油機司助了。”


    冬梅心裏想著,不論濤濤當技術員,還是當會計,都比當柴油機司助強啊!


    雖然柴油機司助,工作能輕鬆點,能安全點,但是那畢竟和老鑽是一個級別啊!


    衛國繼續補充,說:“黎經理不僅把濤濤的崗位,換成了柴油機司助,更把他從40649鑽井隊,調到了五項目部的王牌隊40567鑽井隊。”


    雖然是王牌隊,但是一點也勾不起冬梅的興趣。


    她隻想讓濤濤工作輕鬆點,安全點,有前途點而已,根本不想什麽王牌隊,還是一般隊?


    因為鑽井隊,不論一般,還是王牌,濤濤所幹的崗位,都是下苦的命。


    衛國看到自己倔不過冬梅了,他便拿出手機,準備給濤濤通知這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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