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濤濤,剛下班迴到宿舍。


    他感覺自己,都快累的奔潰了,真想一頭栽倒在床上,然後睡個昏天暗地。


    可是,他剛脫掉衣服睡到床上,母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濤濤順手從髒工衣的口袋裏麵拿出電話,接起來說:“媽媽。”


    可是,濤濤聽到的冬梅聲音卻是:“濤……,迴……商店……”


    斷斷續續什麽也聽不清楚。


    濤濤幹脆趴到床上,把手機放到窗口,然後插上耳機。


    這樣,至少手機距離外麵近一點。


    可是,信號仍舊不好。


    濤濤掛了電話。


    他穿上衣服,準別去外麵的沙丘上,找一個製高點,或者信號好的地方,給母親把電話迴過去。


    於是,濤濤開始穿衣服。


    已經脫了,睡到床上的老曲,看著濤濤說:“我和趙波都準備睡了,你出去幹什麽,別一會迴來,影響我們睡覺?”


    濤濤不好意思的說道:“曲師傅,我媽的電話,房子裏麵信號不好,我出去接個電話。”


    睡在旁邊的趙波看到濤濤要出去找信號,他指了指從房頂上,掉下來的一根線繩,說:“把你的手機,栓在那個繩子上,信號就好了。”


    濤濤看到老曲的手機,正是栓在那根,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繩子上。


    濤濤好奇的看著繩子,說:“趙波,難道這根繩子上,有天線嗎?”


    趙波哈哈大笑著,說:“濤濤,你真是個書呆子,我告訴你,咱們這個鐵皮房子裏麵,唯獨那個點有信號,也隻有把手機放在那裏的時候,信號才好,聽我的,沒錯的。”


    老曲解釋,說:“你是新來的,你不知道,我們每搬家到一個地方,我們都會首先在房子裏麵找信號。


    如果找到信號好的地方,馬上從房頂引一根繩子下來,然後把手機栓在那裏。


    這樣,家裏人打電話過來,就不會漏接,或者信號不好了。”


    聞言,濤濤終於懂了。


    他之前還好奇,老曲和趙波,為什麽不把手機放到床頭,而是始終掛在一根繩子上,原來是這樣。


    濤濤懷著將信將疑的心態,學著兩人的樣子,把手機也掛在了那個繩子上麵。


    突然,還沒等濤濤把手機栓緊,冬梅的電話,就再次打了進來。


    濤濤趕緊接起了電話,說:“媽媽,是你嗎?”


    冬梅終於清晰的聽到兒子的聲音。


    她擔心的說:“兒子,這會信號好了,你肯定在外麵吧,外麵冷不冷?”


    衛國在旁邊說道:“蘇裏格沙漠裏麵,也隻有高高的沙丘上麵才有信號呢,你不懂,孩子這會肯定在外麵呆著呢,咱們就長話短說,不要讓孩子凍著了。”


    濤濤聽到了母親和父親的話,顯然他們把手機按的是免提。


    濤濤趕緊說:“媽媽,我在房子裏麵呢,這裏信號還可以,你們慢慢說,不著急。”


    聽到兒子在野營房裏麵,衛國在旁邊驚奇的說:”奇怪了,蘇裏格沙漠裏麵,野營房裏麵,難道也有信號?“


    冬梅擔心的問道:”兒子,你昨天晚上一定凍壞了吧,沒事吧,要緊不要緊?”


    此時的濤濤,正在溫暖的野營房裏麵。


    他們把電暖氣開到最熱,整個房子裏麵暖烘烘的,舒服極了。


    濤濤穿著短褲,短袖,他迴憶著昨天晚上的痛苦經曆,說:“哎,昨天晚上,真的差點凍死了,不過這會好了,房子裏麵特別暖和。”


    聽到孩子沒事兒,冬梅鬆了一口氣,她說:“沒事就好,我和你爸爸就放心了,我們給你打電話是這,我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誠實的迴答我們。”


    濤濤不知道老媽和老爸要問自己什麽問題,他說:“什麽問題,你們說吧。”


    冬梅在電話裏麵鄭重其事的說:“濤濤,你爸爸想讓你迴來開商店,不想讓你再鑽井隊幹了,你願意迴來嗎?”


    聞言,濤濤傻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雖然他昨天晚上,聲淚俱下的,在給母親控訴自己受不了了,簡直快要凍死了。


    但是這會兒,呆在溫暖的野營房裏麵,濤濤仿佛好了傷疤,忘了痛。


    他猶豫不決的說:“開商店?開什麽商店?”


    衛國在心裏麵,已經給濤濤計劃好了。


    他說:“就是在咱們明亮花園後門,出去的那個巷子裏麵,給你租一個十平方米的房子,開個小商店,賣貨那種。”


    濤濤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從事一個開商店的工作。


    他詫異的說:“老媽,老爸,為什麽要讓我開商店啊?”


    冬梅搶在衛國前麵說道:“你爸爸嫌鑽井隊工作太辛苦了,他想給你開個商店,那樣至少你不會在內蒙古的沙漠裏麵受罪。”


    聞言,濤濤不明白了。


    在他的心裏麵,他始終覺得,父親是一個老石油人,是一個在石油一線工作,奮戰了一輩子的石油人。


    按道理,他應該堅定的讓自己在前線工作啊,不論是多苦,多累,多危險?


    可是現在,怎麽是父親,首先打起了退堂鼓?


    而不是母親先讓自己迴去?


    可是,濤濤不知道的是,雖然衛國是一個老石油人,是一個在一線幹了一輩子,吃盡所有苦的石油漢子。


    可是在麵對自己的兒子,自己的親生骨肉的時候,他確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油人。


    他想讓兒子過上好日子,他想讓兒子不受罪,他想讓兒子不吃苦,僅此而已。


    衛國在旁邊,聽到濤濤半天不說話,他道:“濤濤,我知道你在沙漠裏麵,工作環境的惡劣,鑽井工作的艱辛,生活的苦,所以我想讓你迴來,當一個普通人,當一個生活正常,朝九晚五,不用熬夜,不用受凍,不用吃苦受罪的人,你看怎麽樣?”


    濤濤聽著父親的話,他真的沒有想到,反對自己當石油工人的人,竟然是當了一輩子石油人的父親。


    他在驚詫之餘,也感覺不可思議的說:“老爸,我真都要放棄這份工作,迴來當一個開商店的嗎?”


    在濤濤的眼中,他雖然是一個新時代的大學生,但是他仍然受著傳統思想的禁錮,受著西北人傳統觀念的束縛。


    一個男人,隻有在固定的單位,有編製的單位,或者國企工作,那才叫工作,那才叫上班。


    否則,其他所有的工作,都不能叫工作,隻能叫打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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