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隔著衛生間的門,對衛國說:“衛國,你出來吧,雖然濤濤上了鑽井隊,雖然濤濤當了老鑽,但是濤濤隻要能當上技術員,那也有出頭之日啊。”


    衛國在衛生間裏麵,隔著門,說:“濤濤簽的是合同製b類合同,又不是合同製a類合同,怎麽可能從一個普通的工人,成為一名專業技術工作者呢?”


    冬梅雖然知道,隔著衛生間的玻璃門,根本看不進去,但是她還是把眼睛貼在玻璃上,想看看衛國在裏麵好著沒?


    她說:“就算濤濤成為不了專業的技術員,那他成為一個業餘的技術員也成啊,至少比老鑽好吧。”


    衛國擦幹了眼淚之後,還不忘用毛巾扇點風在臉上,讓眼眶上的淚痕蒸發掉。


    他說:“你說的也對,但是我崔衛國,隻是一個小小的工人,我又沒有啥本事,也沒有人脈,更不認識領導,我沒辦法讓我的兒子,從一個老鑽,成為一名技術員啊。”


    冬梅從衛國的話中聽出了絕望,她說:“衛國,我不讓你去求人,你別怕,我上樓之前,和張麗打了個電話,張麗說她給饒裏說,讓饒裏幫忙把濤濤弄成技術員呢。”


    聽到饒裏,衛國立刻煥發了精神。


    他說:“饒裏是大領導,人家認識的大領導可多了,鑽井這邊就不少,他要是給咱們幫忙的話,估計能把濤濤從一個老鑽,給弄成一個技術員。”


    冬梅感覺玻璃門實在是看不進去,她又試著開了一下門。


    仍舊打不開。


    她說:“既然濤濤有希望成為一名技術員,不用一輩子當老鑽了,那你就別自責了,從衛生間出來吧。”


    衛國從衛生間出來之前,還特意把燈打著,在鏡子上麵照了照,再確定臉上沒有任何哭泣的痕跡之後,他才打開了門,走了出來。


    可是,即使衛國再偽裝,他也逃不過冬梅的眼睛。


    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了,冬梅知道,衛國隻要哭,那麽他的眼袋,就會變大,僅僅從這個方麵,冬梅就知道衛國剛才已經哭了一鼻子了。


    衛國出來後,勁直迴到了臥室。


    他趟到了床上。


    冬梅跟著衛國身後,進了臥室。


    她坐到了衛國的身邊,說:“好了,別難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說不定濤濤還能在鑽井隊,幹出一番成績呢。”


    衛國想象著濤濤在鑽井隊上幹活的情景,他說:“隻要濤濤不當老鑽,那麽就有機會能幹出一番成績來。”


    話畢,衛國補充,說:“我迴來的時候,在車上碰到老唐了。”


    冬梅問:“哪個老唐。”


    衛國說:“就是咱們當初住,隴東鑽二院子的時候,唐偉你知道嗎,唐唐的父親啊?


    你想起來了沒有?”


    冬梅對唐偉印象深刻,她說:“我知道,唐偉就是那個和濤濤,以及萬強一個班,而且特別愛偷東西的那個小孩,對不對?”


    衛國點著頭,說:“對,就是。


    老唐說,唐偉初中畢業就上了鑽井隊,已經幹了八年鑽工了。”


    聽到和濤濤同齡的唐偉,已經在鑽井隊幹了八年了,冬梅感覺不可思議的說:“那麽苦的活兒,唐偉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衛國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冬梅想了想,說:“既然唐偉都能堅持下來,那麽濤濤應該也能堅持下來啊。”


    衛國不同意冬梅的話,他說:“人和人不一樣,別人能堅持下來,濤濤可不一定能堅持下來。”


    雖然,衛國說濤濤堅持不下來,但是冬梅還是從心眼裏麵認為,既然和濤濤從小一起長大的孩子唐偉,都能堅持下來,那麽濤濤應該也沒有問題。


    在冬梅的眼中,濤濤還算是一個能吃苦,能耐勞的孩子。


    晚上,已經半夜十二點了。


    放到往常,每當冬梅睡覺的時候,她都會把手機給關掉的。


    可是今晚,冬梅不知道忙什麽,竟然忘記了關手機。


    可是就這次忘記了關手機,她卻接到了濤濤的電話。


    冬梅聽到手機震動,她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她推了推旁邊的衛國,說:“衛國,你睡覺怎麽不關手機啊,肯定又是騷擾電話。”


    衛國平時睡覺,也有關手機的習慣。


    他翻了個身子,醒了過來,說:“我手機關了啊。”


    聞言,冬梅看了看床對麵的桌子,果然是自己的手機再震動。


    她一邊下床,一邊說:“誰這麽晚了,給我打電話,等我接起電話,一定好好數落數落他。”


    可是,當冬梅看到電話是從內蒙古打過來的時候,冬梅的睡意立刻全無,她馬上清醒了過來。


    她知道,一定是濤濤的電話打了過來。


    由於濤濤抵達蘇裏格沙漠的時候,沒有來得及跟換手機電話卡,所以打電話是長途加漫遊。


    為了節省話費,濤濤會出錢,拿同事內蒙的電話卡打電話。


    冬天裏,雖然全市都在供暖,但是半夜裏,暖氣還是會停的。


    冬梅穿著薄線衣下了床,她感覺渾身發冷,不由的哆嗦起來。


    冬梅接起了電話,她戰戰兢兢的說:“喂,是濤濤嗎?”


    還沒等冬梅把話說完,突然電話那邊就哇的一聲,傳來了一陣淘淘大哭聲。


    隻見,濤濤邊大哭,一邊說道:“媽媽,我實在受不了了,我不想幹了,我想迴家。”


    聽到濤濤在大哭,冬梅立刻血糖上升。


    她感覺嘴唇發幹的說:“濤濤,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還是你受傷了,你慢慢說。”


    話畢,冬梅皺著眉頭。


    濤濤大哭著說:“媽媽,蘇裏格沙漠裏麵真的太凍了,我感覺自己快被凍死了,我實在堅持不住了,我真的不想幹了。”


    聽到濤濤竟然是被凍的淘淘大哭,冬梅提著的心,放了下來。


    她心說,隻要沒有受傷,沒有出事就好。


    她說:“媽媽知道內蒙古的夜裏很冷,那你為什麽不穿暖和啊?”


    濤濤哭泣著說:“我穿的棉襖,裏麵套的毛衣,可是還是冷啊。


    媽媽,饑餓我都能忍耐,可是這個寒冷,我真的忍不了啊,簡直要命啊。”


    冬梅拿著手機,站在地上。


    雖然她也冷,但是她卻體會不來,濤濤口中的那種冷,到底有多冷?


    而此時的濤濤,雖然穿著棉襖,可是已經被泥漿從頭噴到了腳。


    他的頭發,眉毛,上衣,褲子,鞋子上麵,全部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蘇裏格沙漠裏麵,夜間的溫度,會低到零下三十多度。


    濤濤雖然穿著棉襖,但是卻感覺如穿了一件冰冷的鐵質盔甲一樣。


    濤濤雖然穿著棉鞋,但是棉鞋已經濕透,他感覺自己的雙腳,就好比光腳站在冰上一樣痛苦。


    濤濤雖然戴著手套,但是那雙不防水的棉手套,早就被泥漿給打濕。


    他帶著手套,就感覺把雙手,像塞在冰窟窿裏麵一樣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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