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濤從電話中得知,簽了合同化的寶奎,竟然在省城的總部大樓裏麵實習。


    他風不吹,雨不淋,不受寒,不受曬。


    王小朝雖然沒有能在省城工作,但是他被分配到隴東通信處後,也正坐在辦公室裏麵,搞著手頭的資料,完全就是腦力勞動。


    樊偉簽到了水電廠,上班下班,車接車送,完全不用自己跑路。


    樊榮簽到了采油,分到了定邊采油八廠,即使上隊,也是隊長親自開車過來接的樊榮。


    為什麽輪到鑽井隊這邊了,就要自己找車上去呢?


    這是濤濤第二次後悔,當初沒有聽冬梅的話,而選擇上了鑽井隊。


    他看著無法抵達的鑽井隊,在心裏咒罵著,鑽井隊真是個爛單位,不僅名聲不好,而且什麽都不好,就是在對待新來員工的時候,竟然也不好。


    濤濤和海魚靠著牆坐著,他們看著周圍,來來去去的車輛,卻沒有辦法抵達40656a鑽井隊。


    眼看天就快黑下來了,濤濤和海魚都很餓。


    兩人在附近的飯館,吃了一碗麵。


    可是,蒙族的飯,油都很大,吃的兩人,差點吐出來。


    而且由於這裏偏僻,所以消費非常的高。


    在省城賣一碗三塊錢的麵,這裏竟然要賣到十塊錢。


    十塊錢一碗的麵,濤濤長這麽大以來,算是吃過的,最貴的一碗麵了。


    當濤濤和海魚從飯店出來,依舊迷茫的時候,卻看見了坐著皮卡,從兩人身邊經過的黃剛。


    濤濤因為和黃剛打過架,所以兩人的關係並不好。


    可是,當濤濤看著黃剛,有皮卡車接送的時候,他還是羨慕不已。


    就在濤濤羨慕的時候,海魚卻朝黃剛喊了一聲:“黃剛,你們上哪個隊啊,能把我們兩個,給拉上嗎?”


    隻見,皮卡車停了下來。


    黃剛和司機從車上走了下來。


    海魚看著黃剛,羨慕的說:“黃剛,你們隊真好,竟然還有車過來接你。”


    黃剛歎了口氣,說:“什麽啊,我們隊長讓我自己過去呢,我找不到路,就給我姐夫打了電話,他過來開車,專門送我過去。”


    黃剛的姐夫在附近的鑽井隊當司機長,所以開了車過來接送黃剛。


    站在遠處的濤濤,聽到黃剛有姐夫送,他很是羨慕,羨慕黃剛有個姐姐。


    黃剛姐夫看著海魚和濤濤,詢問他們,說:“你們去哪個隊呢,我順道載你們一程。”


    聞言,海魚趕緊高興的說:“大哥,我們去40656a鑽井隊呢,你知道嗎?”


    黃剛姐夫想了想,說:“40656a,好像是個四零的架子,新成立的隊,他們隊的隊長叫陳必睿?”


    聽到黃剛姐夫竟然知道,40656a鑽井隊的隊長叫什麽名字,濤濤走上前去,他激動的說:“大哥,那你就捎帶我們過去一下吧。”


    黃剛姐夫猶豫了下,說:“雖然我知道40656a鑽井隊,但是我並不知道他們隊搬家到什麽地方了啊?”


    聞言,濤濤剛燃起的希望,又破滅了。


    濤濤拿出了手機,很是無奈。


    相比濤濤的無奈,海魚則撥通了隊長的電話,讓黃剛姐夫和隊長通話。


    隻見,兩人雞裏哇啦的說了一陣子話之後,黃剛姐夫終於開始點頭。


    掛了電話,黃剛姐夫說道:“你們兩個上來吧,我弟弟黃剛去的那個隊,剛好經過你們隊,順帶把你們也給稍過去。”


    聞言,濤濤感覺幸福至極,終於可以上隊了。


    濤濤和海魚屁顛屁顛的上了皮卡車之後,皮卡車便駛進了蘇裏格沙漠腹地。


    進了沙漠,濤濤才看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半草原,半沙漠的大沙漠裏麵,不僅一望無垠,而且還陰森恐怖。


    黃剛姐夫開了一會兒,就不知道路了。


    他拿起電話,開始詢問陳必睿隊長。


    雖然黃剛要去的隊,會經過40656a鑽井隊,但是如果不特意送濤濤和海魚過去的話,還是會錯過40656a鑽井。


    因為沙漠裏麵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一不小心,就會錯過一個鑽井隊。


    雖然沙漠是平的,但是人的視線,卻非常有限,根本不可能看到所有的鑽井隊。


    沙漠就好像海平麵一樣,直到皮卡車上了一個沙丘之後,才能看見一個鑽井隊。


    隨著夜色的降臨,原本漆黑一片的沙漠,開始出現星星點點,就好比大城市的霓虹燈一樣。


    濤濤看著荒蕪的沙漠裏麵,突然亮起了斑斕的燈光,他還以為前麵是一片繁華。


    可是,那些燈隻是鑽井隊,井架上照明的燈而已。


    周圍根本沒有繁華,有的隻是無限的荒蕪和悲涼。


    皮卡車在沙漠裏麵跑的很快,一路都在飛馳。


    終於,皮卡車在繞過了橫七豎八,錯綜複雜的各種路之後,抵達了傳說中的40656a鑽井隊。


    由於皮卡車密封很差,當濤濤和海魚從車裏下來的時候,腿已近被凍的沒有知覺了。


    蘇裏格沙漠裏麵的氣井架子,都是打四千米的井,它分為井場和駐地。


    井場立著井架,是打井施工的地方,而駐地則放著十幾頂鐵皮房子,算是住宿和生活的地方。


    濤濤和海魚下了皮卡車之後,孤零零的站在駐地的鐵皮房子跟前。


    他們看著周圍的荒涼,心中滿是淒涼。


    整個駐地,沒有一個人迎接他們,也沒有一個人歡迎他們。


    偶爾有幾個灰頭土臉的鑽工,從鐵皮房子裏麵出來,也隻是冷漠的看一眼濤濤和海魚,然後把他們當做空氣。


    看到眼前的情景,濤濤的內心是被震撼的。


    按照濤濤一個學生的想法,自己一個大學本科生,來到了一個新的單位,應該是要被大家熱情的歡迎,被大家拉到房子裏麵,好吃好喝招待,然後侃侃而談的。


    可是眼前的情景,真的和濤濤想的一點都不一樣,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濤濤和海魚在駐地的鐵皮房子跟前,站了將近半個小時之後,陳必睿隊長終於從井場迴來了。


    他看到兩個新來的工人後,並沒有微笑,更沒有歡迎,而是直接問濤濤,說:“小夥子,你身體怎麽樣,沒什麽病吧?”


    聞言,濤濤很詫異,他感覺陌生人彼此之間見麵,按道理應該先禮貌性的問候,怎麽一見麵,他就詢問自己身體怎麽樣呢?


    這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濤濤雖然納悶的,但是他看著眼前,穿的很幹淨,手背在後麵,一副領導姿態的人,心想,他應該是陳必睿隊長。


    於是,濤濤客氣的說:“陳隊長好,我身體非常好。”


    陳隊長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麵,看著海魚,問他:“你身體怎麽樣,能幹活嗎?”


    海魚個子不高,一臉書生氣。


    他點點頭,說:“能幹活。”


    聞言,陳隊長便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他說:“管理員,給這兩個小夥安排宿舍,完了三天安全教育之後,就讓上鑽台。”


    說著,陳隊長就進了自己房子,沒有理睬兩人。


    濤濤沒有想到,自己和隊長的初次見麵,竟然以這樣對話方式而結束。


    管理員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的表情依然冷酷。


    他帶著濤濤和海魚跑了幾個房子之後,終於找到了兩間,有空床的房子。


    管理員先把濤濤帶進了一間鐵皮房子,說:“這張床的工人,暫時迴家了,你就先睡他的床吧。”


    聞言,濤濤傻了,他心說,自己一個大學生,過來給你們隊幹活,竟然連個床鋪都不安排,竟然讓自己睡在別人的床上。


    濤濤想抗議,但是他覺得自己剛來,還是低調點好。


    於是,他說:“管家,難道就沒有空置的床鋪嗎?”


    管家搖搖頭,說:“咱們隊是新隊,設施配套還不齊全,人多房子少,床位更少,大家隻能這樣打遊擊的,先湊合的住著。”


    濤濤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他說:“難道大家都這樣打遊擊,一張床,你迴家了,他睡,他迴家了,你睡嗎?”


    管理員瞪了濤濤一眼,然後沒好臉的說:“想住就住,不想住就滾蛋。”


    聞言,濤濤再次被無情的打擊。


    他沒有想到,這裏的人,初次見麵,竟然還嘴裏飆髒話。


    濤濤坐在了床上,他手裏提著一個大箱子,背上還背了一個大包。


    他看著擁擠不堪的宿舍,說:“師傅,我的這些東西,往哪裏放啊?”


    管理員冷冷的說:“誰讓你拿那麽多東西,能放下,就放,放不下,拿出去扔到外麵的沙漠。”


    話畢,管理員出去就走了。


    看到管理員惡劣的態度,濤濤的心涼了一大截。


    這是他第三次後悔來鑽井隊。


    因為他感覺自己作為一個文明人,是在難以適應這裏,鑽工的野蠻和粗暴。


    像濤濤一樣,海魚也被安排在了,一個迴家工人的床鋪上。


    濤濤坐在床上,他看著五平方米大小的一個房價裏麵,竟然塞了四張床,並且都是上下鋪,擁擠不堪。


    這裏不要說放東西了,就是放洗漱用品都難。


    濤濤很累,他想趟到床上休息一會兒。


    可當他看到那滿是油汙的床單,濤濤又趟不下去。


    他很難想象,自己就要在,如此髒的床上睡覺。


    就在濤濤不知所措的時候,上白班的鑽工下班了。


    他們迴到房子後,看著濤濤和海魚,就像看動物園的猴子一樣好奇。


    大家並沒有一個人,和濤濤打招唿。


    濤濤隻能站起來,主動問好,道:“師傅好,您好,您貴姓……”


    一個臉上被凍出了兩個大紅臉蛋的少年,用一口粗魯的隴東方言說道:“我叫趙波。”


    一個眼神鬼鬼祟祟,一臉奸相的少年說道:“我叫南駭。”


    一個臉稍微白點的少年說:“我叫程正傑。”


    濤濤看著眼前的少年,詢問了一下他們的年齡,他才知道,眼前的這三個人,最大也沒有超過二十歲,都是十八九的孩子。


    他們以前,要麽在家裏種地,要麽在外麵打工,要麽在外麵流浪。


    當他們聽到鑽井隊招人,便通過親戚的關係,來到了鑽井隊,以零時工的身份,在這裏幹活。


    這時,突然進來了一個三十五歲的男人。


    他脫下安全帽後,衝著濤濤,一口hn話,說道:“你他娘的,就是新來的學徒嗎,偏偏把你分給我,讓我當你師傅,不帶還不行,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話畢,男人就衝著濤濤,發泄著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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