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一臉狐疑的說:“師傅,您好,請問您是招聘考官嗎?”


    男人瞪了冬梅一眼,不客氣的說:“什麽招聘考官,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


    冬梅皺著眉頭,說:“師傅,不是聽說,采油上要人嗎,而且是在這裏招聘,我是們過來應聘的。”


    話畢,冬梅尷尬的笑著。


    男人又瞪向了濤濤,他說:“誰說我們這樣要人了,盡他娘的胡說八道。”


    冬梅十分相信宋年媳婦的話,她說:“師傅,我可是得到確切消息,你們這裏招人,所以,我才帶我兒子過來應聘的。”


    男人不耐煩的看著冬梅說:“誰他娘的給我們亂傳消息,真是吃飽了撐的,你趕緊走,我們這裏不招人。”


    說著,男人就開始推搡冬梅。


    站在旁邊的濤濤,看著自己被別人驅趕的樣子,心裏難受極了。


    他感覺自己和母親,就像是乞丐一樣,過來乞求別人。


    濤濤懇求眼前的男人,說:“叔叔,我們真的是過來應聘的,你就收下我吧。”


    男人推搡完了冬梅,又推搡濤濤,說:“你們這兩個人,一看就是最底層工人的家屬和子弟,我實話告訴你們吧,像你們這樣的條件,想進我們單位,門都沒有。”


    雖然那人在不斷的推搡冬梅和濤濤,但是冬梅和濤濤並不打算走。


    冬梅給濤濤爭取著機會,說:“師傅,我老公可不是最底層的工人,他是長慶石油學校畢業的,他現在是工程師,不對,應該是技術負責人,你可以打聽啊?”


    濤濤也在旁邊說:“師傅,我能吃苦,也不要怕髒,不怕累,你們單位,就收下我吧?”


    男人看到,推不走冬梅濤濤母子兩人,於是,他警告兩人說:“我警告你們,你們要是再不走的話,我可要叫保安過來,把你們給抬走了。”


    麵對眼前男人的威脅,冬梅再次搬出了衛國。


    她說:“師傅,我知道你們是在偷偷的招收工人,我老公在一線工作了一輩子了,現在五十歲了,他還在最一線,沒白天,沒黑夜的上班呢,你們就看在我老公,為企業奉獻了一輩子的麵子上,就把我兒子給招聘上吧。”


    男人看到,實在是轟不走母子兩人,便嘲諷冬梅,說:“向你老公這樣沒出息的男人,奮鬥了一輩子了,還在前線上班,讓我看啊,你老公簡直就是活該,沒本事,所以啊,你們就趁早滾蛋,不要等著保安把你們給強行拖出去。”


    聽到眼前的男人,在侮辱自己的父親,濤濤忍無可忍了,他朝著男人罵道:“好了,老子不要你們這份工作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罵我父親,小心我揍你。”


    聽到濤濤要揍眼前的人,冬梅趕緊拉住濤濤,說:“孩子,別傻了,他可是招聘人員,我們得罪不起。”


    看到眼前的毛頭小子,竟然敢威脅自己,男人上前一步,就要揪住濤濤的衣領。


    他罵濤濤,道:“你這個小雜種,從小不好好學習,現在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了,過來找工作了,還這麽囂張……”


    說著,兩人就推搡在了一起。


    聽到外麵有人打起來了,辦公室的人紛紛跑了出來。


    他們拉開了濤濤和男人,並給冬梅解釋,采油上現在確實沒有招人。


    如果招人的話,也會通過宏天公司來招人的。


    因為他們並沒有那大的權力,可以獨自招人。


    況且,現在整個單位的用工形式,也隻有宏天工最多了。


    聽到周圍人的解釋,冬梅才知道自己找錯地方了,也才知道自己得到的消息,並不可靠。


    冬梅拉著濤濤,穿過人群,朝著樓下走去。


    一路上,冬梅很心酸。


    她心想,如果衛國是個大領導的話,自己和濤濤,也不會遭到這樣惡劣的對待。


    濤濤心裏更加的難受,剛才那一幕,讓他永生難忘。


    濤濤想不通,自己隻是跟著母親,想過來找份工作而已,那個男人為什麽要如此出言不遜的辱罵他們母子,甚至是辱罵自己的父親?


    同時,濤濤也悔恨當初,如果自己聽了父母電話,在高考完畢填寫誌願的時候,填寫了省城石油學院,也許自己的現在,已經以合同製a類的合同,進入單位工作了。


    而不會像現在這樣,去興慶公園對麵大樓應聘,被單位以不接受民辦大學為理由而拒絕。


    去宏天公司報名應聘,卻又被王到付村裏孩子頂替了名額。


    好不容易跟著母親,進到了單位總部的大樓裏麵,卻被告知,這裏根本沒有權利進行招聘。


    濤濤捫心自問,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


    一步錯,步步錯,根本趕不上別人的步伐。


    從大樓裏麵出來,濤濤站在大石頭跟前。


    他看著後麵高聳入雲的大樓,心裏很不是滋味。


    冬梅本來是抱著極大的希望過來的,可是卻沒有想到,結果會是這個樣子。


    她在自己感到失望的時候,也替兒子濤濤感到難過。


    冬梅感歎,兒子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呢?


    冬梅不想迴家,她使勁的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看著濤濤說:“濤濤,你先迴家吧,媽媽去這附近的菜市場轉一圈,家裏的菜不多了,我去買點菜。”


    說著,冬梅轉身就朝著貞觀路和風城四路十字,東南角的一個菜市場走去。


    濤濤看著母親遠去的背影,他知道母親今天早上,剛出去買過菜,家裏並不缺菜。


    濤濤透過母親的背影,看到母親在偷偷的擦眼淚。


    瞬間,濤濤難過極了,他傷心的流出了眼淚,感歎自己不應該這麽折騰母親,讓她跟著自己,費了這麽大的勁兒,受了這麽多氣,卻什麽也沒有辦成。


    濤濤一邊走,一邊擦眼淚。


    當濤濤走到未央路,等待綠燈,準備過馬路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迎麵走過來的同學寶奎。


    濤濤和寶奎從小在一個學校,一個班級。


    高中的時候,寶奎去了長慶七中,而自己去了禮泉一中。


    濤濤知道,寶奎是所有同學中間,唯一一個報考了石油大學,並且學習了石油工程的同學。


    還沒等濤濤給寶奎打招唿,寶奎就看到了濤濤。


    他高興的走了過來,看著濤濤,說:“濤濤,你也簽到油田公司了嗎?”


    濤濤敏感的搖搖頭,他說:“沒有。”


    寶奎好奇的說:“那你怎麽在單位附近遊蕩啊?”


    濤濤指了指對麵,移動公司後麵的大樓,說:“我家搬到明亮花園了。”


    聽到濤濤家搬到明亮花園了,寶奎羨慕的說:“沒看出來啊,你們家這麽有錢,我爸說,明亮花園都是有錢人才住的地方。”


    濤濤尷尬的笑著,他關心的問寶奎,說:”寶奎,你簽到油田公司了嗎?“


    寶奎非常不屑的說:”我本來準備簽珠海油呢,要不是油田公司的人,在我宿舍門口等了我整整一天,我才不願意迴咱們單位呢。“


    聞言,濤濤目瞪口呆的看著寶奎,說:“咱們單位負責招聘的人員,竟然在你們宿舍門口,等著你們簽合同,作為應聘的學生,你們也太牛了吧?”


    寶奎撓著後腦勺,輕鬆的說:“當時在學校,老師通知我們單位過來人了,正在學校的廣場上,簽石油工程專業的學生,老師讓我們趕快去呢。


    可是,當時我們正在睡午覺啊,於是,便沒有一個人,理睬那些招聘的人員,更沒有一個人主動過去應聘……”


    濤濤打斷了寶奎的話,他感覺不可思議的說:“寶奎,你們也太牛了吧,竟然讓負責招聘的考官等待你們?”


    寶奎根本不當迴事兒,他嗬嗬笑著說:“我們根本就沒有把咱們單位的招聘當一迴事兒。


    你知道嗎,我們午休起來後,咱們單位負責招聘的人員啊,竟然主動來到了我們宿舍裏麵。


    他們這些負責的招聘的工作人員,簡直就像哈巴狗一樣諂媚我們。


    他們不僅給我們發煙,而且還給我們好話說盡,說什麽讓我們抓緊時間,跟著他們去廣場簽合同……”


    濤濤聽著自己的待遇,和寶奎待遇之間的,這種天壤之差。


    他簡直驚呆了,他說:“單位準備和你們簽什麽合同啊,你們竟然這麽不重視?”


    寶奎輕鬆的說:“還能是什麽合同,當然是合同化合同了。”


    聽到合同化,濤濤簡直羨慕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裏麵掉出來了。


    濤濤的夢想,隻是想簽一個合同製b類的合同,都如此的艱難,更不要說簽合同化的合同了。


    濤濤問道:“那你們最後簽了嗎?”


    寶奎隨口說道:“不簽咋辦,那些招聘人員,就像個看門狗一樣,在我們門口等著呢,最後啊,我們就慢慢騰騰的從床上下來,穿著大褲衩,瞪著拖拉板,去廣場上把合同給簽了,最後就迴來咱們單位來了。”


    聞言,濤濤簡直不敢相信,那些在自己,在母親,在父親麵前牛的像大爺一樣的招聘人員,竟然在寶奎他們麵前,比孫子還孫子。


    當濤濤想到自己的父親母親,為了讓自己能得到一份工作,而在招聘人員麵前,求爺爺告奶奶時的樣子,再想想寶奎在這些招聘人員麵前,耍大爺的樣子,濤濤不由的在內心裏麵,如針紮一樣的痛。


    濤濤和寶奎都是子弟學校畢業的孩子。


    甚至,當年在學校的時候,寶奎還沒有濤濤學習好。


    可是現在,因為選擇的不同,兩人的待遇,竟然相差的十萬八千裏。


    濤濤哭著,喊著,求著招聘人員,給他簽一個合同製b類合同,而寶奎隨便就能簽一個合同化的合同出來,而且還不費吹灰之力。


    濤濤在感歎世道如此不公平的同時,也恨自己當初沒有先見之明,既然決定了迴單位,為何不選擇石油學院,不選擇石油工程?


    不然,自己也不會像現在一樣,狼狽的如一隻過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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