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兩人的心情都低落到了極點,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即將到來的錄取通知書。


    當冬梅和濤濤迴到家後,卻發現衛國,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冬梅看到衛國,她先是一愣,然後說:“你不是到假了,然後上山固井區了嗎,怎麽又迴來了?”


    衛國一臉的倦意,顯然他昨天晚上上了個夜班,然後在早上,趕最早的一班車迴來的。


    他打了個嗬欠說:“昨天,我給家裏打電話,聽娜娜說你去省城給濤濤跑省城石油學院了,我就趕忙去找李隊請了假,一大早趕迴來了。”


    冬梅進屋後,換上了拖鞋,說:“濤濤的高考成績和錄取學校,你都知道了?”


    衛國點點頭,看著濤濤說:“昨天,娜娜都告訴我了。”


    濤濤進屋後,他根本不敢看父親的眼神,因為他知道是因為自己的任性,所以才把一副好牌,給打的稀巴爛。


    相比濤濤的膽怯,衛國並沒有責怪濤濤,他反倒是安慰濤濤說:“濤濤,雖然你誌願沒有填寫好,但是爸爸仍舊恭喜你,你現在是咱們這個家族裏麵,第一個考上本科,而且是一本的孩子了。”


    麵對父親的讚揚,濤濤根本高興不起來。


    他低著頭說:“謝謝爸爸。”


    衛國看到冬梅換上拖鞋後進了房子,他趕忙跟了進去。


    他追問冬梅說:“怎麽樣,誌強哥答應給咱辦事了嗎?”


    冬梅一連跑了兩天,她疲憊至極,一頭栽倒在床上,說:“哎,誌強哥說這個事情他辦不了啊。”


    聞言,衛國剛才還抱著的僥幸心理,瞬間崩塌了。


    他心情低落的說:“學校沒跑成,誌強哥那裏也幫不上忙,那怎麽辦?”


    冬梅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說:“我也不知道。”


    衛國心情低落的,坐在了床邊上。


    他拍著冬梅的肩膀,然後說:“我知道你為了濤濤的事情,已經跑了兩天了,真是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廚房給咱們做飯。”


    冬梅雖然趴著,但是他給衛國擺了擺手,說:“算了,我不餓,你給孩子們做點飯得了。”


    衛國知道冬梅心情很不好,他安慰冬梅說:“算了,你就別難過了,天無絕人之路,說不定濤濤以那麽高的分數,去了育才大學之後,學校還會比較重視他呢。”


    冬梅翻了個身子,平趟在了床上。


    她閉著眼睛說:“孩子考的那麽高的成績,就這樣委屈的去上個什麽育才大學,我心裏不甘啊。”


    聞言,衛國也低下了頭。


    他說:“好好的學校,他不填報,非要填個什麽沿邊大學,這下可好,滑檔了,被錄取到了育才大學,我真的是……”


    話說道一半兒,衛國突然停了下來。


    冬梅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衛國說:“衛國,你那邊有沒有什麽熟人,能幫忙給濤濤換個學校嗎?”


    衛國想了想,說:“當年我高考失敗,是我舅舅我把我帶到了臨省去參加的高考,結果第一年,我就以全縣第十六名的成績,考取了長慶石油學校……”


    冬梅打斷了衛國的話,說:“那不行,讓你舅舅把濤濤,領到臨省去參加高考,說不定他還能像你一樣,考個好成績呢,然後被錄取到一個好大學呢,畢竟臨省的高考分數線比咱們省的要較低嘛。”


    衛國搖搖頭說:“我舅舅去世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哪裏還能帶濤濤去臨省去高考啊。”


    冬梅又想到了什麽,她說:“既然你當年從長慶石油學校畢業,那麽現在,讓濤濤也去上長慶石油學校算了,說不定出來後,他也能像你一樣,成為一名技術員,然後工程師,到最後的技術負責人……”


    衛國搖搖頭說:“哎,時代不一樣了,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凡事從長慶石油學校畢業的學生,都是精英,一進油田,全部都是幹部,可是現在呢,隻有學習成績不好,或者高考失敗的孩子,才會去上長慶石油學校,而且,當孩子們從學校畢業了,進入單位以後,不要說是幹部了,就連正式的工人都不是,單位最多和你簽訂一個臨時的用工合同,根本沒有前途。”


    聞言,冬梅驚訝的說:“時過境遷,當年的長慶石油學校,竟然已經淪落到了這種地步了啊?”


    衛國說:“時代在發展,長慶石油學校畢竟位於偏僻的長慶橋,它現在最多是一個中專或者技校,根本沒有辦法和當年比啊,如果現在要想和我們當年一樣,從學校一畢業,進入油田就當技術員的話,必須是石油大學,石油工程專業畢業的本科生才行,這已經是最低的要求了。”


    聞言,冬梅搖搖頭說:“就濤濤的成績,想考上省城石油學院的石油工程專業,還是差點的。”


    衛國說:“再說了,他還是文科啊,石油工程錄取的都是理科專業,根本不會錄取文科生的。”


    冬梅說:“那怎麽辦,難道眼睜睜的看著濤濤去上那個育才大學嗎?”


    話畢,冬梅殷切的看著衛國,期待衛國的答案。


    突然,衛國想到了也一個人。


    他說:“不知道饒裏的女兒饒迪,現在上高幾了?”


    提到饒裏,冬梅知道,他雖然和衛國是同學,但是他現在已經是所有同學中,學曆最高的人了。


    他現在,不僅擁有石油大學的本科學曆,甚至擁有石油大學的碩士和博士學位呢。


    冬梅說:“饒迪和娜娜一般大,現在正好上高一。”


    衛國說:“不行,我去問問饒裏,看他有沒有關係,能幫上咱們一把不?”


    冬梅想了想,在鑽二時候的那個遙遠的年代,她說:“我們九十年代初,就從鑽二基地搬了出來,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和饒裏張麗夫妻聯係過了,現在突然去找人家,人家會給咱們幫忙嗎?”


    衛國說:“我和饒裏不僅是同學,而且我們還是從一個鄉裏同時考學出來的呢,就是念在老鄉的麵子上,他也應該幫我一把的。”


    說著,衛國就去撥打電話,詢問饒裏的電話號碼。


    冬梅衛國夫婦,已經快十年沒有和饒裏張麗夫婦聯係了。


    為了聯係到饒裏,衛國勁直撥打了二十幾個同學的電話,才詢問到了饒裏的電話號碼。


    拿到饒裏的電話號碼後,衛國突然緊張了起來。


    他知道,如果饒裏再幫不上自己的話,那麽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因為能找的人都找了,能想的辦法也都想了,實在是沒招了啊。


    就在衛國撥打電話的時候,冬梅從臥室走了出來。


    她呆在衛國電話的旁邊,仔細的聽著。


    她知道,隻要衛國一緊張,他就容易口吃。


    而且,衛國說話語速又快,很難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以,冬梅已經準備好了,如果衛國說不清的話,那麽她就接上去說。


    當衛國撥通了饒裏家電話的時候,衛國非常的緊張。


    隻見,接電話的是饒迪。


    隻聽,一個非常悅耳和好聽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


    衛國看了看冬梅,不知道是誰接起了電話。


    冬梅聽著聲音說:“這聲音和饒裏老婆張麗的聲音,一模一樣啊,應該是張麗。”


    聞言,衛國說道:“張麗,你好啊,我是衛國。”


    電話那頭說:“叔叔你好,我是饒迪,我媽媽不在,請問你找她有事兒嗎?”


    聽到是饒迪,衛國說道:“饒迪,我是你衛國叔叔,你還記得我嗎,我找你爸爸饒裏,他在嗎?”


    饒迪說:“我爸爸在呢,你等下哦。”


    顯然,饒迪已經忘記了崔衛國了。


    饒裏接起了電話之後,說:“誰呀?”


    衛國說道:“饒裏,是我,我是衛國啊。”


    聽到是衛國,饒裏驚訝又高興的說:“哎呀,這麽多年不聯係了,突然聽到你的聲音,我還有點激動啊。”


    衛國聽到饒裏的聲音,心情也很是激動。


    他說著交雜著方言的普通話,語速非常快的說:“這麽些年了,你還好吧。”


    饒裏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他說:“好著呢,我們已經搬家到省城了,你們呢,還在甘泉基地住著嗎?”


    聽到饒裏一家,已經搬家到省城了,衛國吃驚的說:“省城好啊,畢竟是省會城市。”


    話畢,衛國補充說:“我們也從甘泉基地,搬家到禮泉基地了,現在住的也挺好的。”


    饒裏說:“我們家就在省城的長慶基地裏麵呢,鳳城四路你知道嗎?如果你們過來省城了,一定要來家裏麵玩。”


    聽到饒裏夫婦的家,就在省城北郊的鳳城四路,旁邊蹲在地上偷聽的冬梅,不由的心說,那天自己剛好坐錯車,直接坐著五十路,抵達了鳳城四路那裏,原來饒裏夫婦的家,就在那裏啊。


    早知道饒裏夫婦的家在那裏,自己就買點水果過去坐坐了。


    說實話,她還挺想念饒裏媳婦張麗的呢。


    當年,張麗特別喜歡和冬梅聊天,她甚至把自己的,一些私密的愛情故事,都告訴了冬梅,並且,她還不讓冬梅告訴衛國,怕饒裏從衛國那裏聽到。


    衛國對著電話,點著頭說:“好,好,如果有空,我們一定過去省城,看看你們夫婦,還有你們的女兒饒迪。”


    不知不覺,衛國和饒裏在電話裏麵,已經聊了半個多小時。


    可是,衛國依然把話沒有說到點子上。


    旁邊蹲在旁邊的冬梅,已經都蹲累了,他提醒衛國,悄聲的說:“還等什麽呢,把濤濤的事情告訴饒裏啊,看他能給咱們幫上忙不?”


    衛國對著電話笑著,當他聽到冬梅的話後,突然表情嚴肅的看了一眼冬梅,意思是不讓她插話,怕電話那邊的饒裏,聽到冬梅的話,產生什麽誤會。


    冬梅很是無奈,她心說,雖然你們是多年沒有見過的好朋友了,你們彼此之間,拉拉家長,問問長短也可以。


    可是,你們也沒有必要,一說就說上半個多小時啊,畢竟你們是男人,又不是女人,那麽愛拉家常。


    其實,衛國也想把話題,給迅速的轉移到濤濤的身上,想問問已經取得博士學位的饒裏,是否在院校認識人,能幫忙把濤濤放進一所公辦的大學不?


    可是這種求人辦事的事情,對衛國來說簡直就比登天還難啊,他著急的滿頭是汗,可是就是說不出口啊。


    就這樣,衛國打著長途電話,和饒裏竟然在電話裏麵聊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有把話題轉到濤濤的身上。


    冬梅在旁邊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因為兩人先後把話題,從新疆聊到隴東,又從隴東聊到省城,現在又開始把話題從工作的時候,聊到上學的時候,甚至開始聊以前在村裏小學時候的事情……


    冬梅在旁邊,聽著兩個唐僧在廢話,她忍無可忍,便踢了衛國一腳,意思讓他言歸正傳。


    衛國表達能力有限,他心有餘,可是卻力不足啊。


    而冬梅在旁邊也是幹著急。


    就在這時,轉機出現了。


    饒裏在電話裏麵說到:“衛國啊,我老婆張麗迴來,我去開門了,你稍等我一下,咱們接著好好的聊。”


    聞言,衛國說道:“好吧,那咱們今天就聊到這裏吧,改天我再給你打電話。”


    說著,衛國就要掛電話。


    看到我過要掛電話,冬梅氣的又踹了衛國一腳,說:“正事兒還沒說呢,你怎麽就掛什麽電話,你快把電話給我。”


    說著,冬梅就搶過了衛國手裏的電話。


    她對電話那邊的饒裏說:“饒裏,我是冬梅,多少年沒有見過了,我和你媳婦說說話。”


    饒裏非常高興,他說:“剛好我媳婦迴來,你就和她聊聊吧。”


    說著,饒裏就把電話,給了剛進門的張麗。


    此時,衛國再把電話交給冬梅後,他一邊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葛優趟的,坐在旁邊的沙發上。


    顯然,他為了濤濤的事情,已經著急的出了一額頭的汗水。


    雖然衛國已經著急的出冷汗了,可是他就是沒法,把求人的話給說出來。


    而冬梅就不一樣了,她拿到電話後,簡單的和張麗寒暄了幾句後,就把話鋒一轉,轉到了濤濤的身上。


    冬梅直接詢問張麗道:“張麗啊,你老公饒裏在高校有人脈嗎?”


    張麗想了想說:“他認識幾個人。”


    冬梅便直截了當的,把濤濤高考成績不錯,但是填錯誌願的事情告訴了張麗,希望張麗讓饒裏給自己幫忙。


    聞言,張麗果斷的答應了冬梅的事情,並且保證幾天之內,就給冬梅給出答案。


    如果饒裏能幫助冬梅辦事的話,饒裏一定會去盡全力的辦。


    如果饒裏辦不成的話,他也會把辦不成的原因告訴冬梅。


    得到了確切的保證,冬梅才和張麗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的冬梅,看著衛國,瞪了他一眼,說:”這麽簡單個事情,為什麽到你那裏,就整的這麽複雜,足足說了一個多小時,還把問題都解決不了,你是錢多啊,不嫌長途電話浪費錢啊。“


    衛國臉麵通紅,額頭冒汗。


    顯然,他仍舊沒有從剛才的緊張和著急中緩過來。


    他說:”哎,我這一著急,一緊張,真的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冬梅臉色難看的說:“那有什麽不好說的,該是什麽,就是什麽,該怎麽說,就怎麽說了唄,你和饒裏,都是老同學,老老鄉了,還怕得罪人?”


    話畢,冬梅走進了濤濤的臥室,安慰濤濤不要著急,還有最後一線希望,說不定還能出現奇跡呢。


    而衛國則繼續葛優躺的坐在沙發上,迴憶著自己剛才和饒裏的對話。


    可是,至於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麽,衛國竟然都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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