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至,秋去冬來。


    冬梅左等右等,思來想去的兒子濤濤,終於放寒假了。


    她知道,所有在禮泉子校住校的孩子,今天就迴乘大巴統一迴來。


    為了迎接濤濤的歸來,冬梅特意休息了一天,沒有去農貿市場上賣飯,為的就是給兒子做上一桌子可口的飯菜。


    冬梅坐在沙發上,很是激動。


    她感歎自己活了半輩子了,還從來沒有這麽想過一個人。


    真是遊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線,兒行千裏母擔憂啊。


    冬梅想著,自己已經半年沒有見到兒子,估計正處於青春發育期的兒子,肯定長高了不少。


    即將,一個青春,健康,精神的孩子,會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她看看時間,感覺應該是兒子迴來了。


    幾米的距離,冬梅竟然連走帶跳的跑了過去。


    冬梅打開門的一瞬間,她驚呆了。


    隻見,一個長發飄飄,穿著很奇怪衣服的孩子,正在站門口,看著自己。


    濤濤看到冬梅開門了,他非常激動,一把抱住了母親,說:“媽媽,我迴來了,真是太想你了啊。“


    冬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兒子擁抱了一下。


    她驚訝的推開兒子,看著兒子的發型,說:“我的天哪,禮泉沒有理發店嗎?“


    濤濤跟著冬梅走進了房子,說:“到處都是理發店啊,比咱這裏還便宜,三塊錢就理一次發呢。“


    冬梅看著兒子飄逸的頭發,甚至比女孩的頭發還柔順。


    她說:“既然有理發店,那你為什麽不去理發?“


    濤濤笑笑,說:“媽媽,這你就不知道了,現在,整個禮泉基地院子的男孩,都流行這個發型呢。“


    “什麽,流行這個發型?“冬梅說:“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發型,也是流行發型?我看是不是理發師眼睛瞎了?“


    濤濤給母親解釋,說:“老媽,你知道古惑仔嗎?他們可都是這樣的發型,那就一個字帥。“


    那時,古惑仔剛開始在青少年中流行,尤其是鄭伊健的發型,簡直成了好看發型的代名詞。


    冬梅搖搖頭說:“我隻知道古月,不知道什麽古惑仔。“


    “古惑仔都不知道,簡直老土。“濤濤說。


    冬梅摸著兒子的長發,說:“幾天沒洗了?“


    濤濤本來就頭油很大,現在頭發留長了,就頭油更大了。


    他隻要一天不洗,就能看出頭油來。


    兩天不洗,頭發就會貼到頭上。


    三天不洗,頭發就可以當帽子了。


    濤濤摸著自以為帥到沒朋友的發型,說:“也就一兩天沒有洗啊。“


    冬梅看著濤濤的長發,真想找把剪刀,一剪刀下去,給一剪梅算了。


    她說:“女人才留長發呢,你們男孩,就應該留短發,最好是板寸,看上去既幹淨,又簡練,多好的。幹嘛要學女人,把頭發留那麽長,也不嫌每天洗頭麻煩。“


    濤濤說:“學校裏麵,凡是有個性的男孩,都流鄭伊健的發型呢。“


    冬梅說:“我不管它是一賤,還是二賤,總之,這個發型你就留不成。“


    濤濤不滿意的說:“誰說留不成,人家唱歌的,畫畫的,寫書的,表演的,都是長發啊。“


    冬梅說:“人家那是藝術家,我問你,你有人家那個藝術天賦嗎?“


    話畢,冬梅繼續補充,說:“我和你爸爸兩人,一不懂音樂,二不會畫畫,三模仿能力也很差,你說你能有什麽藝術細胞啊?


    趕緊把頭發給我剪了去。“


    濤濤不服氣的說:“誰說我沒有藝術細胞啊,不信,我給你們唱一段。“


    話畢,濤濤就開始了queen樂隊的名曲rock you。


    雖然濤濤的說唱,還像是那麽迴事兒,可是在冬梅聽起來,這哪裏是唱歌啊,分明就是搞怪。


    她打斷了濤濤的說唱,道:“你這也是唱歌啊,我看就是說歌。“


    濤濤給母親解釋,說:“rnb就是說唱啊,歌曲就是說出來的啊。“


    冬梅還是想把濤濤的長發給剪掉,她說:“我不管是唱,還是說,你又不是藝術家,所以還是去給我把頭發剪掉。“


    濤濤說:“算了,為了證明我還是有一定藝術天賦的,我現在就給你們跳一段,邁克傑克遜的舞蹈吧。“


    說著,濤濤就開始模仿傑克遜的舞姿。


    冬梅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跳這種舞。


    在她的心目中,舞蹈就是類似有那種名族舞,穿著長袖的甩來甩去,然後轉來轉去的樣子。


    當她看到濤濤的滑步,還有一些係列怪異的動作時,不由的笑了出來。


    她說:“讓我說,你這哪裏是跳舞啊,你這就是在學機器人。“


    濤濤說:“對啊,這叫機械舞,也叫街舞,本來就是這樣啊。“


    冬梅徹底無言了,她終於給濤濤攤牌了。


    她說:“濤濤,你知道你在媽媽的心目中,是個什麽樣子的形象嗎?“


    濤濤說::“知道啊,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形象。“


    冬梅說:“那你還留這麽長的頭發,讓人一看,還以為你是個二流子,或者是流氓呢。“


    在黃土高原這個閉塞的地方,凡是留長發的男人,不是打架鬥毆的二流子,就是社會的小混混。


    所以當冬梅看到兒子留長發,就根本沒有把它和個性,甚至藝術聯係在一起。


    她的最直接的感覺,就是隻有流氓才會留那樣的頭發。


    濤濤說:“媽媽,你真是落伍了啊,你去禮泉基地的院子看看,留這個發型的人,可多了呢。“


    “啊,你說什麽,照你這樣說,禮泉基地院子裏麵,滿世界的流氓和小混混啊?“冬梅驚訝道。


    “不是,媽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了。“


    “不管你怎麽說,你現在,就去把頭發給我剪了去。“


    “我不剪。“


    “你再說一遍不剪,小心我趁著你睡著,把你的頭發給剪了去。“


    “那我就不睡覺了。“


    聽著冬梅和兒子在吵架,冬梅媽從臥室走了出來。


    她看著濤濤的長發,說:“冬梅,別怪濤濤,你讓他把頭發留長,好著呢。“


    濤濤聽到外婆竟然替自己說話,他高興的說:“外婆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理解能力,到底強啊。“


    冬梅聽到母親過來幫倒忙,她氣憤的說:“媽,你胡說什麽呢,男孩子把頭發留那麽長,有什麽好處,多不像話啊。“


    冬梅媽說:“你讓濤濤先把頭發留著,等我迴老家的時候,再讓他把長頭發剪下來給我,我拿迴去村裏,還賣幾十塊錢呢。“


    原來,看到濤濤的長發,冬梅媽立刻就想起了,村子裏麵,走街串巷,經常吆喝的聲音:


    “收頭發,收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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