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快結束的時候,衛國終於從山上輪休迴來了。


    車子在基地門口停了下來。


    衛國算算時間,自己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迴家了,除了對孩子的牽掛,就是妻子冬梅的想念了。


    鑽一基地院子,一進來就是一個大坡。


    衛國一邊順著大坡往上走,一邊心想,自己那皮膚白皙,麵容姣好的妻子,此時是不是已經在家裏麵做好了飯,在等自己迴來吃飯呢。


    想完,衛國笑笑,心說,自己又沒有飛鴿傳書,冬梅怎麽能知道自己迴來了呢?


    就在衛國上了大坡,左拐,朝著自己家走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不遠處一個賣冰棍的女人正朝自己走來。


    衛國大體的看了一眼,心說,還真巧,這個賣冰棍的女子,怎麽長的這麽像自己的妻子冬梅。


    不過,她肯定不是冬梅了。


    自己的妻子冬梅,天生皮膚白皙,而不遠處這個賣冰棍的女子,卻皮膚黝黑。


    她怎麽可能是冬梅呢?


    正當衛國低頭朝家裏麵走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自己:“衛國,你迴來了。”


    衛國有個習慣,就是走路的時候,喜歡低著頭走路,而且走路的步伐特別快。


    當冬梅叫住衛國的時候,他已經和冬梅擦肩而過了。


    衛國停下了腳步,左看看右看看,心說誰叫我呢,怎麽聲音還這麽熟悉?


    “衛國,你先迴家休息,等我賣完冰棍,我就迴來了。”


    妻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聞言,衛國一驚,心說,這個賣冰棍的女人,怎麽和自己老婆冬梅,說話的聲音一模一樣,而且她還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衛國?


    於是,衛國把頭擰了過去說:“你誰啊,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冬梅忙著去把剩下的冰棍賣完,生氣的說:“崔衛國,幾個月不見,你裝什麽大尾巴狼?”


    這時,衛國才看清楚了眼前賣冰棍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妻子尹冬梅。


    可是,原本白皙,漂亮的妻子,怎麽變成了眼前這個黑不溜秋,皮膚粗糙的女漢子呢?


    衛國長著大嘴巴說:“冬梅,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冬梅騎上了車子,蹬了一下踏板說:“都已經賣了個月冰棍了,天天風吹日曬的,能不變樣嗎?”


    聞言,衛國瞬間懂了,原來冬梅背著自己再賣冰棍補貼家用。


    於是,衛國衝了上去,想看看自己的老婆,具體變成了什麽樣子。


    可是,冬梅哪裏肯給他這個機會,馬上騎著車子飛奔而去。


    衛國呆呆的站在原地,心疼的看著遠去的妻子,內心裏麵一陣自責。


    他捫心自問,是不是自己走之前,為了冬梅買戶口那五千塊錢的事情,和她吵了一架,導致冬梅情感上受了傷,所以才拉下麵子去賣冰棍?


    要知道,整個鑽一基地,肯拉下麵子,冒著被大家唾沫的名義,去賣冰棍的職工家屬,也就是冬梅一個。


    衛國搖搖頭,哀聲歎氣的朝著家裏麵走去。


    衛國一進門,兩個孩子就衝了上來。


    他們衝上來,不是先擁抱爸爸,而是先把爸爸手裏麵的包給搶走了。


    每次衛國迴來,兩個孩子都期望著爸爸的包裏麵,能給他們帶迴來點零食,哪怕是一瓶健力寶也行。


    可是,當兩個孩子將衛國的包翻遍之後,都沒有找到一個零食,不由的失望的去擁抱了爸爸。


    擁抱了孩子之後,衛國疼愛的親了親孩子,然後才開始過問冬梅的事情。


    她是什麽時候開始賣冰棍的,為什麽要賣冰棍,等等一係列問題。


    下午吃飯前,冬梅終於賣完了那一箱子的冰棍。


    她風塵仆仆的迴到了家裏。


    衛國看到冬梅迴家了,忙出去接過冬梅手裏的自行車,有眼色的說:“老婆辛苦了,快坐下休息休息。”


    冬梅騎了一天自行車,感覺渾身就像是散架了一樣。


    她慢慢的從口袋裏麵掏出一把零錢,然後交給衛國說:“你先幫我數數吧,看今天賺了十幾塊錢。”


    那個時候,一分,兩分的錢,還是紙幣。


    衛國把錢放到了桌子上麵說:“先別數錢,你先躺倒床上休息一會在說吧。”


    冬梅擺擺手說:“不行啊,不知道我一天的收入,我根本趟不下去啊,這可是我工作的動力源泉。”


    聞言,沒法,衛國隻能幫冬梅開始了數錢。


    衛國一邊數錢,一邊對冬梅說:“有我這個男人賺錢就行了,你一個女人家出去賺什麽錢,都不怕人家說閑話,在背後罵我衛國沒本事,養活不了一家人,讓一個女人出去賺錢。”


    冬梅坐在凳子上,伸著懶腰說:“你這是什麽話,什麽叫養活不了一家人,女人才出去賺錢。我們現在靠著你的錢,溫飽是沒有問題了,可是我們還沒有奔小康啊,我之所以出去工作,就是為了讓咱們家庭奔小康,讓孩子們過上好日子。”


    衛國還是不同意冬梅出去賣冰棍,在他眼裏,隻有單位的工作,國有企業的工作,女人幹著,那才叫體麵。


    至於什麽賣冰棍之類的工作,那簡直就是丟人。


    於是,衛國把自己這五個月賺的錢,全部從內褲口袋裏麵拿了出來說:“冬梅,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漲工資了。”


    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開始,工人的工資開始慢慢的上漲了。


    聽到衛國漲工資了,冬梅高興的說:“漲了幾塊錢啊?”


    衛國白了冬梅一眼說:“什麽叫漲了幾塊錢啊,那還叫漲工資嗎?”


    冬梅坐了起來說:“那就是漲了幾十快錢,不會吧,這幾年國家經濟發展好像沒有這麽快吧?”


    衛國把兜裏的那一疊錢,放到了冬梅的手裏說:“我們每個月的工資,直接漲了一百塊錢。”


    聞言,冬梅驚訝的說:“我的天呐,那你現在,每個月的工資,已經從三百塊錢,漲到四百塊錢了?”


    衛國頭望著天,假裝得意洋洋的說:“那還用問嗎?這三千塊錢,你拿去吧,不要再為了買戶口那五千塊錢而糾結了。我們家不是窮人家庭,還是有點錢的。”


    看到衛國得意洋洋的樣子,冬梅也不甘示弱,他把自己這幾個月賣冰棍的錢,全部拿了出來。


    隻見,冬梅拿出來了幾疊子的錢,他們有一分的,一毛的,一塊的,兩塊的,甚至還有五塊的,都被冬梅用皮筋牢牢的紮了起來。


    冬梅把錢遞給衛國說:“整整一千塊錢,你數數。”


    看到冬梅遞給自己的一千塊錢,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鏡。


    身為一個工人,衛國打死也沒有想過,小小的一個賣冰棍的,幾個月下來,竟然也能賺一千塊錢。


    衛國長著大嘴巴,看著那些錢說:“真的都是賣冰棍賺的?”


    冬梅嚴肅的說:“那廢話了。難道我一個弱女子,還能出去偷,出去搶去?”


    話畢,冬梅將衛國的那三千塊錢,和自己的那一千塊錢,放在了一起。


    她衝著衛國說:“一共四千塊錢,夠你弟弟保國創業開診所了吧。”


    聽到冬梅還惦記著給小叔子創業的錢,衛國尷尬的笑著說:“現在我一個月四百塊錢,一年就是個四千八百塊錢,跟五千塊錢差不多,你就再別提那五千塊錢了。”


    冬梅說:“我到是不想提,就怕某人一直糾結這個問題,放不下。”


    聞言,衛國嘿嘿笑著,一副傻乎乎的樣子。


    雖然衛國默認了冬梅賣冰棍幹出的成績,但是他打心眼裏麵,還是不想讓冬梅出去賣冰棍。


    而隻想讓她悄悄的呆在家裏麵,作一個照顧孩子的家庭主婦就行了。


    衛國認為,好像隻有這樣,才更符合一個西北傳統婦女的本質身份。


    晚上,冬梅早早就把兩個孩子哄著睡了。


    她舒服的躺在衛國的懷裏,給衛國敘述著自己偉大的理想。


    冬梅想通過自己勤勞的雙手,讓家庭成為一個萬元戶。


    聽到萬元戶,衛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認為冬梅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一家四口人的吃喝拉散,孩子上學,看病,還有自己父母的養老,都是自己一個兒在負擔,就算冬梅做生意幹出點成績,想積攢下一萬塊錢,那簡直可以說比登天還難。


    不過,衛國也感慨,現在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


    他記得自己剛參加工作那陣兒,每個月才發幾十塊錢,自己省吃儉用,到頭來,年底了,才能給家人寄迴去幾百塊錢。


    從新疆迴來,在鑽二的時候,一個月的工資已經漲到了二百塊錢。


    這樣,自己才就敢把老婆和孩子從農村帶出來了。


    因為自己的工資已經可以確保一家人的溫飽問題了。


    可是,雖然解決了溫飽,可是一家人月月都是月光族,大人小孩更是不敢生病,否則就要斷糧。


    現在呢,一個月的工資,已經漲到了四百,比自己剛參加工作那陣子,多了十倍還多。


    自己現在不僅能實現整個家庭的溫飽了,而且每個月還能積攢下來一部分錢,算是告別了月光一族了。


    討論完了大人,兩人又開始討論孩子。


    當衛國得知濤濤每天都去找一個叫苟娟的女孩玩耍,並且冬梅想把這個女孩給濤濤定娃娃親的時候,衛國不由的大驚。


    他追問冬梅,那個小女孩苟娟的父親,是不是叫做苟洪剛?


    冬梅點點頭說是啊。


    衛國又問,苟洪剛的老婆是不是叫段芳芳。


    冬梅說是啊,那有什麽奇怪的。


    衛國倒吸了一口涼氣說,段芳芳是我的初戀女友。


    要是把苟娟給濤濤定娃娃親,堅決不行。


    聞言,冬梅大驚,她說,我不是你的初戀嗎?


    怎麽段芳芳又成了你的初戀了?


    你給我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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