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初次見麵,雖然冬梅對衛國的感覺還可以,但是她覺得口吃是個大問題,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於是她決定鼓起勇氣問一下衛國,她咽了一口唾沫,伸了伸脖子,欲言又止的問衛國說:“你????說話???怎麽????這樣?”


    冬梅的話剛說出去,怎麽突然發現自己也開始結巴,自己可是從來都不結巴的,真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自己也被感染了。


    衛國聽冬梅這麽一說,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突然用手捂了一下嘴,好像在思考著什麽,然後說:“我這口吃,聽習慣了就不覺得口吃了。”


    冬梅一聽這話,心想他怎麽能這樣說呢,難道瘸腿的人看習慣了,就可以不瘸腿了嗎?可是冬梅不知道的是,衛國的口吃不同於平常的口吃,他的口吃是可以自我控製的,在緊張的時候,他說話常常會出現口吃,可是如果刻意的注意一下的話,就不口吃了。


    在單位的時候,和同事之間說話他常常口吃,可是如果遇見正事,比如和領導說話,或者上台演講,發言什麽的,他刻意控製下,是不會出現口吃這種現象的。


    在來冬梅家的路上,衛國一路上不斷的提醒自己要注意,再注意,千萬不能口吃,可是當他一見到漂亮的冬梅,心裏一緊張,頓時什麽都忘記了,完全忽略自我控製口吃,結果當冬梅詢問他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口吃了一路。


    於是他給冬梅解釋,自己從小說話都好好的,但是初中那年幫著父母在家裏打了一口很深的水井,累的生了場大病,從醫院出來後,慢慢的就發現自己說話開始出現口吃,不過隻要自己注意,就會說話流暢,隻不過語速要稍微有點慢。


    冬梅半信半疑的望著衛國,她知道口吃是一種病,有天生的,也有後天形成的,但就沒有聽說過,有哪種口吃是一會口吃,一會不口吃。衛國看到冬梅好像不太相信自己,於是給冬梅打保票說:“我可以保證,接下來和你說話,我絕對不會出現口吃。”


    看到冬梅不說話,衛國於是開始找話。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一著急竟然說起了普通話(兩人之間交流一直用的是關中方言)誇讚冬梅說:“你的皮膚真好,真白,一看就像洋人。”


    此時的冬梅臉色發青,皮膚一點也不細膩不白皙,因為怕冷的緣故,冬梅隻要一冷,整個臉就會變成個青蛋蛋。


    衛國說完,一看冬梅不僅不說話,而且還臉色黑青,於是繼續找話說:“你中午作的臊子麵真好吃,比我家作的好吃多了,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臊子麵。”


    說完這句話,衛國突然意識到,中午的麵,他隻吃了一碗,連第二碗都沒有吃,於是窘迫的走在冬梅的旁邊,臉憋的發紅。


    旁邊的冬梅,驚奇的發現,衛國剛才說的那幾句話,真的沒有口吃,而且還非常的流利,但為什麽不像之前一樣說關中方言,卻突然說起了普通話,而且是關中方言味及其重的普通話?想了半晌,冬梅都沒有想明白。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了村頭的澇池旁邊,冬梅調了個頭,兩人又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冬梅迴答衛國說:“我作的臊子麵好吃,也才見你隻吃了一碗,是不是我弟弟妹妹在你麵前吃相狼吞虎咽的樣子,掃了你吃飯的興致?”


    衛國搖搖頭,雙手插在軍大衣的口袋裏說:”沒有,沒有,小孩子嗎,就要多吃小麥麵,那樣才能長的高,長的壯,你看我,就是因為小時候每個禮拜天都有小麥麵吃,所以才長這麽高。”說完,衛國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


    冬梅看了看穿鞋才一米七零的衛國,什麽也沒有說,不過心裏納悶,她們小的時候,那時還是大集體,大鍋飯,每家每戶收的糧食都要上繳到村子裏麵,每天能吃飽就不錯了,哪裏還來的小麥麵吃,於是她將信將疑的看著衛國說:”我記得小時候那陣子,大鍋飯都吃不飽,我和哥哥,每天晚上半夜都被餓醒來,坐在炕上一邊哭,一邊問爸爸媽媽要吃的,可是他們什麽吃的也沒,你當時難道半夜不起來哭嗎?”


    衛國聽了嘿嘿一笑說:“我真的沒有餓醒過。”


    冬梅不敢相信的看著衛國說:“真的?”


    衛國神秘的給冬梅說:“那陣子,雖然從地裏打的糧食都要上交到村子,可是我爸媽會偷偷的留下一些,裝在一口瓦缸裏麵,封上口,然後埋在後院的土裏。每天夜深人靜,村裏人都睡了的時候,我媽媽偷偷起來,從後院把麵缸挖出來,然後在廚房裏麵給我和弟弟妹妹烙餅子,完了再悄悄把麵缸埋迴去,生怕生產隊知道。所以小時候,我們兄弟姊妹基本都沒有餓過,而且還有小麥麵吃呢。”


    冬梅聽後,驚歎了一聲說:“叔叔阿姨真厲害,可是就沒有村裏人發現過,可要挨批的。”


    衛國迴憶著說:“好像有一次發現了,鄰居的村民跑去村長那裏告狀說,半夜起來去茅房,發現我家灶房的煙囪在冒煙,肯定是拿了生產隊的糧食,我爸媽被叫去後,他們解釋說那不是灶房的煙囪,而是火炕的煙囪,半夜太冷,起來燒了個炕,結果沒燒著,就冒了好一陣子白煙,沒想到就這麽蒙混過關了。”


    兩人邊走邊聊,聊的熱火朝天,開心極了,似乎忘記了冬日裏的寒冷。


    冬梅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成為一名工人,能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於是他讓衛國給她講講工作單位的事情。


    衛國告訴冬梅,他所從事的行業是鑽井,打一口兩三千米深的井,一個井隊一年隻能夠打一到兩口井,而自己是技術員,主要從事技術方便的工作,還算是比較輕鬆。下了班,去食堂吃飯,不僅能吃飽,而且吃的還挺好,一個禮拜就能吃一迴葷菜呢,晚上睡覺的地方是一種叫作“鐵皮房子”的地方??????


    衛國講的眉飛色舞,冬梅聽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覺的就羨慕起了衛國的工作。


    晚上,冬梅父母還沒有幹完活迴來,於是冬梅留衛國在家吃飯,衛國說自己還不餓,他知道冬梅家的小麥麵不多,想讓她的弟弟妹妹多吃點,就找了個借口推辭了。


    冬梅送衛國到村口,衛國依依不舍的告訴冬梅說:“你迴去吧,我走了。”


    冬梅知道崔家村和尹家村之間隻有大約一公裏的路程,不過她還是提醒衛國天黑地滑,走路要注意安全。


    衛國聽到冬梅關心他的話,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的甜,他告訴冬梅說:”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一個禮拜後再來看你。”


    冬梅笑著點了一下頭說:”恩。”


    說完恩,剛準備說再見,卻聽衛國又插了一句話說:“這一個禮拜,我要去縣裏買自行車,縫紉機,收音機,手表,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冬梅一聽衛國要買這麽多東西,沒有多想就問他:“買這麽多東西幹嘛,要花很多錢的。”


    衛國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紅著臉說:“這東西可派上大用場呢,不貴,在新疆工作的時候,我一天有兩塊錢的收入,一個月就六十塊錢,買的起。”


    冬梅一聽一個月能賺六十塊錢,睜著大眼睛不敢相信,心說一個月賺那麽多錢,咋能花的完。


    衛國接著說:“我對咱縣不熟悉,你工作了幾年,你熟,不如你跟我一塊去買吧,還有個挑頭。”


    冬梅想這話也對,自己確實比較熟悉,就帶他去吧,於是滿口答應了衛國的邀請。


    衛國聽到冬梅的話,瞬間心花怒放,內心裏高興的波濤澎湃,可是外表依然故作鎮定說:“好,一言為定,不見不散。”


    說完衛國轉身準備走,一想竟然忘記了說再見,於是轉過頭來,一緊張,忘記了控製結巴,便說:“冬?????梅,再????見。”


    冬梅看著衛國,笑容甜甜的迴了聲:“再見。”


    衛國走了後,在迴家的路上,冬梅心說在外麵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樣,買大件說買就買,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其實,冬梅沒有想到的是,衛國準備買了四大件之後,就把自己和冬梅的婚事提上日程,而且是要在兩個月的冬休結束前,和冬梅完婚,他故意告訴冬梅去買四大件,而且邀請她跟自己一起去買,目的就是想試探下冬梅願意和他結婚不,結果沒有想到冬梅竟然利索的答應了。


    此時,趁著夜色順著水渠邊上迴家的衛國心裏樂滋滋,已經開始想著和冬梅結婚後,帶著冬梅上新疆的情景了。


    可是這頭的冬梅,並不知道他買四大件的真實意義,隻是以為衣錦還鄉的衛國是單純的給家裏添置點東西而已,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想多了解一下衛國,至於結婚嘛,她心想怎麽著也得到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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