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候選人能夠被群體所接受,並擁有一定的財源,對群體產生影響並不困難。根據揮款人的格認,300萬法郎就足以保證布朗熱將軍重新當選。


    選民群體的心理學就是如此。它和其他群體一樣:既不更好也不更差。


    因此,我從以上所言並沒有得出反對普選的結論。我明白了它的命運,因此出於一些實際的原因,我願意保留這種辦法。事實上,我們是通過對群體心理的調查歸納出了這些原因,基於這些考慮,我要對它們做進一步的闡述。


    不必懷疑,普選的弱點十分突出,所以人們很難視而不見。無可否認,文明是少數智力超常的人的產物,他們構成了一個金字塔的頂點。隨著這個金字塔各個層次的加寬,智力相應地也越來越少,它們就是一個民族中的群眾。一種文明的偉大,如果依靠僅僅以人多勢眾自誇的低劣成員的選票,是無法讓人放心的。另一件無須懷疑的事情是,群眾投下的選票往往十分危險。它們已經讓我們付出了若幹次遭受侵略的代價,我們眼看著群體正在為其鋪設道路的社會主義就要大獲全勝,異想天開的人民主權論,十有八九會讓我們付出更慘重的代價。


    然而,這些不同意見雖然從理論上說頗令人信服,在實踐中卻毫無勢力。隻要還記得觀念變成教條後有著不可征服的力量,我們就會承認這一點。從哲學觀點看,群體權力至上的教條就像中世紀的宗教教條一樣不堪一駁,但是如今它卻擁有和昔日教條一樣強大的絕對權力,因此它就像過去我們的宗教觀念一樣不可戰勝。不妨設想有個現代自由思想家被送迴了中世紀。難道你會認為,當他發現盛行於當時的宗教觀念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後,會對它們進行攻擊嗎?一旦落入一個能夠把他送上火刑柱的法官之手,指控他與魔鬼有約或參與了女巫的宴饗,他還會對存在著魔鬼或女巫提出置疑嗎?用討論的方式與颶風作對,這比群眾的信念明智不了多少。普選的教條今天就有著過去的宗教所具有的威力。演說家和作家在提到它時表現出的恭敬與媚態,即使路易十四也無緣享受。因此對於它必須採取和對待宗教教條一樣的立場,隻有時間能夠對它發生影響。


    此外,破壞這種教條的努力更是無用,因為它具有一種對自己有利的外表。托克維爾正確地指出,"在平等的時代,人們並不相信有關他們彼此之間全都一樣的說法,但是這種比喻卻使他們幾乎毫無節製地信賴公眾的判斷力,其原因就在於,所有的人同樣開明似乎是不太可能的,真理並不會與人數上的優勢攜手同行。"


    對選舉權加以限製,如果必要的話,把這種權利限製在聰明人中間,如此便可認為,這樣做會改進群眾投票的結果嗎?我永遠也無法承認會出現這種情況,這是基於我已經說過的理由,即一切集體,不管其成員如何,全都患有智力低下症。在群體中,人們總是傾向於變得智力平平,在一般性問題上,40名院土的投票不會比40個賣水人所投的票更高明。我一點都不相信,如果隻讓有教養的和受過教育的人成為選民,受到譴責的普選的投票結果就會大為不同。一個人不會因為通曉希臘語或數學,因為是個建築師、獸醫、醫生或大律師,便掌握了特殊的智力或社會問題。我們的政治經濟學家全都受過高等教育,他們大都是教授或學者,然而他們何曾就哪個普遍性問題——貿易保護、雙本位製等等——取得過一致意見?原因就在於,他們的學問不過是我們的普遍無知的一種十分弱化了的形式。在社會問題上,由於未知的因素數量眾多,從本質上說人們的無知沒有什麽兩樣。


    因此,完全由掌握各種學問的人組成的選民,他們的投票結果不會比現在的情況好多少。他們將仍然主要受自己的感情和黨派精神的支配。對於那些我們現在必須對付的困難,我們還是一個也解決不了,而且我們肯定會受到身份團體暴政的壓迫。


    群眾的選舉權不管是受到限製還是普遍給予,不管是在共和製還是君主製之下行使這種權利,不管是在法國、比利時、德國、葡萄牙或西班牙,都是一樣的;說一千道一萬,它所表達的不過是一個種族示意識的嚮往和需要。在每個國家,當選者的一般意見都反映著種族的稟性,而我們看到,這種稟性從一代人到下一代人,不會有顯著的變化。


    由此可見。我們一再遇到種族這個基本概念。我們經常遇到它,由此會產生另一種認識,即各種製度和政府對一個民族印生活隻能產生很小的影響。民族主要是受其種族的稟性支配,也就是說,是受著某些品質的遺傳殘餘的支配,而所謂稟柱,正是這些品質的總和。種族和我們日常之需的枷鎖,是決定著我們命運的神秘主因。議會


    提要:議會中的群體表現出異質性群體的大部分特徵/他們的意見的簡單化/易受暗示,但有局限性/他什1難以改變的意見和易變的意見/議而不決的原因/領袖的作用/他們是議會的真正主人/演講術的要點/沒有名望者的演說勞而無功/議會成員的感情誇張/國民公會的實例/議會失去群體特徵的情況/專家在技術性問題上的作用/議會製度的優點和危險/適應現代要求,但會造成財政浪費和對自由的限製/結論。


    我們在議會中找到了一個有名稱的異質性群體的範例。雖然議會成員的選舉方式因時而異,各國之間也有所不同,不過它們都有著十分相似的特徵。在這種場合,人們會感到種族的影響或者削弱,或者強化了群體的共同特徵,但不會妨礙它們的表現。大不相同的國家,如希臘、義大利、葡萄牙、西班牙、法國和美國,它們的議會在辯論和投票上表現出很大的相似性,使各自的政府麵對著同樣的困難。


    然而議會製度卻是一切現代文明民族的理想。這種製度是一種觀念的反映,即在某個問題上,一大群人要比一小撮人更有可能做出明智而獨立的決定。這種觀念雖然從心理學上說是錯誤的,卻得到普遍的贊同。


    在議會中也可以看到群體的一般特徵:頭腦簡單、多變、易受暗示、誇大感情以及少數領袖人物的主導作用。然而,由於其特殊的構成,也有一些獨特的表現,我們現在就來做一簡單說明。


    意見的簡單化是他們最重要的特徵之一。在所有黨派中,尤其是在拉丁民族的黨派中,無一例外地存在著一種傾向,即根據適用於一切情況的最簡單的抽象原則和普遍規律來解決最複雜的社會問題。當然,原則因黨派不同而各有不同,但是僅僅因為個人是群體的一部分這個事實,他們便總是傾向於誇大自己原則的價值,非要把它貫徹到底不可。由此產生的結果是,議會更嚴重地代表著各種極端意見。


    議會有著特別質樸的簡單意見,法國大革命時期的雅各賓黨人為此提供了一個最完美的典型。他們用教條和邏輯對待人,頭腦裏充滿各種含糊不清的普遍觀念,他們忙不迭地貫徹死板的原則,不關心事實如何。在談到他們時,人們不無理由地認為,他們經歷了一場革命,但並沒有看到這場革命。在一些引導著他們的十分簡單的教條的幫助下,他們以為自己能夠把這個社會從上到下重新改造一遍,結果使一個高度精緻的文明倒退到了社會進化更早期的階段。他們為實現自己的夢想而採用的辦法,與極端質樸的人有著同樣的特點。實際上,他們不過是把攔在他們道路上的一切統統毀掉。不管他們是吉倫特派、山嶽派還是熱月派,全都受著同樣的精神的激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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