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淑也不隱瞞,一股腦都說了出來:


    “奴婢也覺得奇怪,便多瞧了一會兒,就聽他一個人坐在那喃喃自語了一堆,倒是也同皇貴妃有些關係,自己個兒捧著枚大紅戒,說什麽舍不得就這樣死去,還沒來得及送出什麽的”。


    聞言,嘉妃的表情立馬便秘了,但還是感興趣的示意她繼續:“還有……對方在得知如懿死了的消息後,抱著一雙鞋哭得死去活來”。


    主仆倆對視一眼,再也說不出話了。


    沉默良久,還是貞淑再次開口,問:“咱們要不要……皇貴妃那裏”,她是個閑不住的,不是在搞人就是在搞人的路上。


    這幾年火力大發全對準了翊坤宮,現在鬥到了對方,又開始想要轉移目標。


    也不是說多恨誰誰什麽的,隻是成了習慣,不忙活不舒服。


    嘉妃卻不一樣,雖然她也同當初一樣喜歡看熱鬧,看笑話,可如今的生活她也挺滿意,兒子永珹和兒媳不停歇的給她洗腦,這麽多年了從未中斷,她也不是半點沒反應的。


    想了又想,終於還是說出口:“罷了,那頭皇上護得緊,貞淑,咱以後……便安生過日子吧”。


    好歹她也是數得上號的高位嬪妃,兒子兩個都已經立了起來,隻要安分,不會差的。


    貞淑抿唇,這些年自己主兒的消極她也不是沒有察覺,但還是輕聲問了一嘴:“那……世子呢?”。


    聽到自己曾經心心念念的人,嘉妃神情恍惚了一瞬,好半晌才吐出一句:“都過去了,不重要了”。


    說著,她摘下手上的紅珠串:“拿去……放庫房吧”,本就不屬於她的東西,拽得再緊,也是無用。


    貞淑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兩人一同長大,她又是孤女,跟雞隨雞,跟狗隨狗:“奴婢明白了”。


    ~


    時光荏苒,紫禁城的又一年初雪。


    乾隆二十七年,弘曆退位,他要帶著嬿婉,去遊曆大好山河。


    走之前特別交代才長成的永琮,讓他別鬆手了火炮製造營。


    當年在同嬿婉看過那些亂七八糟的信件後,他便著手讓人重啟了熱武器的研究。


    時過經年,從未斷。


    宮門口,永琮哭唧唧的抹著眼角,眼睛一直盯著已經爬上車的嬿婉。


    “兒臣知道了,您記得每年要帶著額娘來看我啊”。


    弘曆知道他這是舍不得了,好歹可憐了他一把:“行了,我同你額娘先走了,迴去吧,別送了”。


    說完拍拍他的肩膀,毫不猶豫轉身走開,那腳步叫一個飛快。


    才開門,就見嬿婉正抱著肥肥胖胖的第八代錢多多摸來摸去,聽到聲音後懶懶的睜開眼,問他:“說完啦”。


    弘曆輕笑了一聲,上前靠在她身側,伸手擼了一把她懷裏的小白毛,還不忘親親她的眉心:


    “嗯,說完了”,我們也可以走了。


    “進寶,啟程~”。


    馬車外:“嗻~”。


    (完)。


    番番。


    我叫佐祿,魏佐祿,再睜眼時發現自己在一個幾歲大的小姑娘懷裏,抬頭一看,有些愣住。


    她長得可真美,比姨母還要美。


    那之後,我便想著,這樣好看的姐姐,他要好好保護她,讓她永遠笑得那般好看。


    我開始重操舊業,三兩歲便在地上塗塗畫畫,研究我獨有的兵法,她看不懂,時常偏著腦袋,滿眼疑惑,然後輕輕拉過我的手,告訴我母親叫我們吃飯了。


    我便丟開樹枝,抹一把鼻涕,迴握她的手,乖乖跟在她背後。


    那時候。


    小小的她,拉著小小的我。


    夕陽西下,我們一起迴家。


    迴到家裏,母親同父親都坐在桌邊等著。


    吃飯的時候,我看著母親熟練的替姐姐夾菜,以及,使喚著父親給她添茶倒水。


    我知道,她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不清楚,可這是一種直覺,許是我自己也是個異類吧。


    盡管她很努力的要融入這個朝代,適應這裏的生活,可我還是察覺到,她骨子裏的桀驁。


    但這並不妨礙她是一個好母親。


    家中變故,她展露所有棱角,變成一位叫罵高手,同人爭家長裏短,盡全力護著我和姐姐。


    她會為了豬肉斤兩不對便不顧體麵同街頭膘肥體壯的大漢勇敢對打,也會因為別人說姐姐隻是丫頭片子,讀那麽多書沒用而跟人辯論一下午。


    還有一次,是夜晚,我去找母親,在窗戶口,我聽到姥姥勸說母親,讓她再嫁,對方是個商人,她當時氣紅了臉,堅決拒了對方。


    我默默轉身,不自覺紅了眼眶。


    母親。


    她是驕傲的,堅韌的,善良的,亦是忠貞的。


    就那樣咬著牙,倔強的守著我們姐倆,一日又一日。


    直到。


    姐姐即將進宮。


    清朝這遭瘟的選秀製度,為了拉近皇室和八旗的緊密度,竟將皇室同貴族婚嫁相結合,還額外搞出個什麽包衣小選。


    魏家就是包衣,我很小,姐姐也不大,但她還是進了吃人的皇宮。


    那天,我哭成哈巴狗,送走了她,豪言壯誌道自己會出人頭地,然後接她出來享福。


    但其實我很害怕,很恐慌。


    我怕她等不到。


    我開始拚命讀書,研究上一世的策論,利用所能得到的一切消息,分析當下朝局。


    可惜最後,我到底還是沒能如願。


    一如開始的擔憂,終究還是成了真。


    那樣美的姐姐,我是留不住的,其實有時候我會想,若是皇上先發現她,也總比別人強不是?


    起碼危險會降低很多。


    然後我更努力了,文治武功,樣樣拔尖,尤其在知道皇上暗中相助之後。


    又過了好幾年。


    我還是成功了,幾乎複刻著上輩子的路,再次成為名垂千古的大將軍。


    我改換了魏家門庭,成了她的底氣。


    再後來。


    姐姐走了,皇上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愛護她,知道她不喜宮廷,在永琮長成之際,他退了位,帶著她去往大江南北。


    其實我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的不甘,以及對權力的眷戀。


    但他還是選擇了放手。


    哪怕······他似乎,一生都沒能真正得到過姐姐,可他還是自覺發展成了一個一心一意的。


    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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