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熟悉的地盤,熟悉的地方,不熟悉的歌聲。


    落霞滿天,殘陽鋪地,大聰明阮糯趴在巷子的台階上,收著今天的進賬。


    旁邊的小跟班盡職盡責的幫她數錢,比起剛開始組對的時候,阮糯其實已經不常來了,娘說她十歲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出來拋頭露臉的。


    最主要是家裏條件逐漸好起來了,還能買上一兩本書,娘就押著她在家裏念。


    這著實抓住了阮糯的心巴子,自己不賺錢,她心慌慌啊!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喜歡上了存東西,主要存的就是錢和糧,還有舊衣服舊鞋子什麽的,路上遇到隻狗她都要薅下兩根毛存著。


    隻有兜裏滿滿她才有安全感,但她也知道娘不讓她出門是為了她好。


    可讓她幹看著那是不可能的,還有她的地盤,那可都是她打下的江山,怎能拱手讓人。


    於是她開始收小弟,教他們唱歌跳舞,還把地盤借給她們,她收兩筆費用,一筆學費,這是固定的,一筆租地打賞費,五五分賬。


    當然也有腦子好使的,或者年齡大點的跟她討價還價,這種她一般都直接摁在地上摩擦。


    到現在也算完善了機製,地盤慢慢擴大到好幾個站點。


    每天數著錢,喜滋滋。


    旁邊的小白叼著狗尾巴草,說是跟馬路對麵那個三毛學的,這樣霸氣。


    “老大,您看,今天的收益可還行?”。


    阮糯很隨(仔)意(細)的看了一眼,端著老大的範兒,“嗯,不錯,拿來吧”。


    握在手裏,揣在兜裏,緊緊捂住。


    啊!


    真好。


    撇一眼下邊排排站的矮冬瓜,“明天記得來早點啊,大爺我先迴去了”。


    幾個補丁褲立馬立正稍息站好,恭恭敬敬的送走她。


    “老大走好!”。


    阮糯吹著口哨,感受著餘暉的暖意,晃晃悠悠的走在迴家的小路上,後邊墜著隻小尾巴。


    看著她安全到達家裏,小白吸著隨時掉落的鼻涕,笑得牙不見眼,七八歲的小男孩心口漲得滿滿的,彼時的他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


    “娘,我的老母親,我迴來了!”。


    阮母:“.....”。


    熟練的看了眼門外的歪脖子樹,兩年前還好好的,怎麽一不注意就劈叉了呢?


    阮母也不說多餘的話,領著阮糯的後頸就朝著室內走去,把她丟在桶裏搓搓搓。


    “哎!我的錢!不是....我的衣服!“。


    突然想起來,她娘不允許她幹那行來著。


    阮母歎了口氣,溫柔的把她按住,“糯糯,好好洗澡,衣服在那又不會跑”。


    一邊細致的幫她洗著,一邊又開始絮絮叨叨,”糯糯,你是個女孩子,眼瞧著你......”。


    阮糯閉上眼睛。


    享受著老母親的按摩,至於她說的話,聽了也記了,隻是不會照著做。


    主打一個你說你的,我做我的,左右她在家裏是按耐不住的。


    而且,瞧著洗澡水裏的自己,大聰明阮糯也知道,她好像......有點太美了,越來越美。


    上次碼頭那個據點遠了點,她迴來的時候天已擦黑,遇上了好幾撥流氓,她機智躲過了前麵幾波,最後一窩小的被她帶著小弟直接端了。


    “說!哪條道上的,敢盯著姑奶奶的褲兜”。


    她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的情景。


    隻見幾個人鼻子刷一下,整齊劃一的留下兩抹朱紅。


    阮糯帶著小弟一退三尺遠,“別碰瓷啊!窩可沒動到你”。


    “嘿嘿,沒有沒有,是我們自己弄的,跟您沒關係”。


    ......


    “哎,往事暗沉不可追矣~”。


    阮母:“......”。


    雖然已經熟悉自家女兒偶爾的腦抽,但還是有點不習慣。


    從那以後,阮糯深刻的意識到,再過兩年,最多兩年,她就真的出不去門了,得用上麻袋。


    所以啊,她也學著她老母的語氣,“娘啊,再過兩年我就真得被鎖在家裏了,您就讓我再浪倆個年頭唄”。


    阮母看著女兒白嫩嫩的小臉蛋,輕輕撫摸著她而眉心的暗紫色小點。


    “申時三刻前必須歸來”。


    阮糯:“......”。


    娘,您要不要進化這麽快,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話。


    你以前不是在這樣的啊。


    阮母不理會女兒瞪大的眼睛,繼續道,“其它免談”。


    說完不再理會她就出去了。


    她這個女兒,撞了南牆都不會迴頭,她會在那死磕著,還大言不慚說什麽,“南牆可以撞倒”。


    她當時驚呆了,不過迴憶了一下,她爹是武將,莫非是遺傳?


    遺傳的水牛脾氣?一根腸子通到底?


    這樣的性子得扭扭,不然她實在怕她以後嫁人鬥不過她家婆婆。


    屋內。


    “哎~”。


    今天的第一百零三次歎息。


    阮糯待到水溫漸涼都沒能想出法子,爬出捅打算趁著夜深人靜偷摸出去找小白商量。


    左右她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夜半時分,烏漆麻黑。


    站在門邊,看著上了鎖的門。


    “阮糯:“.........”。


    夠狠!


    不一會兒,一個纖瘦的影子躡手躡腳的爬摸到牆角,伸出試探的手手。


    沒有危險,可以刨。


    取出鏟子。


    嘿咻嘿咻的開始幹活,她手腳利索,很快坑就刨好了。


    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開始鑽洞。


    出來的阮糯,唿吸著空氣中飄來的豬糞味。


    ”嘔!“。


    來到小白家門口,阮糯熟門熟路的準備打暗號,卻突然見到牆上映出的影子。


    阮糯:“........”。


    汗毛立馬就豎起來了,腦子開始各種飆戲,她聞到了血腥味兒。


    先奸後殺。


    先殺後奸。


    挖心挖肝挖腰子。


    越想越毛骨悚然,兩股戰戰。


    “哪裏來的小毛賊?”。


    “阮糯土著一張臉迴頭,果然是個牛高馬大的漢子。


    哆嗦著嘴巴,“你......你好”。


    雖然大腦發木,但還是解釋道,“我......我不是小偷”。


    胤禛:......


    朦朧的月光映在一張稚嫩的小臉上,圓潤的大眼睛裏刻滿了惶恐,眼尾部幾顆淚珠要掉不掉。


    這是他第一次深刻感受到,原來一見鍾情真的都是見色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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