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玉姚再次看去,對麵的安陵容不知什麽時候,竟已經哭了起來,眼淚無聲無息的往下掉,像是珍珠一般。


    她總覺得,安陵容是很美的,淡妝濃抹總相宜,隻是她自己可能並未發現而已,而且在她身上其實有股很特別的氣質,複雜,神秘,非常吸引人。


    她如果一直堅定最初的路數,該是能得到她想要的,可惜了這人最終也沒有堅定自己,走著走著就偏離了軌道。


    簡單來說,玉姚欣賞安陵容往上爬的野心,哪怕一開始的小心機,也並非不能容忍,畢竟自己也得了好處,銀貨兩訖的交易,起碼在她看來是公平的。


    姑娘的聲音依舊繼續,隻是更加低了,到最後她隻隱隱聽到一句。


    “對了姐姐,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在處心積慮?”。


    玉姚很誠實,點頭。


    安陵容笑了一下,一滴淚正巧滑落唇邊:


    “那為何……從來不防著我,甚至拒絕我”。


    “還有,我步步為營都沒能留住他的片刻目光,那麽……你呢?到底是我的手段不如你嗎?”。


    哪怕是後來,其實都隻是甄嬛跟沈眉莊在將她隔絕在外,安陵容看得清楚,甄玉姚從來不排斥她的存在和靠近。


    玉姚拍拍手上的碎屑,接過紫翹遞過的帕子擦了擦。


    語氣淡淡帶著些許清冷:“我的一生會競爭很多東西……除了愛”。


    若論心計,永遠都會有更縝密更厲害的人出場。


    搶來的東西或許一開始是香的,但日久天長的維係,才最折磨人心。


    想要永恆守護這份愛,必將會是真正挑戰的開始,麵具一戴便得一輩子。


    愛意本不靠譜,它有保質期,更遑論用盡手段競爭得來的愛意,那是覆蓋在華麗偽裝下的腐肉,或早或晚總會發出惡臭。


    所以……何苦來哉。


    ……


    花園裏再次安靜了許久,飛鳥嘰嘰喳喳叫著,蝴蝶一隻接著一隻的飛。


    安陵容不知何時沒的聲息,隻在那之前,玉姚似乎聽到幾個字。


    她在說,“原來是這樣……”。


    紫翹上前查探,“娘娘,還剩一口氣”。


    “送走吧”。


    徹底斷氣之前,安陵容被送去了冷宮,至於何時徹底氣絕。


    這並不是玉姚需要操心的問題。


    隻是漸漸的,日暮西垂,夜涼如水,總會叫人不自覺陷入沉思孤慮。


    玉姚無法免俗,雙手抱鼠靠在窗前,任由大腦放空,思緒飄飛:


    總有人覺得,愛是一塊一塊的,比如,尋常人家母親多生了孩子,別人就覺得她的關注度會被分成兩半。


    母愛順延的自然也分成了兩半。


    可事實真是如此嗎?


    玉姚嗑著瓜子兒:每個人都獨一無二並不相同,那麽被給予愛的方式也該不同。


    怎麽算分成兩份呢?


    若是真心純粹,愛便彌新,哪怕曆久。


    是以偶爾觸及類似問題的時候:什麽你愛誰誰多一點,還是那誰誰多一點。


    她就想著,她的迴答是:愛就是愛,愛不是一種比賽,沒有第一,也沒有第二。


    愛,就是全部,是完整的。


    (完)。


    番。


    十五年後的某一天,玉姚在泡玫瑰浴,胤禛推門進來,那是相當的不客氣,刷刷脫光光沒入水中。


    順便將她扒拉過去抱著,嘴上非常體貼,“朕給你按摩,新學的手法,你一定會喜歡的”。


    玉姚覺得,她不一定會喜歡,但他一定會享受到。


    ……


    事實證明,實踐出真知,狗男人就是狗男人,是好男人也不耽誤他某些時候狗狗的不做人。


    醒來的玉姚已經是三天後……


    昏天暗地的兩人並不知外頭光景,包括……禦書房忙成狗的弘煜跟怡親王兒子弘昌等人。


    也包括來了好幾趟找玉姚聊天卻無功而返的沈眉莊。


    而在又一次的撲空後,沈眉莊緊緊扭著眉,一步一歎息的離開。


    其實這麽多年了,她也不是半點成長沒有。


    她看得出玉姚對自己的不在意,甚至更準確點,是玉姚除了小殿下,對誰都不在意。


    她冷心冷情。


    但……那又如何?


    起碼玉姚從不屑算計誰,更不會無緣無故傷害她,甚至讓她得了諸多實打實的好處。


    比如現在,她沈眉莊不就成了齊貴妃旁唯二的貴妃了嗎?


    她還就是喜歡這種真實不做作的。


    與這樣的人相處,她一輩子不需要動腦子,隻需口述我心,便能得到真誠相待。


    如此……她還求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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