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再一轉,陳信來到了某個古戰場之中。


    兩軍對壘。


    其中一方是仙族天兵,另外一方則是不知名的部族。


    那部族中,某位看似首領的漢子浴血奮戰,鐵塔般的魁梧軀體外,甲胄早已破碎不堪,遍體鱗傷,然而他目中怒意如熾,舉起手中巨劍,燃燒肉身的生命力和靈魂之力,大吼聲中再次衝向仙族,釋放如彗星般璀璨的光芒,擊殺上百天兵之後方才停下。


    他的身形漸漸透明,卻是怒目圓睜,屹立不倒:“仙族,你們霸道獨裁,肆意踐踏凡俗生靈,視人命為草芥,容不下一切發展強大的凡俗勢力,遲早有一天,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不服你們淫威,揭竿而起,逆天誅仙!”


    “族長!”


    其身後族人悲戚唿喚,隨即每個人都燃燒生命和靈魂的力量,飛蛾撲火地投向你遠比自己強大得多的仙族大軍,直至如彗星般地隕落。


    一個種族,就此從世間除名,這段秘史除了仙族之外無人得知,然而陳信此刻卻是見到了。


    他深深地感受到了這個不被仙族所容的族群臨終之前的憤怒和悲哀,和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畫麵再次切換,意識出現於某片荒野之中。


    “保護仙尊!”


    “仙尊,不要理我們,快點走!”


    “仙尊,你是真靈族的希望,要顧全大局!”


    “……”


    這次並非陌生種族,而是認識的人。


    真靈仙尊正在被一眾仙族死士追殺,已是受了重傷,其部屬拚命拖著那些死士,為真靈仙族贏得逃命機會。


    “好兄弟!”


    真靈仙尊雙目赤紅。


    這些人,都曾和他出生入死,非但是他的忠心部屬,更是最親密的夥伴,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


    此刻,我又如何能放棄他們!


    然而,我若是不走的,下一次被滅的,就是真靈仙境!


    他狠心轉投,老淚縱橫。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真靈仙尊蓋世英雄,懂事以來從未掉淚,如今,他卻是英雄掉淚。


    在部屬掩護下,迴到真靈仙境,一手打破了親自創造的太平盛世,打消仙族顧忌,卻為族人誤會,萬眾唾罵,隱世不出,化名靈隱居士,看似逍遙自在,但其中痛苦折磨,又有誰人能知!


    他夜不能寐,無數個晚上屢屢於噩夢中醒來,部屬慘死之境於夢中反複重現,那剜心之痛,真靈仙尊一刻未忘。


    陳信能懂。


    因為他仿佛附生於八百多年前的真靈仙尊身上,經曆了當時的一切。


    畫麵繼續切換,來到了瀛洲仙島之上。


    這是仙族和龍族在大東海上的驚世大戰!


    一條條巨龍被困龍網所縛,然而龍族骨子中的驕傲使得它們永不臣服,繼續和仙族搏鬥,直至被勒得粉身碎骨。


    那場戰爭持續了半個月,大東海被鮮血染成了血海,仙族終於退兵,龍族扞衛了它們的尊嚴和自由,卻失去了無數的巨龍。


    “……”


    畫麵不斷切換,猶如雪花般紛至迭來,或遠至數千萬年之前的上古,或近在當代,一個個的種族勢力不甘滅亡,為了反抗仙族欺壓,於慘烈大戰中犧牲,觸目驚心。


    而陳信則以一個目擊者的身份,揭開那些不為人知的血淚秘史,一次次地輪迴到那些犧牲者的身上。


    這場輪迴,似是無窮無盡。


    陳信的意識,仿佛經曆了數千萬年的漫長歲月,感受著那些犧牲者的哀傷,悲慟,絕望和憤怒。


    這反仙大業,並非因我而始,亙古以來便已存在,且一直未曾停下過!


    天譴廣場,黑色仙雷依然還在劈落。


    每一道仙雷,都削走陳信的部分魂識之力和肉身生機,此時的他已然油盡燈枯。


    “劈啪!”


    陳信的肉身,徹底灰飛煙滅。


    “信!”


    傾城仙子見狀,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她無法想象,陳信在臨終之前飽受了多少的殘酷折磨,被這仙雷一道道地削去魂識,奪取生機,直至形神俱滅。


    眾仙族卻是齊聲歡唿。


    他們終於除掉了這個仙族有史以來最大的敵人,實在可喜可賀。


    “仙祖!”


    此時有人來報:“武陵仙境大軍齊集,已逼近仙國!”


    元始仙祖似乎並不意外,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他撚須微笑:“我留三日時間審判傾城,不足以讓武陵仙境召集全軍來戰,陳信必搶先一步來救人,如今他已被滅,這武陵仙境的大軍來得正好,隻要他們得知陳信已被誅殺消息,必然軍心大亂,我們仙族自可趁機取得大勝,將這些逆賊全給除掉了!”


    眾仙族齊皆歎服:“仙祖神機妙算!”


    舜天星尊看著天譴廣場中心,狂笑起來:“陳信,你道我為跳梁小醜,不料如今本星尊才是活到最後,笑到最後的那個,至於陳信,你已經成為了曆史的塵埃,還有,你的武陵仙境,你的所有子民,也會被我們仙族所滅,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陡然蓋過了他的狂笑。


    “喜樂悲愁,皆歸塵土。”


    “諸行無常,五蘊真空,無法可生。”


    “若法不生,自無可滅,是為不死不滅!”


    舜天星尊的狂笑噶然而至,他的手在簇簇發抖:“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因為,這是陳信的聲音。


    不見其人,卻聞其聲。


    它仿佛來自虛空,飄忽不定,無法捉摸,卻是響徹於天地之間,清晰地傳入每個仙族耳中。


    一團團的火焰,從不知名的地方飛出,這火焰無色透明,觸摸不到,卻蘊含某種無法言喻的力量。


    無數透明怪焰,似一盞盞的孔明燈,鋪天蓋地,仿佛蝗蟲過境,盡皆飄向天譴廣場中央,凝聚於一起。


    “業火燃盡,信念留存。”


    “眾生意誌,加諸吾身。”


    “舍我凡胎,鑄就神體,億古長青,是為大乘涅盤!”


    低沉的聲音停了下來,隨即一個人從滔天烈焰中走出,赫然竟是陳信。


    所有仙族都屏住了唿吸,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匪夷所思的詭異一幕。


    那遭天譴仙雷打擊,已形神俱滅的陳信,居然又一次地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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