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局勢的變化,其實在大明的各地都司、承宣布政使司的上層建築眼中,清晰明了的很,尤其是廣安帝的聖旨送遞到南方各都司後,大家都清楚的領會了聖意。喛


    求穩!


    中南半島是不大。


    加起來也不過五六個四川的麵積而已。


    話說,當下大明的萬邦圖中,麵積最大的也是大明自己,奧斯曼帝國都無法相比,當然,論實力,也是大明最強。


    用一句話來說:垂死夢中驚坐起,列強竟是我自己!


    但中南半島局勢複雜。


    這一次占城、大城、金邊、南掌四大邦國聯盟,湊出了一支五六十萬的精銳大軍,而且這四個邦國還擁有暴兵的潛力。喛


    不容小覷。


    關鍵是大明現在輸不起,一場大的潰敗都不能有!


    哪怕如今大明對外戰事從無一敗,國內民間也有各種怨言,在民間一些人眼中,中南半島是蠻夷之地,花費巨額的軍費去占領這樣一個地方,毫無意義。


    所以說廣安帝窮兵黷武的流言,全國各地都有。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南征大軍出現了一次大潰敗,廣安帝在朝野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而且一旦大明雄師發生一場大潰敗,軍心也會潰散。


    一個打了沒用的地方,又打不贏……那麽底層士卒就會覺得他們的性命奉獻得毫無價值。


    軍心一散,那就真沒了。喛


    搞不好連交趾都要吐出去。


    所以廣安帝求穩。


    南方各地都司,交趾都司已經黔國公沐琮,也深以為然。


    不宜冒進!


    穩紮穩打,不說今年打下中南半島,能把交趾穩固下來,能在南掌邊境線上形成戰略優勢,便是軍事上的勝利。


    至於北方那邊的局勢……


    南方這邊管不了。喛


    他們能做到的,就是承廣安帝旨意,穩中求勝,不給大明北方邊軍增加壓力即可。


    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


    打南方的中南半島,是大明的外擴。


    而守北方,則是大明的立身。


    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語。


    一個字,大明隻要穩紮穩打,南方的事情解決了,北方就好辦,北方的事情解決了,南方更好辦,現在南北的軍事力量,都不需要冒險。


    因為時間是站在大明這邊的……盡管氣候一年比一年冷,而且大明到了春夏秋後,偶爾會出現旱澇災和蝗災之類的,可這幾年大明經濟騰飛,能有效的解決自然災害。喛


    然而……


    廣西都司是個例外。


    廣西都司,都指揮使柳景,勳貴世家出身,祖父柳升是靖難名將,死後追贈融國公,子孫世襲安遠候,坐鎮廣西。


    景泰十八年廣安帝朱見濟遠征台灣時,當時大明北方要防禦漠北蒙古諸部南下,南方有黎思誠的安南大軍趁渾水摸魚進犯廣西,朱見濟又率領幼軍親征台灣。


    局勢可說很不妙。


    然而廣西都司在柳景的指揮下,被安南大軍打得生活無法自理。


    也幸虧當時的天子朱祁鈺仁厚。喛


    也幸虧當時雲南兵馬支援及時,把安南大軍逼出了廣西,廣西都司才沒有釀下大錯,否則柳景的墳頭草應該幾丈高了。


    盡管柳景沒有受到嚴厲懲罰,但自此之後,他在大明軍界的名聲算是沒了。


    成了正兒八經的將門犬子。


    這幾年每次入京述職、覲見,別說兵部那群讀書人了,就是五軍都督府同為勳貴武將的袍澤,看見柳景也沒什麽好臉色!


    我大明自景泰年來,唯一的敗仗就是你柳景打的!


    丟臉。


    簡直是我大明武將的恥辱。喛


    所以柳景這幾年的日子過得很煎熬。


    好不容易陛下要打安南了,柳景還以為廣西都司可以出一口惡氣了,哪裏知道陛下在安南早就布好了局,之後更是調派金戈集團軍這樣的國之重器遠赴安南攻打堡宗的大順朝。


    廣西都司?


    淪為了糧草運輸大軍。


    這對於柳景個人而言,別提多難受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同理。喛


    在柳景這位都指揮使的影響下,整個廣西都司上下,甚至包括底層的衛所屯兵士卒,心裏都憋著一股氣,都覺得景泰八十年的恥辱讓他們無法抬頭見人。


    景泰元年自廣安二年,二十二年間,大明唯一的一場敗仗,是他們打的!


    這個恥辱……


    很有可能要跟隨他們一輩子,直到帶進墳墓。


    能忍?


    不能!


    所以廣安二年春節後,廣西都司聽從廣安帝的聖旨,根據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戰略調度,開赴交趾進駐東都,支援交趾都司穩固交趾各地,以便在後續根據雲南大軍的動向,對南掌形成包圍,又或者是直接進擊占城和……喛


    大家都憋了口氣。


    一雪前恥的機會到了!


    但是,柳景及其廣西都司的上下將領,誰都沒想到,京畿朝堂那邊會改變對南方的戰略規劃,盡管知道這是朝堂的無奈之舉,可廣西都司紮心啊。


    好不容易等來了機會。


    結果……


    要求穩?


    求問的意思,就是沒有絕對的戰機,不能主動出擊。喛


    而中南半島四國聯軍有兵力五六十萬,哪來的絕對戰機……


    再者,中南半島雖然兵力多,可雲南黔國公麾下就有三十萬大軍,再加上各地都司的兵力,根本不比中南半島的聯軍少,大明不主動出擊,中南半島也肯定不敢。


    這就意味著今年南方這邊,很有可能不會發生戰事。


    而是一場大規模的軍事對峙。


    看誰把誰消耗死!


    這對於希望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來一洗景泰十八年的前恥的廣西都司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如果就這麽把中南半島耗了,廣西都司將再無機會甩掉他們身上的恥辱。


    幾十幾百年後,世人在討論、追憶這幾十年大明的盛世風光,定會在犄角旮旯裏看到一行字:景泰、廣安盛世中,唯一敗績之戰事,出自廣西都司,慘敗於黎思誠之安南大軍。喛


    能忍?


    不能忍!


    柳景要洗雪前恥,廣西都司的其他將領也是如此。


    所以廣安帝朱見濟的聖旨送到交趾後,柳景頓時就傻了,可他也不敢違背聖旨,隻得把麾下將領拉到一起,喝起了悶酒。


    也不怕耽誤軍事。


    畢竟交趾的主要戰事部署,是韓水平負責的交趾都司。


    廣西都司駐軍東都,屁事沒有。喛


    快閑出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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