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殿。


    朱祁鈺憂心忡忡,對躺在軟塌上把玩著一個古玉扳指的朱見濟道:“陳友、梁珤和方瑛如今都在外領兵,他們何時殺迴來?”


    朱見濟道:“我也不知道。”


    朱祁鈺眼睛一亮,“讓盧忠抓沈煜審問?”


    沈煜告病多日了。


    朱見濟嗬嗬,“老朱你別不信,我明確告訴你,沈煜現在在大同,武清伯府邸裏臥床的那個人,是個假的。”


    朱祁鈺愣了下,“朱驤告訴你的?”


    朱見濟點頭。


    朱祁鈺萬分不解,“老子手上的錦衣衛比你多,為何反而不如你的消息精準?”


    朱見濟樂了,“你讓盧忠盯團營去了啊!”


    老子就一個拱照所。


    盯什麽團營。


    於謙又不會造反。


    盯也是盯武將和勳貴中的投機勢力。


    朱祁鈺一想也是。


    暗道,小兔崽子確實比自己優秀,作為一個父親,老子不如十歲的兒子,紮心了啊。


    問道:“接下來怎麽操作?”


    朱見濟想了想,對老爹攤牌,“這一次我要徹底解決掉投機勢力和堡宗擁躉,並且趁機殺了堡宗,然後……從於謙手上拿迴兵權!”


    兵權才是重中之重。


    隻有拿迴兵權,堡宗還能折騰什麽?


    便宜老爹的皇位就可以安心的做下去,自己也能躺平啃老。


    朱祁鈺:“……”


    道理我都懂。


    但你得說一下怎麽操作啊。


    朱見濟笑眯眯的道:“咱們的操作其實很簡單,京畿內部,錦衣衛秘密監視俞士悅、張鳳、王直等人即可,京畿外部,由剩下的團營拱衛,不出意料的話,團營會被梁珤從四川殺迴來的兵力牽製,方瑛那邊殺迴來的不多,因為團營不會反,所以方瑛能做的就是收攏五軍都督府的沿途衛所兵力,約莫兩萬人,真正的威脅來自陳友!”


    陳友從大同帶迴來的兵力,全是五軍都督府的地方衛所,而且是久經戰場的邊軍,數量估計能有三四萬,騰驤武驤四衛在兵力和戰力方麵都處於劣勢。


    至於錦衣衛,耳目之兵!


    到了沙場,錦衣衛對上百戰老卒,勝算渺茫。


    朱祁鈺倒吸了口涼氣,“兔崽子,這麽一算,騰驤和武驤四衛,加上錦衣衛,要對抗陳友和方瑛兩路叛軍,毫無勝算。”


    沒有勝算,兔崽子為何要慫恿自己放這兩人出京。


    這不作死麽。


    朱見濟好整以暇的喝了口熱茶,覺得沒甚意思,也不知道古人為什麽這麽喜歡喝茶,弄個冰鎮可樂不香麽……


    咦,貌似看過一部動漫《石紀元》,在原始時代都可以弄出可樂。


    自己抽空想想怎麽弄。


    放下茶杯,道:“老朱,淡定,淡定,隻要你的老丈人們靠得住,那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事實上你的老丈人們和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咱們父子倆完蛋,他們也得跟著完蛋,這道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朱祁鈺略有緊張,“咱們這次付出的代價是不是有點大?”


    朱見濟嗬嗬。


    怪我咯?


    奪門之變順勢殺了堡宗,怎麽會有這攤子爛事。


    隻要能解決投機勢力,拿迴兵權,代價大一點又怎麽了。


    道:“老朱你就放下心來,放心,優勢在我。”


    皇權,加上錦衣衛作為耳目,有騰驤武驤四衛,如此巨大資源下所擁有的優勢,絕對不是一把金刀就可以比下去的。


    坐看方瑛他們當跳梁小醜罷。


    等等,優勢在我,這話不怎麽吉利啊。


    別玩脫了。


    ……


    ……


    湖廣承宣布政使司衙門。


    白圭喝著茶,對坐在右手邊的朱永道:“最近湖廣這邊的錦衣衛很忙,得到了消息證實,苗民確實叛亂了,規模不大,地方衛所可以解決,侯爺知道為何方瑛會率兵來平叛嗎?”


    朱永唔了聲,“陛下不信任我唄。”


    白圭笑了聲,“你和張鵬都是帝師,是標簽明顯的太子勢力,石亨動亂後,陛下為太子殿下鋪路的跡象不要太明顯,所以讓你來湖廣跟隨方瑛學習領兵,這一步當然走臭了,直接導致方瑛懷疑陛下是要整他,暫且不論,陛下對你是絕對信任的。”


    朱永畢竟隻是個武將,不解,“那為何還是方瑛領兵來,豈非殺雞用牛刀?”


    白圭笑著搖頭,“知道我為何來湖廣麽?”


    朱永搖頭,“不知。”


    我一個武將,哪知道你們文臣的那些事。


    白圭耐心解釋,“其實陛下是讓我來抓陳友和梁珤的尾巴來了,隻不過陛下大概沒料到,這一舉動,直接逼得這兩人跳上梁山了。”


    朱永愣了下,“他倆還想造反不成?”


    在湖廣大半年了,陳友和梁珤這兩人幹了什麽,朱永清楚得很,夠殺頭了,而方瑛作為總兵官,一個包庇罪肯定跑不了。


    白圭哈哈一笑,“估計還真要造反,你沒發現,方瑛領兵出京已經這麽久了,結果現在才堪堪抵達湖廣境,你信不信,方瑛很快要調頭了。”


    朱永出了一身冷汗,“方瑛也要反?”


    白圭嗯了一聲,“他的義子常琇,是個坑爹貨,而且陳友和梁珤做的那些醃臢事,問罪下來,方瑛的侯爺不保,再者,他大概也想在有生之年封公。”


    朱永手指快速在桌麵上敲擊,旋即猛然長身而起,“陳友若是帶著鎮邊兵力南下,方瑛反殺京畿,梁珤從四川那邊調頭,三路叛兵,以京畿的兵力,應付起來有點困難,我得率兵去咬住方瑛!”


    說完句欲離開。


    白圭笑道:“侯爺別急,陛下和太子殿下早有謀劃,當然,你還是得率兵勤王,但別忘了,湖廣這邊確實有苗叛,得先解決此事!”


    頓了一下,“接下來,就看侯爺的用兵之道了!”


    既要保證平叛。


    還得迴師勤王。


    關鍵有一點,湖廣這邊的駐軍很可能已經和方瑛沆瀣一氣,不說明麵上起兵叛亂,至少有可能不會聽朱永的軍令。


    如何解決這個困局,才是當務之急。


    朱永隻是略一思考,笑道:“隻有一個辦法,平叛得白布政使去,這一次苗叛規模不大,所以用地方兵力鉗製即可,迴師勤王的兵力,則可調湖廣之錦衣衛。”


    湖廣承宣布政使司,下轄16府。


    就算每一府隻有一個千戶所,也有18920人。


    夠了!


    白圭聞言哈哈大笑,起身,從案頭上拿出一個卷軸,交給朱永,“這是陛下的聖旨,侯爺可調湖廣轄境和河南承宣布政使司轄境內的錦衣衛!”


    沒有聖旨,誰都調不動錦衣衛。


    w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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