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青山稍微有些明白太叔公的意思,但還是道:“咱們是山賊,是土匪啊,咱們幹的,不就是燒殺搶掠的行當嗎?”


    “做一個山賊,你很自豪嗎?你想要你的兒子,你的孫子,範家的後代,世世代代都做山賊嗎?”太叔公發出了靈魂拷問。


    這一刻,範青山徹底的安靜下來了!


    是啊,自己的祖輩最初做山賊的重要目的,就是沒有出路了,才落草為寇的。


    現在到了自己這一代人,世世代代都在做山賊。


    但是做山賊真的很光榮嗎?


    被人咒罵,不敢出去看看外邊的天地,刀口上舔血,還要時時刻刻提防被官府圍剿,每天都在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


    這,真的是自己追求的生活嗎?


    範青山迷茫了。


    太叔公繼續道:“從十年前開始,你大哥就在尋求改變,不再下山搶劫百姓,不再搶劫商隊,還護送商隊去和胡人做生意,為的是什麽?為的是什麽,為的不就是清風寨將來有一天,能夠讓咱們寨子裏麵的人,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嗎?”


    或許是被範青山氣到了,太叔公說了幾句,就開始咳嗽了起來!


    緩了一下,太叔公繼續道:“這些年,寨子裏麵雖然日子過的緊巴巴,但是你可以出去問一下,看大家是喜歡過現在這樣的日子,還是喜歡過以前那些心驚膽戰的日子?”


    似乎是感覺今天話說的有些多了,也有些累了,太叔公從搖椅上站起,拄著拐杖,慢慢的朝屋內走去,一邊走還一邊道:“我老啦,清風寨是屬於你們的,更是屬於你們下一代的!”


    目送太叔公進入房間,範青山兩行眼淚,滴在了地上……


    ……


    “我要走了!”


    今天的飯菜格外的豐盛,自從把老妖山的財物,全部搬迴清風寨,寨子裏麵的生活,簡直成直線上升。


    加上趙小甲把做豆腐的技術,教給寨子裏麵的人。現在寨子裏麵,家家桌子上,都是好幾個菜。


    寨子裏麵的青壯年也沒閑著,這不是他們大當家受傷了嘛,於是他們天天進山打獵。


    雖然收獲不多,但是這幾天,趙小甲和大當家的桌子上,從來沒缺少過野味兒。


    原本是給大當家補身子的,但趙小甲也跟著胖了好幾斤。


    這幾天,在趙小甲的精心照料下,大當家也恢複良好,今天終於可以下地了。


    這可把趙小甲高興壞了,從下午就開始準備,晚上做了一大桌子菜,幾乎都是大當家的愛吃的。


    正吃著飯,趙小甲突然開口了。


    “哦!”


    其實看到一大桌子菜,梨花就有預感,他應該是要走了。


    “我就住在渾河村,有時間你可以來看我,我有時間,也會來看你的!”


    以前兩人一起吃飯,都喜歡在桌子上打打鬧鬧,偶爾趙小甲也會想一些惡作劇,捉弄大當家一下。


    但是今晚突然安靜的氛圍,讓兩人都多少感覺有些不適應。


    “哦!”大當家依然沒有什麽反應,快速的扒完碗中最後一口飯,站起身道:“我吃飽了!”


    大當家迴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躺在了床上!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趙小甲的聲音:“剩菜我都倒了啊,還有半鍋雞湯,你明天早上起來自己熱熱還能吃!豆腐我幫你做了一板,放在廚房的櫃子裏,這個天氣放久了會壞,你如果吃不了,可以抗成幹豆腐,那樣可以吃很久!寨子裏麵黃豆沒有了,你可以讓彪叔去城裏買,他知道在哪兒買,買的時候提我,應該會便宜一些……”


    趙小甲站在大當家的門口,吧啦吧啦說了半刻鍾,小到日常生活,大到大當家應該怎麽換藥,怎麽保養,怎麽恢複,趙小甲都一一交代了。


    “明天我可能會走的很早,所以我就不來和你告別了,你可以多睡一會,大概也就這麽多了,你好好休息!”


    接著外邊傳來收碗筷的聲音,梨花躺在床上,眼淚不自覺的滑落,最終,她捂著嘴,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


    “真的不和她告個別?”


    天還沒亮,趙小甲就起床了,洗了把臉,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準備離開這裏了。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就梨花送了一套換洗的衣服,還有老妖山發現的那個箱子,箱子都被趙小甲扔了,把幾封信和賬本連帶那套衣服,包成一個包袱,就算收拾好了。


    走到廚房,把那半鍋雞湯熱好了,放在客廳的桌上,給梨花留了一張紙條,然後背上包袱,輕輕關上房門。


    不知道什麽時候,範青山也來到趙小甲身後。


    三天前,範青山突然讓人把趙小甲叫過去,當著太叔公的麵,範青山當即承認了錯誤,並把自己這些年,和王仙嶺做的所有勾當,都講給了趙小甲。


    範青山突然的洗心革麵,倒是讓趙小甲有些意外,要不是太叔公給他擔保,趙小甲還真不敢一個人和他見麵。


    確定範青山是真心悔過,而且也願意戴罪立功,所以趙小甲也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親自動手,幫範青山重新縫合了一下傷口,除了被梨花那一劍傷的有些過重外,其他都是一些皮外傷,這三天基本恢複的差不多了。


    這次,趙小甲就要帶著範青山,去知府麵前,扳倒王仙嶺那個狗官。


    麵對突然出現的範青山,趙小甲嚇了一跳,道:“那你自己,怎麽不去和她告個別?”


    或許是覺得自己愧對梨花,這三天,範青山也一直躲著梨花,就怕再次遇見,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範青山搖搖頭,道:“我沒有臉見她了!”


    “那不就得了!”趙小甲收迴目光,道:“走吧!”


    兩人毫不猶豫,拔腿就走,隻是走了兩步,兩人再次不約而同的迴頭了,彼此對視一眼,心有靈犀的各自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對方,小聲的道:“你呀!”


    或許是覺得自己的動作很搞笑,兩人都捂著嘴,朝黑夜中走去……


    直到兩人走遠,梨花的房門才慢慢的打開,盯著黑夜看到了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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