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成讖,他還真就因為想裴燎想到胃疼。


    聞到南瓜小米粥香味的時候,夏澈以為自己還沒睡醒。


    他沒穿鞋,下意識放輕腳步湊近餐廳。


    ……真的是南瓜小米粥的香味。


    還有雞蛋餅?


    夏澈徹底清醒了。


    他愣愣靠在餐桌上,看熟悉的身影站在灶台前認真煎雞蛋,手裏拿著手機打電話,神情特別專注。


    “你說的方法不行,就要一麵剛好熟一麵溏心的蛋,按照你的方法,現在徹底糊了。”裴燎不悅道,“我已經失敗兩個蛋了,再失敗我自己就吃不下了。於你靠不靠譜?”


    “不要圓的,就要愛心,我一定要煎出來。”


    “為什麽?因為夏澈喜歡。”


    “……”


    很奇怪的,夏澈胃不怎麽疼了。


    原來不是無解,是答案太簡單,一般人不敢去想。


    足夠愛就是最好的療愈劑,遠超昨日,不及明天。


    裴燎還在跟於討論“用巧克力醬點綴餐盤,會不會被雞蛋沾到變得太甜”的問題。


    夏澈心想:最甜的正在說話呢。


    他悄無聲息站到門口,觀察了對方片刻,餘光掃過不太規整的愛心蛋後,倏然彎起眼睛,藏住眼球上的紅血絲。


    夏澈三兩步湊過去,在裴燎沒反應過來之前,從後麵攬住他腰,鼻子埋在他頸間吸了口好聞的檀木熏香他之前最常用的那款香。


    裴燎嚇了一跳,左手僵硬舉著手機,右手手腕一抖,巧克力醬瓶重重落迴桌子上,濺起一滴落在唇角。


    夏澈看得分明,用指腹揩走舔食幹淨,巧克力的香味直衝味蕾。


    果然很甜。


    他收緊手臂,側臉緊貼男朋友精瘦挺直的後背,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喑啞。


    “裴燎,我做噩夢了。”


    第69章


    做噩夢?那是大事!


    裴燎頓時什麽旖旎心思都沒了,跟電話那頭鬼哭狼嚎質詢的於道了聲別,匆匆掛斷電話,轉身把人抱在懷裏,不太熟練地安慰:“別放在心上,夢都是反的,你別怕……”


    怕夏澈迴憶起不好的夢,除了笨拙的安慰,他沒有多問任何一句原因。


    首要任務,是哄人開心。


    夏澈驟然感覺眼眶發酸。


    他深吸口氣,壓住顫抖的聲帶,冷靜道:“可以親嗎?”


    這問題問了跟沒問一樣。


    裴燎不可能拒絕。


    彼時天已亮,刺目的陽光穿透玻璃,光路之下的彩虹隱於無聲。


    不知羞恥的兩人纏吻在一起,餘光看不見白晝,滿目心動。


    噩夢終止。


    夏澈睜開眼,結束了這個纏綿長久的吻。


    裴燎粗糙溫熱的指腹擦過他濕潤的長睫,毫不掩飾心疼和擔憂:“好點了嗎?”


    夏澈抓下那隻手放在胸口,偏過頭枕靠在他肩膀上:“心跳還是很快。”


    這得是多該死的噩夢。


    裴燎安撫小孩似的拍他腰背:“今天有工作嗎?不然請一天假吧,休息會兒。”


    “好任性。”夏澈輕笑一聲,“但是不行,今天要簽合同,不能缺席。”


    “那你沒關係嗎?”兩人抱在一起,跌跌撞撞走到餐廳坐下,裴燎折返廚房端過早餐,在對方旁邊落座,問道,“要我陪你嗎?我這幾天沒事。”


    “我們公司的簽約儀式,裴少,你以什麽身份陪我啊?”夏澈哂道,“這幾天沒事?不會專門來找我的吧?”


    “就是專門來找你的。”裴燎有問必答得很坦白。


    夏澈胸腔一暖,沒個正形的坐在椅子裏,小腿搭在他大腿上,邊說最近的工作邊吃早飯。


    業內人士溝通起來無需浪費太多口舌,裴燎聽兩句就知道了利害關係:今天的合同簽約,以夏澈的敬業程度絕對不會缺席。


    他隻好說:“那我開車送你去,結束後再去接你,晚上要在外麵吃飯嗎?我提前訂餐廳。”


    小裴事無巨細,很有當助理的天賦。


    當然,隻是夏總一個人的專屬助理。


    夏澈笑道:“不用送,有合作商的司機來接我,你在家好好補個覺。晚上在家吃吧,你提前買點食材,按照你自己喜好買就行,我迴來做。等這兩天忙完,我們在申城玩幾天再迴去。”


    裴燎點點頭,可以說對他的命令言聽計從。


    夏澈心裏癢癢的,臨出門前對裴燎勾勾手指,等對方過來,吧唧一下親在他嘴唇上:“走了寶寶。”


    裴燎:“……嗯。”


    這個吻很甜,甜得夏澈一整天心情都很不錯。


    當然,裴燎心情也很不錯。


    見到張翼年的時候,他甚至沒動過走法製咖道路的念頭。


    “裴、裴總。”


    張翼年局促地站在茶樓包廂裏,雙手止不住地交纏,頸椎彎成弧線,根本不敢抬頭看窗邊研究茶壺的男人。


    裴燎的長相照片不是機密,上網一搜就能搜到,張翼年拿到銀行卡那天,上各大網站搜索“夏澈”,很快就發現有不少新聞,夏澈和這個男人都是同時出現的。


    報道裏對兩人身份介紹很詳盡。


    裴燎百度百科後麵一長串後綴身份,他就算看不懂,也能猜到是個大人物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接觸的大人物。


    得到這個認知,張翼年反而鬆了口氣。


    因為他知道大人物都很忙,應該看不上這三百萬,給他錢估計就是為了敷衍身為情人的夏澈哄其開心,完事兒就不會再管了。


    他壓根沒想到對方會再次找上門。


    冷汗泅濕了fendi今年的新款t恤,張翼年故作鎮定道:“您找我有什麽事?”


    他自以為沒有露怯,殊不知落在別人眼裏早就成了笑話。


    裴燎沒抬頭,慢條斯理煮起茶葉:“聽說你把你媽接迴家了?”


    宋念最近病情惡化,主治醫生建議住院治療方便觀察,但張翼年還是把她接迴了家。


    張翼年下意識為自己開脫:“隻是化療,有事的時候我會帶她去醫院的,醫生也說可以迴家,而且我媽自己也不喜歡醫院。”


    “這樣啊。”裴燎淡聲道,“你媽媽醫藥費花銷很高嗎?”


    張翼年一愣,以為他要再給錢,壓抑住唇角的喜悅,含糊道:“是不少,醫藥費可貴了。”


    裴燎諷刺地牽起唇角:“確實貴,一個月七十九萬,對吧?”


    話音剛落,旁邊站著的保鏢就把紙質賬單擺在了張翼年麵前。


    “張先生,您這個月開銷隻有七萬一和醫藥行業相關,剩下七十二萬分別消費於各個高奢品牌行業,還付了一輛寶馬的定金。”


    嗡。


    張翼年大腦一片空白,聲音忽然尖銳起來:“你們監視我?!”


    裴燎並沒有否認,胳膊懶懶地搭在窗台上,斜睨向他,輕蔑道:“你竟然才想到?”


    監視張家動向的人壓根沒怎麽隱瞞,這父子倆竟然真蠢到毫無所覺。


    張翼年臉色鐵青,猛地抬起頭,卻在和對方碰上視線的瞬間重新低下去,雙腿不停打哆嗦,說出來的話倒是十分理直氣壯:“裴總,我媽看病要花多少錢我心裏有數,這麽久也就小萬把,我會給她留夠醫藥費的。您給的錢不是醫藥費,之前沒說隻能花在醫藥上,雖然家裏有病人,但其他人也要生活啊,沒道理要求我們必須省吃儉用吧?”


    這一個月花了小十萬,是因為宋念早早出院,療程尚未進入第二階段,很多藥還沒開始循序漸進的用。


    現在病情惡化,就醫生給他說的後麵幾個必要治療手段,幾個療程走下去,至少一百萬,還不排除意外開銷。


    還剩下兩百多萬,按照張翼年現在的奢侈消費能力,能撐多久?


    他沒覺得慌,他是真覺得這些錢足夠。


    裴燎很好奇,為什麽可以有人無知到這種程度。


    張翼年還振振有詞,簡直荒謬。


    這要換成別人,他樂得看這家人走投無路,可惜這迴不是來看熱鬧的,是做慈善的。


    夏澈這些年錢和精力早就還完了,裴燎三百萬也出了,此次不過是想替夏澈多攢點福德,來盡一盡良心。


    保鏢得了眼神,把醫生的話和後續可能的開銷盡數告知。


    張翼年越聽越覺得天方夜譚:“怎麽可能?什麽藥需要兩萬?!”


    “張先生請不要激動。”保鏢擋在他麵前,冷血無情道,“價格是市場定的,您對我們老板說也沒用。不用藥病人就會死得快,希望您好好斟酌一下。”


    張翼年嘴唇闔動不止,感覺膝蓋都軟到快跪下來了。


    他囁喏道:“這樣……這樣是、是不是隻能維持很短暫的生命?最後也沒救了?”


    這話說得……


    饒是冷血如保鏢,眼裏都難以遏製地流露出一抹嫌惡:“很抱歉,是的。”


    張翼年仿佛聽到了突如其來的噩耗,整個人被凍結似的僵在原地,下意識地緊握雙拳,表情痛苦又掙紮,活像個大孝子。


    但是,宋念無法痊愈的可能性,明明醫生早就告訴他了。


    這做樣子是給誰看?


    反正屋裏另外兩個男人隻覺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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