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活的比喻讓更多的人理解了什麽是‘三我’,眾人在欣喜震撼之餘也終於接受了一個現實,這個小道士擁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學識。


    “阿彌陀佛。”法琳念了一聲佛號,雙手合十鄭重的朝陳景恪行了一禮,道:“謝道友指點迷津,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經,貧僧受教了。”


    陳景恪可不敢真的受這一禮,正想客氣迴答的時候,就聽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哈哈……不過一無知稚童不知天高地厚賣弄學問而已,當不得大師如此誇讚。”話音未落,孫思邈就從門內走出。


    “師父,您來了。”陳景恪行禮道。


    “見過孫真人。”法琳也主動行禮道。


    “見過大師。”孫思邈先是迴禮,然後對陳景恪道:“大師乃得道高僧,方才不過讓有意相讓成全你一番名聲,還不謝過大師。”


    陳景恪自然知道這一點,要是沒有法琳有意成全哪有他表演的機會,躬身道:“謝大師成全,小子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大師海涵。”


    法琳搖搖頭道:“皆道友學識深厚之故,貧僧不敢居功。”


    又對孫思邈道:“貧僧對孫真人仰慕已久,不知是否有幸能聆聽教誨?”


    此時他的態度和來時的咄咄逼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沒辦法,三問三我對他的震撼實在太大了。


    徒弟都這樣了,師父又該厲害成什麽樣子?


    他不是那種自找不痛快的人。


    孫思邈自然不會拒絕,道:“大師客氣了。貧道對大師也是聞名已久,能與大師交流亦是吾之願也。”


    於是在孫思邈的盛情邀請下,法琳跟隨前往後院僻靜處交流論道,他帶來的僧人則由養天祿接待。


    一件本來應該鬧的很大的事情,就這樣被化解了。


    李承乾親善紫霄觀的人都鬆了口氣,別有用心的人則很是不甘。唯獨圍觀的吃瓜群眾,很是失望。


    本來以為會是一場龍爭虎鬥,結果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但當事人可不會管他們怎麽想,這個結果對雙方而言就是皆大歡喜。


    孫思邈和法琳二人在後院涼亭暢談佛道之學,陳景恪破例獲得了旁聽的資格。


    至於外麵,則交給了養天祿、從祁等管事負責,程懷亮三人也繼續留下幫忙。


    有禁軍和捕快們看著,再經曆了法琳之事,相信沒有人再敢來搗亂了。


    孫思邈和法琳隻是簡單客氣了幾句就開始了交流,問題由淺入深進行一步步試探,最終徹底放開了暢談。


    當某種問題兩人思想相近,就顯得惺惺相惜。有些問題無法達成共識,或者想法差異太大,又會爭的麵紅耳赤。


    但眼見誰都說服不了誰,又會及時更換話題,不在這種死結上麵做過多糾纏。


    畢竟他們的目的是為了交流,而不是來爭勝負的。


    陳景恪在一旁聽的也是獲益良多,對佛道的思想有了更深的了解。同時他也更肯定了一件事情,門口的時候法琳確實是在讓著他。


    因為他發現這位法琳大師竟然學貫三教,同一個問題他能分別用儒家、道家思想來迴答,然後再迴歸佛教。


    在門口的時候他要真想給陳景恪難看,簡直不要太簡單。可是他什麽都沒做,任由陳景恪把‘三問三我’給解釋清楚。


    可以說他一手成全了陳景恪的名聲。


    這讓陳景恪很是感激,心中剛剛飄起來的那一點小得意也消失無影。


    通過旁聽,他還發現了一件事情,這位法琳大師正在進行佛教中國化。


    簡單點說就是,用華夏的文化來解讀佛教典籍,和儒道兩家的思想進行互補。


    用他的話說就是,我們應該兼容並蓄吸收佛教思想的優秀之處,而不是一味的拒絕。


    這種事情的難度隻是想一想都知道有多高,這個老和尚竟然一直在做,且有了重大成果。


    陳景恪心中一動,有些想把魔改版西遊記拿出來問問他對‘老子化胡’有什麽看法,不過想了想並沒有真的這麽做。


    法琳在怎麽說也是和尚,想讓他同意‘老子化胡’屬實有點為難人了。


    然後陳景恪就感到疑惑,為啥這種能人在曆史上名聲不顯呢?


    他不知道的是,不是法琳名聲不顯,而是他對佛教了解太少。


    原本曆史上法琳就是隋唐時期的高僧,先入佛教,再入道教,後又迴歸佛教,還精研儒家思想,可謂是學貫三教的大德高僧。


    他一生都致力於佛教中國化,翻譯並用中國思想解讀了許多佛經,是大乘佛教無法越過的核心人物之一。


    嗯,大乘佛教就是佛教中國化之後的產物,甚至可以說大乘佛教就是中國自己的東西。


    他還積極參與佛道之辯,為佛教爭取生存空間。


    最著名的一次是,李世民為了抬高道教,準備把道士的地位置於所有宗教人士之上。


    法琳找到李世民,一番辯論之後成功說服他打消了這個計劃。


    陳景恪試圖和他辯法,真有點關公麵前舞大刀的意思。


    言歸正傳。


    孫思邈和法琳兩人越聊越開心,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期間難免談起三問三我,當得知這真是陳景恪自己的感悟時,法琳的驚訝可想而知。


    不過他還是有些懷疑,就詢問了陳景恪幾個問題。


    這些問題並不複雜也不刁鑽,但每一個都需要一定的閱曆和知識深度才能迴答的上來。


    陳景恪心中暗道僥幸,還好前世他大學選修過哲學,雖然隻是為了混學分,但還是知道一些皮毛的。


    穿越後又跟著孫思邈研究道德經,為了寫西遊記還翻看過幾本佛經,重新拾起了一部分。


    法琳的這些問題,他大多都可以用前世的哲學知識,摻雜一部分道家思想進行迴答,剩下一些不好迴答的就直言答不上來。


    即便如此也讓法琳震驚的難以自己,他終於確信這些知識不是孫思邈強行灌輸的,而是陳景恪自己想到的。


    剛才他和孫思邈交流過,知道對方的大體思想。和陳景恪的迴答不能說完全不相同,也隻能說幾乎不搭噶。


    這個現實簡直讓他不敢相信,這個少年真的有這麽淵博的知識,關鍵是他的思想完全是一條全新的道路啊。


    十歲的天才他見得多了,可十歲能走出屬於自己道路的他真第一次見到。


    以至於他精神都有些恍惚,接下來的交流中甚至幾次跑神。


    孫思邈也同樣被自己的弟子給鎮住了,不過他很快就想到陳景恪的神秘來曆,猜到這可能是在家鄉那邊學到的。


    但縱使如此,十歲就能學的這麽深入,也是天才啊。


    就在他們暢聊的時候,剛才門口發生的一切已然傳到了各方勢力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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