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棍在地麵上劃出刺耳的尖鳴,溫潤的血液從棍身上滑落著深紅淺紅,分流到兩側露出雪亮的表麵,映照出少年缺乏血色的臉。


    他站在水池邊看似認真的衝洗著手,實則隻是重複著搓洗的動作給自己思考的時間,這裏死一般的寂靜讓人心煩意亂恨不得製造出點聲響來,時間久了連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臉都覺得麵目可憎。


    而就在這時,他通過鏡子看到身後廁所隔間的門拉開了一條詭譎的縫隙,然後被誰從裏麵用力推上。


    池麟不露聲色的靠著洗手台轉過了身麵對它。那扇門就像出了故障似的,在不厭其煩的碰撞下不停的重複著開關,終於在一次緩慢的閉合之後,出現了恐怖電影裏常見的、具有某種象征意味的靜止。


    池麟用手緊緊抓住了大理石的外沿,同時洗手間的門被一個人撞破了,斷裂的門閂被巨大的衝擊力彈出了老遠,它明確的目的性和敏捷的捕食動作都證明了它變異體的身份。池麟並不知情,隻是本能的察覺到異常,他在躲過一次攻擊後毫不猶豫的踢中了那“人”的下巴,它整個身體在半空中翻了一圈卷倒在地,很快呈現爬行動物的姿態迴頭咬了過來,池麟便及時的把鐵棍別在了它嘴裏,正好卡在牙關的位置,棍身瞬間就被咬出了觸目驚心的凹陷,讓人不敢想象換成了自己的脖子會怎樣。這時他得空抓住對方的一隻手,掏出手術刀直接紮透了掌心直接釘在地上,變異體發出被疼痛撕裂的咆哮聲,它的瞳孔裏頃刻間布滿了可怖的血絲。


    池麟輕描淡寫的用腳踩著它的另一隻手,把嘴裏的鐵棍抽出來準備給它最後一擊,忽然從頭頂掉下幾片灰白色的碎屑來。他當即停下來手裏的動作,轉而捂著頭頂往上看了一眼。


    這次他是真的沒反應過來。


    區區幾秒鍾時間,天花板上一開始的兩條裂縫眨眼間交錯成十幾條,緊接著整塊塌了下來。


    池麟雖然沒能帥氣的躲開好歹也滾到了一邊,那個想咬他的夥計就沒那麽好運,不過埋在水泥和石灰塊裏也算厚葬了。他看著骨碌碌灑了滿地的碎石子居然十分出戲的在心裏吐槽了一下這個一小時內連續經曆兩次重大事故的違章建築,天塌地陷的,豆腐渣工程害死人啊。


    嘀咕歸嘀咕,大洞裏緊跟著跳下一個人來,漫天騰起的白灰還未塵埃落定,池麟首先看到他手上垂落的繃帶,他的衣服被利爪一類的東西撕破了,歪歪斜斜的掛在他因為喘氣而緩慢起伏的肩膀上,淩亂的黑發剛剛掃過脖頸,這人有一張非常驚豔的臉,男女莫辯的長相讓人有一瞬間的失神,但他的表情是兇狠的,幾乎能看出眼底翻湧的血氣,嘴角有一點紅腫的傷口,襯托著他過分漂亮的臉有了幾分男子的野性,他眼睛直直的朝角落裏的池麟望過來,後者迅速見風使舵的蜷縮起身體擺出一副“我讀書少你別嚇唬我”的德行,簡直失去了中華民族的脊梁。


    “池麟?”


    黃毛同學忽然想要仰天長嘯,為什麽這裏除了我自個兒以外人人都知道我是誰!


    黑發青年顧不得腳下那位已經去見馬克思的同誌,幾步跨到池麟跟前去,看他這副反常的模樣還以為他受了刺激,擔憂卻又不魯莽的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你沒事嗎?受傷了嗎?”


    池麟愁眉苦臉的盯著對方胸口寫著“實驗體05,閻直”的卡片,咧開嘴像祖國的花朵一樣天真無邪的笑了笑,“你好啊!”


    閻直嘴角抽搐了一下。


    “雖然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但如果你認識我的話我得負責任的提醒你一句,我失憶了。”


    閻直感覺自己受到了驚嚇。


    話分兩頭,這邊“兩人同穿一身衣服的互相看不順眼組合”,霍間和成野還在仿佛無窮無盡的走廊裏徘徊,不得不說在這種黑漆漆的空間裏跟討厭的人一起探險實在是這輩子不可多得的惡心經曆,他們連轉了十幾個彎,彼此都有些體力不支,正商量著要不要把遇見的下個喪屍抓來吃算了,他們通過了一扇雙開的大鐵門,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和放水箱的倉庫如出一轍的擺設,隻是這個空曠的大廣間裏放了好幾個鐵籠,地上都是血液幹涸的黏膩痕跡,成野的腳底已經沾上了深紅色的汙垢,霍間猛地看見正對麵的那個鐵籠裏好像還有個人。


    那是個長頭發的姑娘,穿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病號服,看上去有些乏味的抱著膝蓋坐在角落裏,看見他倆的那一瞬間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趴在籠子上激動得張口結舌,好半天才喊出一句“你倆這造型太香豔了吧!”


    跟個精神病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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