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東言,你聽到我剛剛說什麽了嗎?”秋和發現梁東言這幾天走神尤其厲害,不得不再提醒一聲。


    “什麽?”梁東言抬起頭,眼底淡淡的煩亂尚未散去。


    “你是不是遇到事了?”秋和觀察仔細,立馬問。


    梁東言搖頭:“沒。”


    “和那天停車場的女生有關?”大概就是從那天開始,梁東言手機看得比以往勤了很多、工作也沒以前專注了。


    “你剛剛說什麽?”梁東言平平注視著她,沒打算迴答。


    秋和頓了下,將施卓遠的囑咐再次複述一遍後,又跟他確認:“你真要自己開車去?記者認識你的車。”


    梁東言“嗯”了聲起身,將手機裝進口袋,轉身出了工作室。


    秋和看著梁東言的背影微微蹙眉,半晌歎了口氣也走出辦公室,和公關組的同事提前將今天安淩可能借梁東言炒作的澄清公關稿擬好。


    梁東言去慣了城西的錄音棚,和那邊主理人的音樂品味挺合拍,搬到上海之後便隻去那個棚,所以免不了有心之人假造偶遇炒作。


    這種事出得多了錄音棚的主理人也不好意思,畢竟這些都是非公開行程,梁東言哪天來這邊工作肯定都是內部人透露的,於是他便給梁東言單獨弄了個通道。


    梁東言到了停車場後熟門熟路從單人通道進了自己專人的錄影棚,工作人員都已準備就緒,棚外等候室的茶幾上慣例放著礦泉水,今天卻多了杯熱茶。


    梁東言看都沒看那熱氣騰騰的茶,隨手拿了瓶水灌了大半便走進錄音室戴上耳機道:“開始吧。”


    熟悉的前奏響起,梁東言專注地聽著節拍,手指在話筒架上跟著節奏,目光落在麵前的歌詞本上,完整地將這首歌唱了一遍。


    唱完後梁東言推門進入控製室,和製作人商量了下前奏的編曲和混響,聊完後沒立刻進去錄第二遍。


    “怎麽?還有想法?”製作人笑嗬嗬地問,這曲子是梁東言譜的,製作則是製作人一手操辦,但梁東言對音樂有著天才般的直覺,所以每次隻要他想改,製作人便完全遵從他的想法。


    “詞。”梁東言道,雖然是邀的業內知名寫詞人寫的,但他還是不滿意。


    “那我再給你邀幾篇,到時候發你選選。”製作人道。


    梁東言點頭,剛準備重新進錄音室,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施卓遠打來的電話。


    梁東言讓大家休息下,自己坐到沙發上接起電話。


    “我到你這老房子了,真搞不懂買這老破小幹什麽,聽樓下鄰居說都快拆了。”施卓遠舉著手機走進南樓七棟501:“不過還挺幹淨,我以為你不住就得長蜘蛛網了。”


    “找到東西了嗎?”梁東言戴上耳機,把手機放到一邊,邊喝水邊問。


    “等著。”施卓遠道:“我現在進去。”


    施卓遠打開最裏麵房間那扇門,梁東言說那裏麵才有舊物,別的房間是以前租戶的,他雖然把房子買了下來,但基本沒動。


    “好小的房間。”施卓遠邊吐槽邊往裏走:“我看看有什麽啊。”


    先入眼的是個矮櫃,櫃子上放了瓶早早揮發完的香薰,這大約不能算什麽舊物,他便沒提。


    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衣櫃,施卓遠打開後便樂了:“高中校服?要不帶這個?”


    梁東言的目光隨意落在某個空處,聲音平靜:“換一個。”


    “行吧。”施卓遠把手從那幾套校服上挪開:“有條圍巾,白色的,喲,還是名牌,你以前買得起名牌啊?”


    眼前錄影棚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分秋和為他們點過來的咖啡,有人給梁東言拿了一杯。


    周圍嘈雜熱鬧,梁東言臉色卻疏淡,等施卓遠在那邊喊他的名字,他才開口:“不行。”


    “什麽都不行?”


    施卓遠挺無語,他關了衣櫃走到書桌旁:“一堆試卷,這總行了吧?我找個語文試卷,在綜藝上讀一下你的作文應該挺有趣。”


    梁東言這邊安靜片刻,施卓遠卻率先感知到他的意思:“這不會也不行吧?大爺,你這沒別的了,就剩個床了,誒?”


    施卓遠剛剛一把抓起一遝試卷,便有東西從試卷夾層裏掉出,量尺、稿紙、以及一張有些褪色的、藍色的信封。


    “讓我來看看這是什麽。”施卓遠把手機放到一邊,俯身撿起信封,那信封上的字很好看,遒勁有力、又清雋飄逸。


    絕不是梁東言的字。


    信封上寫著:給梁東言。


    信封沒有封口,施卓遠輕易便從裏麵將對折成兩頁的a4紙展開,撲麵而來的是一手漂亮極了的鋼筆字,和那封麵上字跡應該屬於同一個主人。


    施卓遠看著忍不住嘖嘖感慨,他給這情書拍了張照,發給梁東言,又說:“這情書寫得真好,要不把它帶去吧。”


    梁東言蹙了下眉,他不記得自己還把什麽情書放那了,在學校收到後一般直接放書桌抽屜,後來也沒處理、更不會帶迴去。


    梁東言拿起手機,點開施卓遠給自己發的那張照片。


    五分鍾後,製作人喝完咖啡,迴頭想問梁東言現在是否繼續錄製,卻發現梁東言的神情不大對。


    “東言?”製作人喊了聲。


    梁東言怔怔注視著屏幕上那張照片,一行行、一字字、一遍遍地看過去,他的目光逐漸用力,神情卻愈發沉冷。


    “放迴去。”梁東言嗓子很緊、裹著啞,命令得吃力。


    那邊施卓遠莫名其妙,剛想問為什麽,梁東言便“哢噠”掛了電話。


    十分鍾後,蹲守在錄音棚樓下的狗仔眼睜睜看著梁東言的專屬座駕如一道黑色閃電般衝出停車場,像早已拉滿弓的箭,瞬間飆了出去。


    跑車的轟鳴聲響徹雲霄,在市區上空盤旋著恆久不息。


    作者有話說:


    明天周三休息


    第68章 情書迴信


    狗仔跟了不到五公裏就沒再跟了,梁東言開得太快,而他前往的方向是西城的高速入口,看樣子是要出城。


    估摸著今天拍不到緋聞的記者們隻能早早收工,交了個梁東言超速的差。


    而此時的梁東言已經上了高速,一路飛馳,施卓遠又打了幾個電話過來,梁東言隻接了第一個,讓他別再動那房子裏的東西,他自己迴去找。


    初秋的下午陽光刺眼,溫溫地貼著皮膚,梁東言繼續加著油門,將一輛輛高速行駛的車輛甩開。


    北方天空渾著沉色,漸漸將陽光遮蔽,梁東言在雨水落下前下了高速,進了東吳城區。


    東吳這幾年發展得迅速,城市建設變化了不少,隻是市中心不少房子還是老舊的,一是拆不起、二是要保留曆史痕跡。


    南樓的房子一直沒拆,但說要拆的傳聞一直有,當年房東不肯賣,覺得拆了更賺錢,梁東言多付了三分之一他們才鬆口。


    南樓還是老樣子,隻是樓下小賣部幾年前就關了,小區裏多裝了幾盞路燈、健身設施翻了新。


    梁東言到的時候施卓遠還沒走,他被告知梁東言從錄音棚跑了,又得知梁東言在城區飆車被人拍了,正焦頭爛額想著要怎麽處理時,結果就聽到了大門開密碼的聲音,他探出頭去看,自己正滿世界找著的人一頭闖了進來。


    梁東言快步走過來,聲音冷著:“信呢?”


    話音剛落他便看到了書桌上那藍色信封,一時間腳步忽然停住。


    施卓遠好氣又好笑,他坐在床板上指著書桌:“那兒呢,你不是看到了麽?”


    梁東言喉結滾了下,他朝前邁了兩步,狀似平靜地拿起那個信封。


    信封上的字很漂亮,梁東言的試卷上所有批注都是這個字體。


    信裏寫: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應該喜歡你。


    看到這句的時候,梁東言眼睫微顫、眼眶猛地泛酸,他不再閱讀下去,重新拿起那遝這幾年一動未動的試卷,冷靜而克製地一張張翻著,動作微微僵硬,看不清神情。


    “誒,我說你...”施卓遠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歎了口氣:“沒別的了,我看過一遍。”


    梁東言充耳不聞,將那一百多張試卷一張張翻幹淨了才停手,確定沒有別的,隻有這封信。


    雨水落了下來,梁東言很久很久沒聽到南樓的雨聲了,他恍惚地看著窗外迅速暗下來的天色,手中信封微微捏皺,半晌,他看向施卓遠:“我要怎麽找到他?”


    施卓遠恨鐵不成鋼道:“你找他幹嘛啊?”


    “問問他什麽意思。”梁東言聲音和神態都冷靜,但想法非常瘋狂。


    “問個毛啊人家現在可能都有老婆了。”施卓遠想打消他的念頭,他站起來:“這破情書八年前的,你看看,紙都黃了。”


    梁東言沒再說話,他站在房間中央,安靜片刻後掏出手機給前陣子加上好友,但一句話都沒說的葛北思打了個電話。


    打了兩個、兩個被摁滅,再打過去時自己被葛北思刪了。


    梁東言咬了咬牙,他轉頭看向無計可施的施卓遠:“你待會兒走的時候記得關門。”


    說著,沒等施卓遠反應過來,梁東言便轉身離開,施卓遠瞪大雙眼,意識到這短短五分鍾內發生了些什麽時,忍不住“我去”了一聲,立馬小跑著跟上,生怕梁東言做出什麽頭腦發熱的事。


    梁東言沒帶傘,車停在小區外頭,他下了樓便一頭紮進雨裏,朝南樓對麵的萬科府走去。


    隻是還未過馬路便被追上來的施卓遠一把扯住:“你去哪啊?!”


    工作日下雨的午後路上沒什麽人,有也是行色匆匆,暫時沒人注意到他。


    梁東言看了眼馬路對麵:“他家。”


    “你先跟我上車。”施卓遠見已經有路邊的商家朝這邊看,不由分說把梁東言先拉到了自己車裏。


    “我說你要找人也得講究點章法。”施卓遠邊擦身上的雨水,邊無奈道,梁東言望著雨幕下的萬科府不出聲,等施卓遠把紙巾遞到自己麵前,他才接過,低聲道:“不這麽堵找不到的。”


    過去那幾年梁東言總借工作之由前往舊金山、又在名利場上刻意認識從那所名校畢業的人,可他什麽都沒遇見、也什麽都沒聽說。


    高考後填誌願的那天,全校都在討論東吳一中的省狀元,唯獨省狀元不在。


    梁東言那天好幾次從一班門前經過,但那個座位空空如也,幹幹淨淨的像是從未有人坐過。


    填好誌願後,老師讓大家把東西都拿迴家,梁東言本來想像其他同學那樣把試卷直接扔了,走到垃圾箱前卻又舍不得,最終還是搬迴了南樓,但後來一次也沒再碰過。


    他消失得幹幹淨淨,像憑空蒸發一樣。


    “那也不能這樣找。”施卓遠道:“你忘了這幾年我們是怎麽走到現在的?要是因為衝動真出了事,再一落千丈怎麽爬起來?”


    梁東言垂眸,很輕地“嗯”了一聲:“那你說,怎麽找?”


    “最好是要讓他主動找上門。”施卓遠道,梁東言這樣拋頭露麵總是不行的,稍不留神就會被拍到大做文章。


    隻是被扒出在找人還好,萬一真流傳出什麽同性戀的傳聞,那他們這些年直接白幹。


    “你先想,我給錄音棚那邊迴個消息,跟他們說今天先下班。”施卓遠掏出手機,認真打字。


    梁東言目光一閃,他重新將那信掏出來,拿出裏麵的信紙,展平,一字一字地看著,眉眼漸漸沉下來,等施卓遠抬起頭,梁東言忽然道:“他這封信可以做歌詞。”


    “歌詞?”施卓遠探過來:“也是,寫得是真好,別說你了,就是我,都覺得...”


    說到這裏施卓遠立刻噤聲,他想說光是他都覺得這人肯定很愛梁東言,但要這麽一說,梁東言得更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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