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一點點順下去、薑閾解釋、同事們起哄,黎晨曦看著薑閾笑起來,本該說台詞了,她忽然捂住嘴笑出聲,她迴頭:“不好意思導演,笑場了。”這是個長鏡頭,鏡頭跟著薑閾走,一直到看到黎晨曦拿到牡丹位置。中間不會切,所以一旦哪個環節有差錯,一切都要重來。“沒事沒事,來,大家重新站開。”譚青道。黎晨曦隨口跟大家說了句“抱歉啊”後便轉向薑閾,眼底淡淡的,毫無內疚,薑閾隻是意外地看了眼她,然後重新走迴定點。這條戲大概要拍很久了,第二次擰抹布的薑閾心想。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幾次裏,黎晨曦分別在進門時被絆到、側對鏡頭太偏、拿牡丹時花掉了這些失誤上,一次又一次讓大家和她一起重來。已經有演員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但這場戲戲份最多的薑閾依舊沒有怨言,負麵的眼神都沒有流出一個。直到第七次,這場戲終於有了一條能過的片段,譚青坐在監視器前鬆了口氣:“大家休息一下啊,待會兒再保一條。”譚青發話後,秋和很快拿著熱水袋上前遞給薑閾。片場沒有空調,這會兒的北京剛剛升溫到零度,薑閾的手泡在冷水裏擰抹布、又用冰冷的抹布擦桌子和椅子,重複了七次。“習慣就好,這圈子裏什麽人都有。”秋和低聲在薑閾耳邊安慰他。薑閾朝她笑了下:“我沒事。”黎晨曦被助理披上大衣,遠遠地看著站在薑閾身旁的秋和。那是梁東言的助理,她見過。而情人節那天,自己開玩笑般問起梁東言,說真在追人?真準備了禮物?什麽人這麽神通廣大能讓你收心?梁東言篤定地點點頭,炫耀般告訴她:收心?我的心一直是他的,不過現在他怕我的心被他弄壞,不敢要,我得想想辦法。“不要你還往上湊啊?”黎晨曦語氣裏是壓抑的苦澀。“不然呢,我那麽喜歡他,不往上湊渾身難受。”“那要是真弄壞了呢?”黎晨曦問得有些吃力、臉色難看。梁東言似乎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隻頓了一秒,便說:“壞了就壞了唄,反正是他的。”作者有話說:來嚕,大家久等啦!第92章 揚城那些因為梁東言而催生出的嫉妒和不悅,黎晨曦控製不住。梁東言和她在娛樂圈遇到過的其他人都不一樣,他們是在一位導演的酒局上第一次遇見的,當時黎晨曦剛拍了兩部片子,還不紅,想得到這位導演某部電影裏的角色。而那時候梁東言雖然不到現在這樣,但也已經有名氣了,他是被另一位朋友約到了這個局上的。那天去之前黎晨曦就做好了一切應對即將發生狀況的準備,比如被灌酒、被揩油、甚至被某位人物點名帶走。前麵兩種情況黎晨曦覺得自己可以挺下來,她做足了心裏建設,去之前就喝了牛奶吃了麵包墊肚子、也早就見識過這個圈子的肮髒,隻要不過分,為了角色,她都能忍。最後一種情況下,黎晨曦安排了自己的朋友在酒店樓下等著,等她發信號,朋友就出現偶遇把她強行帶走。到了酒局上,黎晨曦發現不止這個電影的製作方,還有其他幾位圈裏人,當時勢頭正猛的梁東言就是其中一個。這個酒局和黎晨曦猜想的差不多,她被叫過來就是陪酒,那位導演知道她有所求,便也不客氣,灌她酒、揩她油,讓她一個個敬酒。敬到梁東言的時候梁東言沒把酒杯端起來,說要開車,不喝。導演坐在主座拱火,說:“東言啊,不喝晨曦的酒可就是不給我們未來女主角麵子啊!待會兒哥給你叫代駕!”梁東言誰的麵子都沒給,他搖頭,甚至不耐煩地抬眸,語氣半開玩笑半挑釁:“要一頓飯能喝上半斤酒才能當你家女主角啊?”局上不少人其實都看出來了,黎晨曦被叫出來就是用來給這場酒局助興的,一漂漂亮亮瘦瘦高高的年輕小姑娘,是這群男人吃飯的下酒菜。所以梁東言這話一出,其他助紂為虐的人臉上也多少有點不自在,梁東言卻毫不在意,他朝黎晨曦的位置抬了抬下巴:“迴位置上去吧,別喝酒精中毒了,我明天不想出現在這種新聞上。”梁東言這話說得在理,在場的另外幾個演員也立馬應和:“是啊是啊,小黎喝了不少了,別真喝壞了。”黎晨曦當時其實一點也不高興,她很慌張,她怕這事兒讓導演對她印象不好,但在眾人的勸阻下,還是迴了座位。之後梁東言出去透氣,黎晨曦也找了個借口溜了出去,她最在意的是角色沒了,所以在找到梁東言之後把他堵在了露台上。當時黎晨曦頗有些惱火,但語氣還是客氣的:“梁老師,謝謝你今天幫我說話,但這是我的事,希望在之後的時間裏,你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了。”梁東言臉上沒什麽表情,他淡淡地看著黎晨曦,跟她說:“我建議你現在迴家。”壓根沒搭理黎晨曦的要求。黎晨曦心中更加鬱憤,還想再強調一下,梁東言卻仿佛看笑話般開口了:“這電影的女主角早定了,你來是想爭取配角?”黎晨曦一愣,她就是衝著主演來的。“導演跟我說試鏡還沒開始。”黎晨曦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但還是嘴硬地頂迴去。“孫菁當然不需要試鏡。”梁東言有點不耐煩了:“隨你吧,我答應你,之後無論他們給你下藥還是直接帶去廁所搞了,我不管。”這段話裏的信息量過於巨大,而梁東言說得露骨,黎晨曦的臉色幾乎刹那變白了。黎晨曦似乎還想問什麽,梁東言卻不再給她機會,擦著她的肩朝裏走去,留著黎晨曦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外麵。後來黎晨曦沒迴去、又過了兩天,這部電影官宣了女主角,正是剛剛選秀第一名出道的女偶像,孫菁,那兩個月是正當火的時候。至此,黎晨曦才發現原來梁東言說的是真的。後來黎晨曦直到拿了獎,再也沒參加過這種為了爭取角色去當小醜的酒局。那兩年她咬著牙、憋著一口氣演了不少小成本電影,有一部片子一躍而成當年的黑馬,而黎晨曦也終於被市場看見,之後片約不斷、躋身一線。再次見到梁東言是在一個時尚盛典,當時黎晨曦剛拿了獎、梁東言又是妥妥的頂流,兩人被舉辦方安排在第一排靠中間的位置,恰好是鄰座。梁東言比黎晨曦晚到,到時他掃了一眼黎晨曦,一貫冷淡地朝她點了下頭,算是打了招唿。黎晨曦卻熱情,問梁東言還記不記得她。可以看出來當時梁東言真的在很認真地想,但他想不起來,但還迂迴了一下,說:“您的電影我看過,演得很不錯。”黎晨曦忍不住笑了,便直接把兩年前的事告訴了梁東言,梁東言挑了下眉,當晚難得笑起來,他勾著唇,朝黎晨曦讚許地點了下頭,真心實意地誇她:“幹得不錯。”那是黎晨曦心中第一次泛起漣漪,後來她主動和梁東言結交、進入他的圈子、認識施卓遠、認識程延,得知梁東言有個難忘的舊情。但那人已經消失了很久,未來大約也不會再出現,黎晨曦從各個方麵進入梁東言的生活,成為他在圈子裏最好的朋友之一,以朋友的名義蟄伏在他身邊。她知道梁東言對她一直沒什麽想法,但她覺得總有那麽一天,梁東言等到絕望了,總會迴過頭,看一眼身邊的人。可去年年末開始,黎晨曦開始覺得梁東言不太對勁,他的狀態和過去幾年很不一樣。朋友局不會一約就出來、而眼睛裏也不再什麽情緒都沒有了,有時候焦灼、有時候又有隱隱的高興,他的情緒開始起伏多變。對於黎晨曦來說,這是個不太好的信號。直到情人節那天,梁東言當著所有媒體的麵,肆無忌憚地公開了自己的感情生活。而薑閾用起了梁東言的助理。發現這件事後,黎晨曦去查了一下薑閾出現的時間,和梁東言開始反常的時間幾乎一模一樣。所以,他難忘的舊情迴來了,是高中同學、是男的、現在也是演員。黎晨曦怎麽能甘心。她明明等了那麽久,憑什麽這個薑閾一出現,自己連公平競爭的機會都沒了。黎晨曦這幾天都處於一種焦躁的困境中,直到今天看到薑閾,他雲淡風輕、渾身一股與世無爭的清冽氣質、什麽都沒做,卻仍有種別人矮他一頭的驕矜,這讓黎晨曦更加煩躁。她想看薑閾失控、想看薑閾狼狽、想找到他的弱點。但一上午的拍攝裏,薑閾永遠都不動聲色、他似乎根本不會著急、也不會失態。迴到保姆車裏的黎晨曦狀態很差,幸好今天她已經沒有別的戲,過兩天轉戰揚城的戲也不多,她的戲集中在出國之後,她知道自己必須調整狀態。“晨曦,薑閾的助理來了。”助理在前排轉身對黎晨曦說。黎晨曦懶懶地睜開眼:“來幹嘛?”“好像是來給你送吃的,我看她拿了個保溫瓶。”助理道。黎晨曦撇嘴,點了點頭。保姆車的門被打開,秋和拿著保溫瓶站在車外,笑道:“黎老師,這是薑閾給大家訂的赤豆荸薺甜湯,讓我給您送來。”黎晨曦“嗯”了一聲:“謝謝,給小魏吧。”黎晨曦的助理立馬下了車,從秋和手裏接過甜湯。秋和剛準備往迴走,黎晨曦卻忽然叫住她:“等等。”秋和轉身:“您還有什麽事嗎?”“你以後一直跟著他了?”黎晨曦問的是薑閾。秋和停了一秒:“看老板的安排,這三個月會一直在組裏照顧薑老師。”黎晨曦笑了一聲,“老板的安排”這五個字點明了秋和會在這裏的原因。秋和見黎晨曦沒再說話,便轉身走了。其實今天的拍攝問題她有告知施卓遠的想法,但薑閾剛一下戲便交代了她,劇組的事不需要被梁東言那邊知道。秋和便沒再多話,畢竟這邊馬上就轉場,去了揚城之後和黎晨曦的戲不多,等到了國外,她再發難的話,她再和施卓遠那邊同步也不遲。轉場過程中演員有兩天的休息時間,因為道具、拍攝器械這些轉場需要陸運,路上加上到了現場布置,也需要一兩天。但薑閾和秋和還是當晚就去了揚城。《朔望時代》裏的設定,龐周和薑閾角色的老家就在揚城。所以揚城裏薑閾的戲很多,主要是他纏著龐周的角色,想跟他迴北京、進建築所。揚城和東吳隔得不遠,但薑閾從小到大都沒來過。他提前來,就是要熟悉一下故事裏的家鄉。但計劃不如變化,薑閾最近和家裏的關係趨於平穩,薑秉澤和閔萱不再過問他對未來的計劃,隻時常關心一下他在什麽地方拍戲、拍的戲是什麽題材的。薑閾到揚城前迴答過他們,說具體哪幾天會來揚城拍攝,結果薑閾到的隔天,薑秉澤便在群裏@他,說爸爸媽媽已經下了揚城高速,問他訂的是哪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