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作,這姿態,那還是一個殘疾人嗎?


    蔡諢這一刻終於意識到麵前這個老者,表麵看上去瘋癲,實則是有備而來的。


    種種跡象表麵,這老者不簡單啊。


    於是蔡諢便重新走上馬車,衝著老者恭敬一禮說,還望老英雄顛簸在下如何打這一仗?


    老者眯起獨目轉動著,眼睛裏麵泛起得意自負神色。隨即便用力一拍輪椅大叫一聲,進攻


    這一聲怒吼宛如虎嘯,震得蔡諢耳朵嗡嗡作響。


    此時再朝老者看去,他的形象莫名高大許多。


    甚至還有點想要膜拜衝動了。


    蔡諢用力揉了揉眼睛,仿佛記憶中某個傳說在自己眼前複活了。


    那個曾經架著馬車,承載著馬車炸藥的獨臂人正在瘋狂朝著四周人群咆哮著,他所向披靡,揮手間,便朝著地陣投擲各種燃燒彈,他不顧自己生死,整個人就猶如封魔一般狂叫著。


    他猛地從輪椅上站起來,一隻手握著一捆炸藥,衝著蒼穹怒喝一聲,狗崽子們,讓你們嚐嚐爺爺的特體炸彈


    轟隆一聲巨響,黑煙彌漫了蔡諢眼睛,頓時便讓他整個人都墜入一片黑暗中。


    但他任然可以聽到,以及感受到來自於老者狂熱。


    他還在不停拋出手中炸藥,甚至於把自己也點燃了。


    就像是一個飛蛾撲火一般從馬車上飛身跳了出去。


    這一刻,他雙腿奇跡般完成連正常人都無翻躍動作。


    接著蔡諢便看到一雙無比滿足麵孔正在衝著自己微笑。


    小子,老子使命已經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伴隨著這一聲喧喝之後,便是巨大無比爆炸氣流。


    那狂躁氣流幾乎讓馬車都被掀翻過去。


    蔡諢眼睛變得血紅,眼淚情不知沿著眼角流出來。


    這一刻蔡諢意識是清醒的。


    那不是夢。


    他是真的駕駛馬車衝入波斯陣營內、


    用自己攜帶液體炸藥把地陣防禦給轟碎了。


    他是在用生命向自己,以及無數曾經對他鄙夷的人展示他是一個真正戰鬥英雄。


    這一刻的蔡諢渾身都在顫抖著,雙手還按在輪椅扶手上,可輪椅早已空無一物。


    蔡諢仰起頭,悲鳴一聲,老英雄一路走好


    隨即,他便拔出自己哨子衝著身後五千輕騎兵發出攻擊指令。


    之後,蔡諢也學著老英雄姿態,抓起馬車上液體炸藥點燃朝著人群投擲出去。


    炸藥不停爆炸,蔡諢身形也變得模糊起來。但他根本忘記這一切,還是繼續催動馬車,正如老英雄一樣衝向波斯騎兵。


    這一刻蔡諢整個人都在升華,像是進入一種微妙感悟中無法自拔。


    再這樣感悟中,甚至連他武學境界也在不知不覺中提升了。


    術終究隻是術,戰鬥有時候需要一些本能的勇氣...


    蔡諢想起那個夜晚,自己在和蔡旭交談時,也是唯一一次叔侄對話內容。


    當時蔡諢還對蔡旭這番話有些鄙夷,在他學院派眼中,戰爭就像是下棋。.


    一切都需要謀定而後動,而蔡旭這樣人隻能叫做莽夫。


    以至於後來蔡旭被提升為三軍統帥時,蔡諢也不以為然冷嘲一聲,讓這樣人去做主帥,無疑是累及三軍


    不過這一刻蔡諢終於醒悟到什麽叫做作戰本能了。


    若雙方都是學院派像是對弈一般打仗,那麽便很難捕捉戰機。


    反而隻能憑借各自勢力對決取勝。


    這樣戰局顯然對蔡諢是不利的。


    尤其是在蔡諢作戰方式已經被對手提前預知前蹄下。


    蔡諢幾乎沒有任何戰機可以尋找。


    最終隻能被迫進行勢力對決。


    這時候,反而是老英雄這種不要命本能作戰破局最佳時機。


    老英雄把用本能和勇氣把戰局拖向未知。


    這超乎蔡諢預料也同樣超乎敵人預估。


    終於蔡諢領悟到了。


    那就是破開常規,打破自己之前固有作戰思維。


    給敵人一個超乎想象,無法掌控格局。


    至於勝負結局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他做這一切不是憑借戰略,而是處於作戰本能。


    蔡諢不再去思考什麽戰略,眼下他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不停炸,直到把麵前炸出一條通道出來。


    蔡諢也不知道從自己手裏丟出液體炸藥有多少枚,總之他的身旁爆炸始終未停歇。


    他也不知道究竟衝向何處,但他心中信念卻始終唯一。


    轟轟.....


    爆炸衝擊波讓蔡諢耳朵失聰了,他聽不到外麵聲音。


    眼前也被黑霧遮擋看不到任何一米之外東西。


    整個世界都仿佛對他封閉起來。


    他處於自我為中心一個黑色繭蛹內。


    這一刻他,似乎在做著某種蛻變。


    隻要突破而出那一刻。


    他講蛻變成一個真正無敵將軍。


    那時的他不再是單純學院派或是武者,而是一個真正可以駕馭一切戰爭指揮者。


    他的手拋出炸藥那一瞬,宛如在演奏一個樂章。


    他是上過音樂課的,講台上那個音樂老師就是這般指揮著交響樂的。


    此時蔡諢一次又一次遵從著內心節奏,去製造四周爆炸聲響。


    那每一次落點就是一個音符。他用這樣音符來為自己編製一首樂章。


    蔡諢忘我沉浸在這爆炸狂躁樂章中無法自拔。


    站在另外一個視角下,那些特衛都看傻眼了。


    他們驚愕盯著下麵說,這蔡諢瘋了嗎?他是怎麽做到的,一個人駕駛馬車,竟然精準躍過每一個敵人設置絆馬索,還將炸藥精準投擲入敵軍物資庫內,這一次次爆炸,都會點燃無數糧秣,使得波斯人物資快速被消耗著。


    這簡直就是奇跡日。


    有人用這樣誇張語氣來形容這場戰爭。


    隨後沿著他破開軌跡殺進去的五千輕騎兵也發揮出超乎以往戰鬥意誌力。


    他們竟然在短距離也能做到和重甲兵對抗。這可是之前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兵還是那些兵,但隻是換了一個將領,他們便可以超越自我極限做到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這究竟是一股什麽樣力量在鼓舞著他們。


    看到這一幕的特衛把這裏發生一切都記錄下來,然後快馬送迴軍部。


    當葉弘看到這一切之後,也不禁為蔡諢震驚了。


    蔡旭你怎麽看葉弘知道蔡旭在身旁,不好多說什麽。


    便把戰報遞給他。


    蔡旭打開看了一會兒,先是麵露一絲驚訝,之後便抿唇微笑著點了點頭。


    似乎有種莫名默契感。


    看得葉弘有些狐疑道,難道你知道他會這麽做嗎。


    蔡旭搖頭,這我也未預料到,隻是蔡諢這小子成熟了,他終於明白一些東西。


    啊,葉弘一臉迷茫盯著他。


    不知他們叔侄間還有什麽秘密不為外人知道。


    蔡旭急忙解


    釋說,我之前也不是不看好蔡諢,隻是他太學院派了,這一次他作戰方式我很喜歡,至少他也是懂得變通的


    什麽葉弘被他說得臉頰漲紅。


    學院派,那可是自己一手培育起來的。


    怎麽到了他們嘴裏,似乎學院派成為某種思想僵化了。


    蔡旭也意識到葉弘情緒變化。


    急忙解釋說:其實學院派在應對很多戰役時,都遠在普通將領之上,隻是他們太過於拘泥於術,而忘記戰爭本身就是一種自然本能,有時候打仗根本不需要規劃,隻需要勇氣和魄力便可達成目標...


    那豈不是莽夫之行葉弘一臉詫異盯著蔡旭。


    你看到蔡諢所做的一切嗎?那城主還認為他是莽夫嗎蔡旭反問一句。


    葉弘頓時啞然。


    蔡諢所作所為不禁不是莽夫,還是一種超越一般將領神來之筆。


    可謂一戰封神。


    蔡旭又道,不過本能還需要加之克製的,因為大多數本能都是無腦和無知的,隻有可以駕馭自己本能的將領才是最強戰力


    蔡旭的話,讓葉弘也明白一個道理。


    那就是將領不應該拘泥一種形勢,要多方麵去培養。


    什麽學院派,還是實戰派,其本身並不存在差異。真正的需要培養的是將領本身素質。


    也包括將領對於其本能掌控力。


    終於葉弘也從蔡諢戰鬥中得到一絲領悟,從而獲得一些對於未來軍隊培養啟發。


    蔡諢眼眸低垂。


    此時他手裏已經沒有炸藥了。


    他四周也盡數被黑暗籠罩。


    他看不清自己四周究竟有多少敵人。


    也不知道自己衝進來多長距離了。


    眼下他隻能聽天由命了、


    他從腰間拔出一把長戟,做好戰鬥準備。


    隻要有人殺上馬車他就毫不猶豫刺出去。


    蔡諢將自己固定在輪椅上,手裏握著三支長戟,不停掃視四周。


    這一刻他又恢複理智,本能勇氣之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處境是多麽危險了。


    他長戟不停轉動,對於四周警惕,他也隻能不停轉動方位。


    因為他耳朵徹底失聰了。


    眼睛也隻能看出不足車廂一尺距離。


    也就在此時。


    一條手臂衝破煙霧,按住車廂。


    蔡諢不由分說,一槍便朝著那條手臂插過去。


    這一刺可謂既恨又快。


    那條手似乎沒有預料到,竟然被刺了一個著,瞬間獻血噴濺而出。


    好在那手臂上有護盾,卸掉大部分力道。


    接著那手臂縮了迴去。濃霧便開始波動,不久之後,又自濃稠霧氣衝伸出一條手臂。


    蔡諢剛要拔出尖刺再次戳過去,卻被一個繩索套住手腕,蔡諢揮起腰間匕首便將繩索斬斷了。


    接著又是一條繩索勒住了他左臂,這樣他便無法持刀了。隨後又是幾條手臂按住車廂。


    這一刻,蔡諢眼眸赤紅一片,他知道最後絕殺一刻到來了,他又似乎找迴一點本能,整個人就像是受困野獸不停衝擊,可是那繩索套的很是牢固,無論他怎麽掙紮都無法脫身。


    最終他被人死死捆綁在輪椅扶手上,接著數十個人影從黑暗中衝上馬車,這一刻蔡諢絕望了。他知道自己就要死在這裏了。他不甘心,可是又能如何。


    就在蔡諢悲憫想要大吼大叫時,一張熟悉麵孔展露在他麵前,咦,這不是老鷹,嗎自己副將


    接著蔡諢又抬起頭,看向四周,發


    現四周都是在自己部下。


    他們正在用一種充滿崇拜眼神盯著自己。


    蔡諢詫異良久,才盯著老鷹問,我們贏了嗎?。


    老鷹嘴巴開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蔡諢這才意識到,是自己耳朵失聰了。


    於是便老鷹寫字。


    老鷹彎腰下去用鮮血在地麵寫著,我們勝利了。


    這幾個字一出,蔡諢瞬間便如泄了氣皮球,一頭栽倒地麵。


    之前他體能消耗太大了,之所以還能撐到現在,完全是憑借求生意誌力。


    眼下得知自己戰勝了,他哪裏還能堅持。


    當蔡諢昏迷之後,終將將他抬起來,像是戰鬥英雄一般放在肩頭。


    一步步走下馬車,此時馬車外麵綿延數十丈都是人。他們齊齊把手臂舉起,一個接著一個傳遞著蔡諢身軀。


    還有另外一個半截腿骨。


    當然那不是蔡諢的,而是那個老英雄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他們被全軍傳遞,就像是一種精神圖騰。


    當蔡諢被送到陣醫院內後。


    他便開始黑天混地昏睡。


    他這一覺睡了整整四十八個小時才蘇醒。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喝酒。


    醫生不讓,他卻不管不顧把醫生消毒用酒精給搶過去,對著白開水給喝了。


    喝完之後,蔡諢仰天狂笑不止。


    醫生都以為他魔怔了。


    立刻去喚人。


    可是當將領們趕來之後,比他還瘋癲。


    一起把這個戰地醫院當成飲酒區,他們就在這裏把一桶醫用酒精給喝光了。


    不過葉弘萃取酒精都是糧食釀造的。


    哪怕是喝了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當葉弘感到醫院後,看到這滿屋子醉鬼。


    無奈歎息一聲,便和蔡旭一起離開了。


    他們也該鬆弛一下了,總是那麽綁著不是事啊


    是啊,這幫年青將領自從昆侖山之戰也崩的太久了,需要把這根線稍微鬆弛一下,不然他們會崩出問題的


    好吧,我給你們放三日假,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前沿怎麽做?


    城主放心,前沿我已經做過陣地安排了,有特種小隊在不會出錯的


    況且波斯人也需要一點時間來組織下一次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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