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說這話時,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落。


    “幾個部族高於馬腿孩子都被選上去了,據說每一家都給了三口袋糧食.....”


    “也不知道他們被招募去做什麽?難道又要打仗了嗎”


    唿古大叔橫了她一眼,“男人家事情,你少打聽,快點放羊去”。


    此時唿古大叔手裏馬鞭派上用場。


    婦人急忙躲閃,衝他吞吐一下舌頭說,“他們還說是和西麵來的大胡子打仗,那些大胡子兇厲狠著,動輒就把人腦袋砍下了,掛在馬尾巴上麵四處招搖....”


    “滾”唿古大叔實在氣不過了,暴跳一聲。


    嚇得那個長舌婦急忙轉身奔跑下去。


    此時整個草地上,隻留下唿古大叔一人,在盯著昆侖山方向怔怔出神。


    “他們是在打仗....”


    “但不是和大胡子打,而是和自己人啊”


    唿古大叔憂憂一聲歎息。


    他清楚記得就在半年前,他們周邊幾個部落就是被那些大胡子給清掃一空。


    婦人都被擄走,青年便被征用為奴兵。


    一個村子隻剩下老人和幼~童,還沒有一點物資,讓他們怎麽活下去。


    於是無數殘破村落開始流浪,其中一個部族就流浪到這裏。


    被唿古大叔收留下來,但也僅此一支。剩下的,唿古大叔也不敢接收,畢竟唿古部族也沒有多餘糧食。


    幸虧了這一次自己部族內三個青年被征募成了士兵,才給予一些糧食可以渡過這一嚴冬。


    和上一次大胡子征募不同,唿古大叔主動把三個壯年給送出去的,其中一個還是自己兒子。


    因為唿古大叔清楚,這支軍隊是來打胡子的。


    他很清楚這是自己軍隊,雖說最高將領是中原人,但他們中大部分都是羌人。


    唿古大叔親自去過那些人兵營,哪裏條件很好,比唿古族還要好。


    自己娃到了哪裏不會受苦,甚至還吃上肉,喝上好酒。


    唿古大叔親自品嚐過那種烈酒,十分苦辣,但卻迴味悠長。


    他隻喝了一次就喜歡上了,可惜送給自己隻有一壺。


    早就被他喝光了。


    唿古大叔摸出珍藏在皮衣之下酒葫蘆,朝著嘴巴吸了兩口。


    哪怕隻有酒氣也似乎能解饞。


    唿古大叔舍不得把酒壺丟棄,他又將其纏繞在腰間。


    緩緩起身,剛要邁步下山。


    忽得感覺地麵產生劇烈顛簸,之後他整個人雙腿都在顫抖起來。


    唿古大叔對這樣感覺並不陌生,那是騎兵,還是大股騎兵。


    這樣氣勢,至少也有近萬人。


    想到那種蝗蟲過境一般大胡子衝殺時淒慘場景。


    唿古大叔慌亂起來,他衝著山下婦人大吼,“快迴部族,去叫人躲起來,去山洞那邊”


    唿古大叔聲嘶力竭吼著,可惜距離太遠了,那些婦人聽不清楚。


    於是唿古大叔幹脆甩脫手裏馬鞭,身上皮衣,大踏步衝向山下。


    然而他行動還是慢了一步,就在轉瞬間,他身後冒出一支騎兵,以無疑倫比速度朝著這方向追來。


    此時不需要唿古大叔去打招唿,那幾個婦人也都看清楚了。


    她們彼此對視一眼,便倉惶轉身就跑。


    完全沒有章法,不過這樣唿古大叔反而心中稍微安靜了一些。


    他不再狂奔,而是轉身麵對著那些騎兵,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刀,目光中更多了一份堅毅和果敢、


    牧民拿起刀就是戰士,此時唿古大叔就是一個戰士。


    他兇狠目光盯著那些草原騎兵,手裏長刀高高舉起。


    這一幕看得人有些熱血。


    也隻能是感覺而已。


    因為兩隻戰騎從他身旁掠過那一刻,他手裏長刀便被人繳獲了。


    之後他被人用繩索套住雙手,又被人從後麵提起,快速夾在馬背上,非一般掠迴。


    當唿古大叔看到對麵那張清秀白皙麵孔時,一顆懸著心才稍微平複一些。至少他清楚自己遇到不是大胡子。


    那白皙青年用一種十分欣賞又謙遜表情說“唿古大叔你別怕,我們沒有惡意,我們隻是向你打探路”。


    唿古大叔一怔,似乎懷疑自己耳朵,這青年竟然會說羌話。


    還是很地道那種,接著他又給唿古大叔指了指身後說,“你看到沒?他們都是我的兵,你不需要畏懼什麽”


    唿古大叔沉默少許才緩緩開口:“你們要去哪裏?”


    青年指了指昆侖山說,“我要找到前幾日過來招募那群人,我聽說唿古部族也參入其中對嗎”


    聽到這一句,唿古大叔臉色驟變,一臉警惕盯著他。


    “唿古大叔你別緊張,我們不是壞人,我們和他們是一夥的,我們之前在昆侖山上和大胡子廝殺”


    聽到這一句,唿古大叔麵色稍微平緩一些,不過眼神還是帶著些許忌憚和狐疑。


    “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那都是一個月之前事情了”唿古大叔用一種極度低沉語氣迴道。


    “這樣啊”青年有些沮喪歎息說,“那就壞了,他們不知道昆侖山戰況,這一路殺迴去,肯定會被大胡子圍困的,到時他們可就危險了”。


    啊,唿古大叔麵色大驚失色,急道,“我給你帶路去昆侖山”。


    見到唿古大叔上當,青年麵色一喜,便吩咐人將唿古大叔架上馬車。


    “你們去給唿古大叔家中送些糧食,還有軍糧,肉食,記住千萬不要驚擾族人”


    “是,幾個士兵沒有騎馬,而是步行抬著一些物品朝著部族走去”


    看到這一幕,唿古大叔才真正信任這幫人。


    便也不再抵抗為他們帶路。


    車隊伴隨著騎兵一路向西南,直到抵達昆侖山脈下麵。


    唿古大叔攀上車頂,四處眺望一番,最後指了指其中一片山脈說,“他們應該就在那片區域內,隻是具體位置我也搞不清楚”。看書溂


    “唿古大叔,你確定嗎?”青年還是有些質疑唿古大叔判斷。


    畢竟這昆侖山綿延數千裏,找錯一點也不為怪。


    誰知唿古大叔卻拍著胸脯說,“絕不會出錯,因為我們唿古族有自己方法”。


    聞言,青年似乎恍然了什麽。


    他知道很多牧民都有自己標識路徑方法。


    不然很多時候在草原中走失了,便無法匯合。


    這種方法都是族內一脈傳承的,根本不足為外人道也。


    青年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方法,但還是選擇相信唿古大叔,於是便繼續開拔向著那片昆侖山前進。


    路途中,青年和唿古大叔越發親切起來。


    唿古大叔並不是那種孤僻性格,相反他還很健談,甚至還很有見地。


    有些事情說出來,就連青年也大受教益。


    果然生活是最好的老師,那片唿古大叔沒有上過一天學堂。


    但他的生活經驗還是讓青年望塵莫及。


    於是青年便更加喜歡唿古大叔,甚至還給他灌滿酒葫蘆。


    還用最好烤羊腿來招唿他。


    總之這一路上,唿古大叔過得很滋潤。


    到了地點時,他整個人都長胖了一圈。


    “你們先進山搜索找到目標,便發送信號彈出來”青年吩咐幾百個士兵說。


    接著一排排士兵便帶著繩索朝著山脈攀爬上去。


    此時唿古大叔早已沒有之前拘束感,反而像是自家一樣悠閑四處遊蕩。


    有時他會去找炊事班的人談亂美食,有時會去找幾個將領模樣大人下棋。


    雖說他棋術很差,但卻很喜歡那種黑白連珠遊戲。


    有時他還會去那些神秘車廂四周觀察,好奇揭開一個個帳篷看向裏麵那些恐怖大家夥。


    對此,新兵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好奇心滿足了。


    當唿古大叔走到青年身旁那一刻,他歎息一聲說,“你們打不過大胡子的”


    呃,青年驚詫目光掃向唿古大叔問:“唿古大叔,你為何這麽說”。


    對於唿古大叔,青年早已不再是以那種無知文盲視角了,這一段時間內和他聊天。


    青年都在質疑他是如何自學那麽多東西的。


    唿古大叔解釋說,“你們甲胄很好,武器也不錯,但有一點不行,那就是靈活機動不足,你們中騎馬的人都不是真正駕馭馬匹,而是被馬拖行,這樣便極大限製你們行軍敏捷度,要知道騎兵最看重就是敏捷,這一點,你們和大胡子差距很大,況且你們還帶著這麽多輜重,一旦打起仗來,你們就會被這些輜重拖累,最終被大胡子圍困逐一殲滅”。


    聽著唿古大叔說話,青年都滲出一腦門細密汗珠來。


    唿古大叔說得這一切都沒錯,這支騎兵輜重確實不適合和波斯人騎兵作戰。


    隻是這絕不是一個牧民該有判斷方式。


    青年凝望著唿古大叔眼睛問,“唿古大叔,你年青時候當過騎兵將領?”


    青年不相信唿古大叔隻是一個尋常牧民。


    聞言,唿古大叔有些警惕地搖頭說,“我年青時候也是在這裏生活”。


    青年自然不信,卻也不點破,繼續指著山脈說,“唿古大叔,隻要咱們找到先頭部隊,咱們就可以和大胡子作戰了,咱們不畏懼他們”。


    青年似乎有意要給唿古大叔展示勢力,隨即朝著身後招了招手。


    接著一支火槍隊步伐整齊走過來,就站在唿古大叔身旁,朝著山中發射一排火槍。


    頓時便將那一片灌木叢打成篩子。


    其中還有不少地方著了火。


    這一幕看得唿古大叔目瞪口呆。


    “唿古大叔,我們不是騎兵為主戰力,我們隻是輜重隊,真正騎兵都在後麵,我們也不是主力”


    聞聽此言,唿古大叔更加驚詫起來。


    就在他驚訝合不攏嘴時,青年又拽著他手腕,走到一處高地,朝著山下指了指說。


    “不久之後,這裏都將是我們軍營,至少連綿數十裏”


    唿古大叔咽喉哽咽許久才緩緩道,“你們真的可以打走大胡子嗎”


    此時唿古大叔眼神中多了一份熱切,那是隱藏不住的。


    青年點了點頭說,“我們和你們一樣憎恨大胡子,他們是一個龐大帝國,一旦被他們攻入中原,恐怕整個中原數以億計百姓都會流離失所,我們這一次聯手蔥芘羌目的就是要在昆侖山和大胡子打一仗,將他們打出昆侖山脈”。


    聽到青年的話,唿古大叔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那麽打走大胡子,你們會占據蔥芘羌嗎?”


    這一刻,青年被唿古大叔話給問住了,令他張口結舌,因為他曾未考慮過這件事。


    況且這樣大戰略已經超出他的迴答犯愁。


    就在唿古大叔目光中逐漸流露出一絲失望情緒時,另外一個方向,一個身披盔甲青年從馬背上跳下來。他氣勢明顯和白皙青年不同,他皮膚不白,卻帶著一股讓人蟄伏氣勢。


    唿古大叔隻看了他一眼,便確信他就是這幫人首領。


    於是還未等青年介紹,他便主動朝著青年躬身施禮說,“唿古便見首領”。


    “唿古大叔,我不是什麽首領,我隻是一個小小縣尉而已”葉弘走上去,在唿古大叔肩頭拍了拍、


    接著他便凝視著唿古大叔眼睛說,“你剛才問他的話,我現在來迴複你,那就是把大胡子打出昆侖山脈之後,蔥芘羌還是你們的,我們不會占據哪怕一分一地”


    這句話說出,唿古大叔整個人都傻了。他怔了許久才顫抖語氣說,“難道你們就不喜歡這裏豐美水草?難道你們就不對這牧場動心?”很顯然唿古大叔還是抱有草原人那種掠奪資源念頭。


    “唿古大叔,這是你們世代生存土地,我們隻是來對抗大胡子的,並不是來搶走你們土地的”


    葉弘這一次迴答更是幹脆,使得唿古大叔再也不懷疑他的真誠。


    於是唿古大叔第一次朝著葉弘跪拜下去,哪怕是麵對青年這幾日他都沒有彎腰一次。


    葉弘急忙攙扶他起身說,“唿古大叔,你不需要跪拜我,況且我們安邑縣也不實行這一套禮節”。


    唿古大叔驚詫道,“安邑縣?你們不是東麵漢人朝廷的?”。


    葉弘搖頭,“曾經我是朝廷一個縣尉,但眼下我隻是安邑縣縣尉,並不屬於任何人”


    啊,唿古大驚道,“這麽說,你是國王?”。


    葉弘再次搖頭,“我們沒有國,隻是一個座新城,我就是這座新城主人,不準確說,是十幾萬戶安邑縣百姓就是新城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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