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右手握著冥焰劍,左手接過小曲遞過來的一道青色符印,並投去一抹疑惑的眼神。

    “這道符印是我從菜婆那裏敲詐來的,可以短時間內護住心脈,不受結界影響。你速度快,可以借著短暫的時間衝進去。”小曲淡淡的解釋道,然又停頓了一下,補充道,“一定要小心……”

    “嗯。”流雲點頭迴應道,向小曲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待她轉過身,臉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罩上黑色的鬥篷,流雲身形漸漸融入了夜色之中,隻是眨眼的瞬間,從小曲身邊刮過的隻有那急速的風,流雲已向妖博士所在的五角星陣衝去,在臨近五角星陣時捏碎了符印,閃身進入結界。入了魔道的幾個妖怪已失去理智,瘋狂地將法力集中衝破白色屏障,七星陣中數人苦苦支撐,嘴角均已流下血絲。

    妖博士的臉瘋狂而扭曲,帶著濃濃的死氣,再也不複見原本的俊容,五星陣中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一個入侵者。

    地獄冥火燃燒著!冥焰在妖博士的頸間一閃而過,然後在其他妖怪沒反應過來之前將每個妖怪身上留下一道傷口。五角星陣從妖博士的頂端開始破裂,金色的光芒化成碎片沒入黑夜,白色屏障早已撐到了盡頭,幾乎同一時間消失在夜空,綠色的妖雲洶湧地從半空中落下,砸落在五角星陣之處,原本用於接受能量的陣法已被攻破,妖雲反倒朝著那方反噬,衝擊著舉行儀式的數妖。

    在結界破裂的瞬間,流雲本該立即退出,她望著妖博士脖子上噴出大蓬黑血,心中忽生憐憫之意,自然放下了腳步,可沒想到綠雲的強力能量竟讓流雲現出了身形,妖博士怒睜著眼,麵目猙獰扭曲,眼神怨毒的射向流雲,不甘的喝道:

    “是你——”

    六隻妖怪憤怒地瞪著站在他們中心的流雲,這個破壞了他們儀式的妖怪,即使將毀滅,也要將之拉下黃泉,五方的妖力襲向流雲,讓她無法動彈,忽然,妖博士手臂暴長朝著流雲體內丹珠之處。

    眼見就要著手,六道紫色閃電紛紛擊落在他們的天靈蓋,流雲抬頭,隻見小曲浮在半空,手中化出六條紫光鞭,原來那閃電皆是鞭子的光影。

    流雲與小曲已全身而退,待她們迴頭,黑色氣息吞噬了六妖,那些帶有死亡氣息的風仿佛有生命般,聞著血腥味道更加猖狂起來,一縷縷的尋著傷口鑽進六妖的體內,最終他的肉體承受不住這強大的衝擊爆裂了,如同那些移魂實驗品一樣,碎成千百塊肉塊散落空氣中,而死亡氣息依然不肯放過,繼續湧入那些碎肉,直到吞噬的一點殘渣都不留。他們心中的不甘與憤怒,在絕望的嚎叫中被毀滅。

    綠雲快速地向外散開,最終消失不見,黑色死亡氣息也隨著六妖的毀滅而煙消雲散。

    狂風漸漸停了,地麵一片狼籍,那方的玄門之人早已疲憊不堪,楊智謙大刺刺地坐在地上,嘴角滲出一道血絲,其他幾人也好不到哪去,那個叫豆子的青年更是吐了兩大口血昏迷了過去。金姓頭陀和那兩位長者盤膝打坐,臉色慘白。而一塔因為用的是大自然之力,恢複的比他們都快,他搖晃著站起,向一旁默默靜立的流雲望去,一雙大眼睛仿佛蘊涵著很多很多話,可是他一句都說不出。

    流雲對上一塔的目光,嘴唇一動,終究沒有說什麽,隻是有些別扭地別過臉去。

    “謝謝。”一塔踉蹌的朝流雲走過去,卻腳下一軟跌坐在地,於是他幹脆坐在地上,昂首望著流雲,輕聲說道,眼中盡是大難不死,劫後重逢的深情。

    流雲終於不忍,走上前去,垂下眼簾,低聲道:

    “不必,我們隻是要為遊兒報仇。”

    小曲走到坐在地上望著自己笑的楊智謙身邊,打量著快要脫力的楊智謙,嘴角掛上一抹招牌狡黠笑容。

    “小貓咪,這次是我欠你的人情。”楊智謙咳嗽幾聲,大口的喘息著,望向小曲的目光充滿愉悅的笑容。

    “那我們扯平了?”小曲蹲下身,檢查了下楊智謙,確定他隻是施法過度,於是語氣恢複了慣有的輕鬆。

    “嗯……不但扯平了,我還欠你一筆。”楊智謙又咳嗽了幾聲,這次臉上沒有嬉皮笑臉的輕浮之色,滿臉誠懇的望著小曲,溫和的微笑著。

    “哼。”有些不習慣楊智謙突如其來的溫和,小曲冷冷的哼了一聲,站起身來不再看楊智謙。

    沉默了片刻,小曲朝著流雲的方向做了個手勢,示意離開。

    正當兩妖離去之際,卻聽酸秀才開口道:“也許這是我們這輩子唯一一次合作,但你們總是幫了我們的大忙,這關係到芸芸眾生,這顆丹藥有凝神迴力的功效,我想你們用的到。”

    迴頭望去,見酸秀才臉上浮著誠懇的笑容,手上托著一顆淡藍色的丹藥,流雲遲疑了一下,終究輕輕走上前去,接了過來,抱拳道謝。

    看著流雲和小曲疲憊離去的背影,楊智謙和一塔眼中均蘊涵著複雜的神色,隻是一塔那雙眼中的深情顯而易見,楊智謙則是隱藏地很深很深。見到如此光景,酸秀才則是歎息一聲,助豆子恢複法力,幾人中,也隻有他受傷最輕了。

    金姓頭陀與兩位長者此時已調息完畢,可以自己行動,便率先告辭而去。對於他們來說,在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卻被他們一直認為邪惡人人得而誅之的妖怪所救,這份打擊遠比肉體上受的傷還大吧。

    待豆子調息好,酸秀才便協同豆子向楊智謙與一塔辭行,臨走前,他上下打量著楊智謙與一塔。半晌,終究還是說道:“好自為之……”

    重重的歎息聲還砸在一塔與楊智謙的心頭,豆子與酸秀才已從他們的視野消失。

    遠遠的兩道身影,青年問道:“師叔,為什麽那兩隻妖怪會救我們?”

    酸秀才沉重而緩緩答道:“妖未必皆壞,人未必皆好。以後,你要靠自己的心去做事……”

    一切結束了嗎?大地恢複了平靜,若不是這塊方圓殘留著太多的痕跡,昨晚那一場惡戰如同想象中的事情般。一絲絲溫暖的陽光從清晨的薄雲透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要把一切黑暗與罪惡都驅逐,隻是,這世間還有許多地方是陽光無法照耀到的。

    天都亮了……楊智謙與一塔坐在地上相視一笑,笑容裏包含著太多苦澀,為理想拚上性命,那些妖怪又何嚐不是呢?隻是道不同啊……昨日已逝,今日又當如何,往後的路呢……

    楊智謙與一塔不約而同又望向流雲與小曲離去的方向,耳邊卻迴響起酸秀才語重心長的忠告:“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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