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細雨讓空氣變得有些許微涼,貓兒敏感地把腦袋鑽進溫暖的被窩裏,縮成一團,鼻腔裏發出了臃懶而滿足的哼聲。

    窗戶開著小縫,掛著米色的落地紗輕輕地飄動著,縮在被窩裏的小曲睡得正香,此時雙耳抖動了一下,緊閉著的雙眼慢慢地睜開。也就在那一刻,一道透明的白光穿過窗戶,穿過窗紗,落入房間的地板,那一小團白光散去,隻見一隻白色的小鳥,潔白地無一處雜毛的羽毛上隱約可見水霧,那是飛行時沾上的細雨吧。

    小曲戀戀不舍地從溫暖的被窩中鑽出頭來,她可是一隻貓妖,一般都是在白天瞌睡,不過她今天的確是睡了個懶覺,都入夜了還賴在被窩裏,也許是天氣的緣故吧。當她看到來客時,已經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美人,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黑色的頭發柔順的披下來,散在肩上,一張甜美清純容貌已不見紅潤,往日裏明亮的眼睛如此空洞落寂,點點的水霧沾在她的黑發上,真是我見猶憐。

    “飛兒——”小曲叫喚道,這失魂落魄的果真是自己那位成日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好友嗎。

    飛兒看著好友關切的模樣,輕輕一笑,當作迴答,就是那一笑,仿佛為一隻布娃娃注入了靈魂,明媚動人,隻是片刻又恢複了黯然傷神。

    究竟是怎麽迴事,小曲認識飛兒的時間其實已經很長了,甚至比那三隻妖精還要長得多,不過也許是性格的關係,始終不屬於知心的摯友,但還是經常有來往的,隻是三年前飛兒成為了歌手,此後便甚少聯絡了。若此刻是流雲或是玲瓏在場,一眼便可看出飛兒是為情所傷,小曲這個思維動作甚為敏捷的貓妖,卻偏偏對情事一無所知。

    “小曲,我……”飛兒望著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滿腔的話語卻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曾經,她的雙眼也一如這樣的純真,那樣單純地關心著自己的眼神,她想起今天到來的目的,忽然讓她感覺到自己有多麽地醜陋不堪,飛兒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

    可若是時光倒流,她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即使她明知那人對她的隻有欺騙和利用,即使她明知自己的心會傷得如此千瘡百孔,可是她不悔,當日那次偶遇,便讓她就此萬劫不複。

    那日,她還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妖精,在大街上隨心所欲地哼唱著曲兒,那些曲子是飛兒發自內心的吟唱,毫無旋律,卻讓聽者覺得無比輕鬆與暢快,那天籟之音引來路人紛紛側目,也就是那一日,她遇到了jack,著名的曲作家。

    至今,她依然清楚地記得當日的情景,他便在那街頭,驚豔地望著自己,當他風度翩翩地走過來,自信滿滿地對自己說,他會為自己譜出最動聽的曲子時,她相信了這個男人的話,隻因她的心靈在顫動,後來,她著迷於他的才情,更戀上了他的溫柔。

    他們有著幸福美好的迴憶,在那段時間裏,她第一次懂得了人世間的愛戀,那種甜蜜從她的歌聲中流露出來,不知打動了多少凡人。

    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變了,變得冷漠,後來她才知道他又找到了一個嗓聲不亞於她的女孩,那個便是新秀雪兒。原來他的愛情,他的溫柔全都是偽裝,他的寵愛,他的縱容隻是為了她的歌喉。

    “飛兒,你到底怎麽了?”看到飛兒的臉上時而洋溢幸福甜蜜的笑容,時而又流露出悲痛欲絕的神情,小曲不解,輕輕地拉著飛兒的手臂。

    “我來,是要向你借一樣東西……”從迴憶中清醒過來,迴到現實,飛兒握了握粉拳,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想借你的凝魂石一用。”

    “凝魂石!”小曲下意識地撫摩著那枚綠色的戒指,“飛兒,你要借它幹什麽?”

    飛兒眼神閃爍著,不敢直視小曲的眼睛,“我自然有用,過幾天,我便會還給你。”

    見飛兒神情有異,小曲本想把戒指取出給她,還是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凝魂石是危險之物,你先告訴我,你要用它來幹什麽?”

    幹什麽,到底自己在幹些什麽!飛兒一怔,想到她將要用這枚戒指做的事情,忽然發出一陣瘋狂的大笑,笑聲中有說不出的淒慘,道不盡的蒼涼,那是一種絕望的笑。

    “飛……飛兒……”眼見飛兒這無比瘋狂地笑,像是著了魔般,眼睛發出妖邪的光,小曲被這情形嚇了一跳。

    “給我!!!”忽然,飛兒像發了狂般撲過來,搶奪小曲手中的戒指,小曲顯然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麵前如此瘋狂的飛兒,完全不知所措。

    痛楚從手指傳來,飛兒竟強硬地把戒指從小曲的手指中拔出,金屬環刮傷了手指上的皮膚,小曲皺了下眉頭,方才飛兒雙手的冰涼森冷讓她打了個寒戰。

    “哈哈……我到底想要幹什麽,我到底想要幹什麽。”狠毒的目光讓小曲毛骨悚然,飛兒依然瘋狂地笑著,“哈哈……我要和那個男人同歸於盡,我要生生世世禁錮他的靈魂,這樣他就永遠隻屬於我一個人的啦,哈哈……”

    “你……你瘋了!”小曲吃驚地一跳,眼裏盡是不可思議,“你想用凝魂石禁錮活人的靈魂,你應該知道後果!不行,我不能借給你!”說完,小曲向飛兒撲過去,想要搶迴那枚戒指。

    不知是不是已盡瘋狂,飛兒輕巧地躲開了,大聲嚷道,“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

    靈魂?心都已經不在了啊。當我用最愚蠢的方式,以自殺來哀求他的時候,他依然不肯迴來看我一眼,隻顧著和外麵的女人鬼混,當我那麽傷心絕望地質問他,他居然不耐煩的轉過身……

    “飛兒,把它還給我……”小曲睜大了雙眼看著這樣的飛兒,語氣軟了下來,哀求道。

    “不,不……”飛兒慢慢地退後,躲避著小曲,“不要阻止我,誰也不能阻止我……”

    飛兒不停地念著同一句話,聲音從細小到響亮,直至刺耳。

    “小曲,發生什麽事了……”房門被打開,三隻妖精聽到飛兒竭絲底裏的嘶喊,不顧是否不便硬是衝了進來,隻見飛兒劈頭散發,雙眼無神,瘋狂叫嚷的模樣。

    “糟糕……”小曲低喊了一聲,飛兒必定不願意讓別人見到這副模樣,反射性地想要緊緊地抱住她。

    飛兒見小曲向自己撲來,以為小曲想要趁她不備搶迴凝魂石,眼神一變,長發飛揚,從她的身後長開了一雙潔白的翅膀,飛快地扇動了一下,頓時漫天的白羽像閃電一般襲向小曲。

    “小曲——”三個好友同時驚唿,誰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是,羽毛像利刃劃過小曲嬌嫩的肌膚,鮮紅的血滲透出來,有多久,沒有見過自己的鮮血了,小曲呆滯地停下了動作,飛兒也被自己過激的反映嚇到了,從她驚慌的眼中看出她並不想傷害好友,慌亂中飛身而去。

    “化羽……”小曲低聲喃語,完全不顧遍布全身的細小的劃傷。那是飛兒的法術,她從未想過有這麽一天,飛兒居然會用這些美麗純潔的羽毛當作武器對付她,飛兒,一個多麽甜美純真的白靈鳥,她的白羽曾經那麽溫柔地環繞過自己。

    片片半透明的白羽飄落,接觸到地麵的瞬間,散成一顆顆透明的粒子,如水中的漣漪般蕩漾開來,那些白羽小曲可以說非常地熟悉,以前她便愛纏著飛兒給她施展這個法術,在漫天飛舞的白羽中,貓妖在裏麵嬉鬧,白靈鳥則在一旁靜靜地歌唱。

    可如今,看到散開的白羽,小曲卻看到了飛兒那顆支離破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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