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蘇小小緩緩睜開眼。


    耳目一片清明,微風拂過湖麵的聲音,門外暗處的暗衛唿吸聲,她都能輕而易舉感知到。


    這便是內力嗎?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有瞬間的茫然。


    下一秒,她慌亂地看向四周,“軒轅清沐……”


    “不必擔心,他生命暫時保住了。”西梓霆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蘇小小扭頭看去,隻見西梓霆躺在貴妃榻上,麵色略顯蒼白。


    “軒轅清沐在隔壁。”西梓霆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到蘇小小麵前,“我給你切個脈。”


    這次,蘇小小並未拒絕,配合地將手伸了過去。


    片刻後,西梓霆收迴手,神色複雜地看著蘇小小,“你靜下心,跟著我的內力走,我教你內力運行。”


    說著,他一掌拍在蘇小小後心,一絲內力順著掌心透入蘇小小體內。


    蘇小小下意識閉上眼,細細感受著這股內力的流動。


    約莫一炷香之後,西梓霆麵色蒼白地收迴內力,看了眼打坐中的蘇小小,輕輕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西公子。”守在門口的墨雨,看到西梓霆出來,擔憂地看了眼屋內。


    西梓霆掩上房門,修長的手指按了按太陽穴,神色略顯疲憊,“不要打擾她,讓她自己領悟。”


    墨雨聽言,懸著的心放下,盡職盡責地守在門口。


    隔壁房間,雲冥看到西梓霆,連忙問道:“西公子,爺他……”


    西梓霆走到床邊,拉過軒轅清沐的手腕,指尖落到他脈搏上,“有醒過來過嗎?”


    雲冥擔憂地搖了搖頭:“爺一直未醒。”


    他探得爺的脈象極為虛弱,時斷時續,虛浮不定,乃是筋脈受損,五髒衰竭的征兆。


    爺本就是早產,體弱多病,多虧玄清真人悉心撫養,一身內力護著五髒,才能康健長壽。


    但現在,毒入心脈,內力盡失……


    西梓霆將軒轅清沐的手腕輕輕放迴被中,眼底色澤複雜。


    半晌,他輕歎一聲,“我寫一副方子,先養著吧。”


    雲冥喉嚨動了動,苦澀地嗯了一聲。


    是他沒有保護好爺,如果在暗室裏,他沒有先出去,那爺是不是就不會受這些苦?


    似是看出他內心的糾結一般,西梓霆邊寫藥方便道:“你不必糾結,一夢三生乃是毒經至毒,林婉如或者說她背後之人,遲早會找機會誘發他體內的毒。”


    說著,他停下筆,吹了吹宣紙,遞給雲冥,“三日內,他不宜移動,你將這些藥材尋來,五碗水熬成半碗,分三次給他服下,每次間隔半炷香。”


    雲冥接過藥方,掃了一眼便交給暗衛,吩咐他去太醫院取藥。


    銀月逐漸取代金烏,細碎的繁星,在浩瀚星空眨著眼。


    蘇小小輕輕唿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眼。


    下一秒,她柳眉微微蹙起,四處打量,“什麽味道?”


    “小姐?”守在門外的墨雨,聽到屋內的聲音,輕輕敲了敲門。


    蘇小小皺著眉站起身:“進來。”


    墨雨推開房門,指揮著兩名小廝抬著熱水進來,“小姐,西公子吩咐了,您醒來後泡半個時辰的藥浴。”


    此時,蘇小小也發現了那股酸臭味,來自自己身上。


    墨雨指揮著小廝倒好熱水,將藥汁倒入熱水中,便退了出去。


    蘇小小取了幹淨衣物,進去浴桶。


    她抬起手,看著比之前更加瑩白細膩的肌膚,閉上了眼,完全沉入水中。


    許久之後,她猛地站起,拿過屏風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坐在窗邊看著下方星光點點的湖麵。


    月光投射在她麵容上,留下細碎的陰影,襯得她眸光晦暗不明。


    半晌,蘇小小苦笑一聲,抬手覆在眼上。


    軒轅清沐,我欠你的,終究是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我該拿你怎麽辦?


    我又該怎麽辦?


    明明隻是一場純粹的交易,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讓她不知該怎麽辦。


    直到夜風漸漸變涼,蘇小小才放下手,眼中的迷茫散去,變得堅定。


    不可否認,軒轅清沐在她心中刻下了痕跡。


    既如此,她便隨心去做。


    軒轅清沐,既然惹了我,這輩子我便一直與你糾纏。


    想通之後,蘇小小運轉內力,烘幹了頭發,推開門。


    “軒轅清沐睡了嗎?”站在隔壁門口,蘇小小看向扮成小二的暗衛。


    “迴郡主,爺剛剛醒來服了藥,還未歇下。”


    蘇小小點點頭,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輕紗幔舞,一抹人影靠坐在窗邊矮榻上,發絲被風浮動,落在手背上。


    白與黑,交織成一幅驚心動魄的水墨畫。


    “剛醒來就在這吹風,你是覺得自己身體太好?”


    蘇小小沒好氣地走到窗前,合上窗子。


    軒轅清沐抬眼,勾了勾唇角,低咳兩聲,語氣低弱,“夫人這是嫌棄為夫?”


    蘇小小看著他眉眼間的蒼白羸弱,抿了抿唇瓣。


    她忽地彎腰,伸出食指挑起軒轅清沐的下頜,杏眸微眯,“軒轅清沐,你到底想做什麽?”


    軒轅清沐抬眼定定看著她,清雋的眉眼,帶著笑意,“夫人覺得,為夫想做什麽?”


    蘇小小鬆開手,垂眸與他對視,緩緩道:“軒轅清沐,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軒轅清沐眼中笑意逐漸蕩漾開,與她四目相對,一字一句,“弱水三千,取一瓢足矣。”


    蘇小小眼底不自覺地浮上笑意,坐在他對麵,伸手拉過他的手腕,“一夢三生的解藥,隻差玄幽草和若夢花便能配齊。”


    軒轅清沐眼中劃過驚訝,心中暗暗苦笑。


    果然是比睚眥還必報的女人,若非他此次以命相救,這女人恐怕永遠不會對他敞開心扉。


    感受著指下虛浮的脈搏,蘇小小心中劃過酸澀。


    半晌,她鬆開軒轅清沐的手,走到他身邊強勢的扶起他,“去休息。”


    軒轅清沐無奈地順著她的力道起身:“這麽霸道?”


    蘇小小揚了揚下頜,動作輕柔地扶著他緩緩向床邊走去,“你有意見?”


    軒轅清沐笑著搖搖頭:“夫人做主便是。”


    聽著他口中的夫人,蘇小小耳尖微微一紅,故作兇狠地道:“閉嘴,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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