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桂潑婦發癲樣的一哭喊,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鎮住了!

    盡管都是鄉親鄉鄰的,可誰也沒見過平日連大聲點說話都要臉紅的秋桂還有這等的潑辣勁。大家不是駭秋桂,而是讓她的拚命樣給震呆了,弄昏了,不曉得要做什麽好了。 原先鬧翻天的場麵,一下子就變得跟霜殺一般地死靜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鄉辦公室主任帶著派出所的民警開著“嗚嗚叫”的警車趕來了。主任是追鄉長來的。鄉長從鄉政府出來沒多久,讓村民圍攻得實在沒辦法的村支書又打電話去催鄉長,可鄉長的手機在路裏沒信號,支書就隻好把電話打給主任了。主任到底是主任,一聽是農民鬧事,神經馬上就繃緊了起來,連想沒想就趕緊通知來派出所的民警,自己也慌急急就跳上了車。一路上,主任不停地催司機,可到底還是趕遲了一步,鄉長已經讓人給打了!

    這時候,鄉長頭頂心的血還在一直往外冒,一張臉也已經變得紙白紙白的。不曉得是甚人喊來的村醫生趕緊手忙腳亂地為鄉長作包紮。主任見勢不妙,馬上扯住正大發老虎威在咋咋唿唿地追問“誰幹的?到底是誰幹的?”的派出所所長:“其它的事等過後再說,先還是趕緊把鄉長送到鄉衛生院裏去吧!”

    上車的時候,鄉長還蠻清醒,但說話已經有點有氣無力了,他吃力地對派出所所長交待道:“我不要緊。這事你就千萬莫追根追骨地難為他們了,尤其是不要亂抓人。”說完,鄉長才軟疲疲地閉上自己的一雙目珠。

    一上車,秋桂就幾乎半摟住鄉長的身子了。鄉長的眉頭緊鎖著,額頭上的細汗密密麻麻地往外滲。秋桂掏出個小帕子,小心而仔細地為鄉長擦試著。瞅著鄉長那強忍痛苦的樣子,秋桂的心裏真比刀割還難過,淚水也在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頭踏尾動的主任一上車就開始打手機了。先是掛給鄉衛生院長,要他做好搶救鄉長的一切準備。接著就打鄉長老婆的手機,天曉得他是什麽時候有她電話號碼的。電話一打通,主任趕緊喊“嫂子”,然後告訴她說鄉長讓人打了,現在正在往醫院裏送。鄉長的老婆真是天裏放下來的,連鄉長被打得怎麽樣,傷重不重都沒問,就直接問主任鄉長是為什麽挨打了。主任有點尷尬,依依唔唔了老半天,最後還是實話實講:“是因為賣木樨樹的事。”沒想到鄉長老婆一聽,馬上就把電話掐斷了。等主任再打的時候,她絕得居然連手機都拿去關了。主任愣了老半天,一直等響著警報的警車都快開進鄉衛生院了,還是想不出半句話來說。

    鄉衛生院的條件差,院長又是個死老實。他在手格格抖地為鄉長消過毒、打過針後,就一個勁地催著主任把鄉長往縣醫院裏送。也難怪,山高皇帝遠,在木樨鄉這個地方,鄉長的命值錢得重過天,耽誤了誰承擔得下來?主任趕緊把秋桂拉到一邊,有點子為難地對她說:“送縣醫院是肯定要送的,隻是現在跟鄉長的夫人聯係不上,怕沒人來照顧鄉長。”“我去!”主任的話還沒說完,秋桂就很決斬地搶先表態了。放下心來的主任馬上讓派出所所長起動車子,重新拉響警報,飛快地把鄉長往縣城裏送了。

    一到縣醫院,主任就跳上跳下地忙,連鄉長的五髒六腑都讓醫生從頭到尾地仔細檢查過一遍。直到幾個主治醫生親口保證說沒大危險了,主任才算鬆下一口氣。等打了針、掛上吊瓶的鄉長昏昏地睡去後,主任就趕緊安排送鄉長來的派出所長轉去調查取證了。接著,他又附到秋桂的耳朵邊小聲地交待道:“你就在這裏顧著鄉長,我去鄉長的厝裏再找一下鄉長的夫人。”說完,主任慌急急地起身就走。

    從出事到現在,秋桂可說是一步都沒移開過鄉長的身邊。現在,她的兩個目珠也一直都在死死地盯著鄉長的臉,好似自己目光一移開,鄉長就馬上會消失掉一般般。秋桂心裏一直在念經樣地反反複複念著同一句話:“天保佑!天保佑!”打個不妥當的比方,這個時候,如果有哪個醫生開口說要用秋桂的心肝做藥來為鄉長治病,秋桂也肯定是想都不消想就會把心獻出來的。

    鄉長紙白的臉已經開始慢慢地轉紅,可人依然處在昏睡中。守在病床邊的秋桂第一次這麽近,這麽不用顧忌地盯著鄉長的臉來瞅。秋桂這時候的腦子亂得很,瞅著瞅著,眼珠居然也跟著就起花了。她的麵前好似又浮出了鄉長第一次在木樨樹下跟她見麵、讓她又羞又懼的模樣;接著,又轉成她上縣城學習時,錯把鄉長當“色狼”,鄉長卻對她寬厚相待的樣子;緊跟著,鄉長那天在打字室裏莫名其妙地心慌意亂起來的模樣也出現了。這些電影樣的麵相疊到一堆,秋桂的心裏真說不出是種什麽樣的味道,她趕緊使力地晃了晃頭,又用勁揉了揉了兩個目珠,拚命絕地想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鄉長突然開聲說話了。目珠閉著的他嘴巴嘀嘀嘟嘟著,一點都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麽,秋桂趕緊俯下身,把耳朵套到了鄉長的嘴巴邊,這才斷斷續續地聽見鄉長好似說的是木樨樹和投資的事。秋桂正想開口叫鄉長要多休息不要去說話,鄉長的頭卻突然轉了轉,真要死,鄉長這一轉頭,嘴巴剛好沾到秋桂的耳朵上。鄉長的嘴巴濕濕的,溫溫的,惹得秋桂的耳朵根就跟碰電樣地酥麻了起來。秋桂的臉一下手“騰”地紅了,心也馬上跟著大跳了起來。

    更讓秋桂料想不到的是,鄉長居然在這時候叫起了她的名字來。而且“秋桂!秋桂!”地連喊了好幾聲,秋桂以為鄉長醒了,是有什麽事要她辦,於是邊應“哎,我在這呢!”邊輕輕地搖了搖鄉長,說:“鄉長,你要做什麽?”沒想到鄉長一點反應都沒有。秋桂這才曉得:鄉長是在說夢話。秋桂的心更慌了,天呐,鄉長居然在睡夢裏也喊出自己的名字來了!

    秋桂的心“突突”地狂跳著,秋桂的目珠想瞅又不敢多瞅地飄移在鄉長那張布滿男子氣的臉上。可能是醫生下的藥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辛苦得過度的鄉長真的已經到非要好好地睡一覺的地步了。反正這時候鄉長的睡相很香,很甜,很安祥,也很迷人。讓秋桂瞅得有點移不開目珠。

    心慌意亂的秋桂很想讓自己放鬆下來,於是伸出手去輕輕地為鄉長掖了掖被,甚人曉得鄉長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醒轉了。鄉長的目珠是慢慢睜開的,鄉長一睜開目珠就發現了正在為他掖被的秋桂。鄉長沒力氣說話,一雙目珠卻在跟著秋桂的身子移。秋桂轉過頭的時候,正好和鄉長的目珠碰在了一起,秋桂馬上驚喜地大喊了起來:“鄉長,你醒啦?”

    鄉長擠出一絲笑來,又很吃力地點了點頭。激動得難以自持的秋桂忍不住脫口而出:“鄉長,曉得麽?你差點把我嚇死了。”

    秋桂這句話是從心底裏說出來的,秋桂說這句話的時侯一臉的實誠。鄉長沒開口,隻伸出一隻軟疲疲的手在秋桂的手背上拍了拍。不消說,這肯定是在多謝秋桂的意思。

    鄉長的手卻突然被秋桂緊緊地握住了。就在這一下子,秋桂一身的血都起燒了,就好似突然間讓鬼懵了頭,又好似一下手中了邪,反正秋桂什麽也不管了,不顧了,她拚命絕地抓緊鄉長的手,就跟抓住的是一支救命的稻草。很快,秋桂又將自己的臉貼了上去,還痛痛快快地哭出了聲。

    就在這個時候,慌慌急急的主任突然撞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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