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隊騎兵躍馬揚鞭,快速急行軍,激情的塵土遮天蔽日。


    “這是第幾波了?”躲在商隊中的黎元洪有些焦急的問道。這半天對他來說可謂煎熬。坐著從來沒做過的苦力,還要防止別人發現。


    “第三波了!老板,你放心,這支商隊的手續齊全,再加上咱們的偽裝,他們是發現不了的。”伍廷芳小聲說道。現在兩人一身普通趟子手的裝扮。黎元洪的臉上更是黏上了淩亂的胡須。看起來就像一個飽經風霜的老趟子手。


    黎元洪的臉色並不好看,他裝扮的是一個趟子手,為了不引人注意,隻能混在趟子手中步行前進,這對黎元洪這樣養尊處優的高層實在是個不小的挑戰。隻是這次跑路黎元洪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在行動的那一刻已經沒有了退路,所以就算再辛苦,他也隻能一條路走下去了。


    “站住,接受檢查!”這隊三百人左右的騎兵部隊將黎元洪所在的商隊團團的圍住。


    “看來段祺瑞已經意識到本大總統逃出北京城了!”段祺瑞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這次行動他可是冒著巨大的風險,一旦失敗,他的下場必定極為淒慘。以段祺瑞那狠辣的手腕,肯定不會讓自己繼續存在下去,畢竟自己對他絕對是個巨大的隱患。


    “軍爺,軍爺,我們可是正經的商隊,是有政府的通關文牒的,裏麵可沒有夾雜什麽私貨!前麵已經有兩路軍爺查過了。沒有絲毫問題,希望軍爺通融通融。”商隊的老板跑過去說道。同時從腰間掏出十幾塊大洋遞給為首的年輕軍官。


    “少來這一套。停車檢查!”為首的軍官很年輕。一臉的英氣。對商隊老板來說,這樣的軍官即是最好對付的,也是最難對付的。因為這些年輕軍官性格熱血衝動,涉世未深。對於金錢的魅力認識不明。無往不利的金錢攻勢經常在他們這裏碰壁。前兩股經過的軍隊領頭的都是四十多歲的軍官,在老板拿出十幾塊大洋的孝敬之後,隻是草草的檢查了一下。雖然他們這個商隊不小,除了老板,沒一個上檔次的人。而這次北洋士兵要找的人可是民國大總統,怎麽可能和這些又髒又臭的趟子手混在一塊兒呢!所以他們隻是草草的檢查,就立刻啟程向西南前進了。畢竟找到黎大總統的獎勵可是極為豐厚的。甚至有可能受到斷總長的看重從而青雲直上。


    在年輕軍官的命令下,如狼似虎的士兵衝入整個商隊中,將所有人和馬車分離開。然後一個一個帶到年輕軍官麵前檢查。畢竟大總統跑路這樣丟臉的事情肯定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事實也是北洋派出如此多的人手,隻有每一隊的領隊知道具體的任務。所以,在檢查時,北洋士兵隻能將眼前的人一個一個的提到麵前,讓為首的軍官辨認。


    “大人,沒有?”將最後一個趟子手趕迴隊伍。北洋軍中一個哨官說道。


    “沒有!讓兄弟們打起精神了,繼續前進!”說著,青年軍官率先離去。


    看著唿嘯而去的北洋大軍,整個商隊上下都鬆了口氣。


    “今天這是怎麽了?往日從來沒有政府軍盤查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是在半天之內有了好幾股!要真是這樣,這北京到山西的商路恐怕也沒多少賺頭了。”老板心有餘悸的說道。剛才年輕軍官離去的時候,他遞出的孝敬再次被拒絕了。但是北洋中像他這樣的軍官可不多。尤其是那些有些年齡的軍官,哪個不是有家有業。而且從老式軍人發展來的北洋對於接受孝敬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接受商客的孝敬已經成為北洋中的潛規則。而正直的年輕軍官這樣的作為在北洋中堪稱異類了。


    “恐怕是北京出了什麽大事情!你看這一趟一趟的!真不知道是什麽大人物出來了!”趟子手的老大說道。


    “老王,從剛才我就想問你了。你找來的那幾個人是什麽人?沒什麽問題吧?看他們樣子不像是幹趟子手的!這個時候,咱們千萬不要招惹麻煩!”老板擔憂的說道。


    “應該沒問題!這是我京城一個朋友介紹的!說他們隻是去山西省親,沒有盤纏,本身也有把子力氣,所以才做了臨時的趟子手。他們幾個中我看也就那個老家夥體力差點,其他人都表現的不錯。劉老板,這個朋友跟我是老關係了。應該不會害我的!”王姓趟子手不在乎的說道。


    “老王,你還是抽空問問他們是什麽身份,咱們也好做到心中有數,出門在外我可隻想平平安安的做生意,可不想招惹什麽是非,這年頭兵荒馬亂的,生意不好做啊!”劉老板搖搖頭說道。


    “放心吧劉老板,我會搞定的!咱們還是趕緊趕路吧。這都耽誤好長時間,要是錯過了宿頭,恐怕就有些麻煩了。”王姓趟子手滿不在乎的說道。


    商隊繼續啟程。


    在他們前方十公裏處。


    “不對!”為首的年輕軍官臉色一變。勒緊了馬頭。


    “頭兒,怎麽了?”他旁邊的一個中年哨官說道。青年軍官突然停住嚇了他一大跳。說實話他剛才正在心底詛咒這個毛都沒長齊的長官斷了他們的財路。自從東北馮庸以弱齡掌大權之後,各方勢力受其影響,軍隊中年輕軍官的比例多了很多。而眼前的這個年輕軍官正是北洋早年送到國外深造的高材生,迴國後擔任了北洋的營長。向他這樣的年輕營長,北洋中這半年多了不少。這種現象也引起了北洋中很多人的不滿。


    北洋可不是東北,如果是在一年前,這樣的留學歸來的軍事高材生能夠撈到一個隊長做就不錯了。北洋成立這些年,從上到下早已經形成了一套固定的選拔軍官的方式。外來人員很難在北洋中受到重視,高層軍官的位置這些年輕的軍人是很難達到的。畢竟北洋這個體係中,個人的意誌是不能和整個北洋整體的意誌相比的。


    “剛才的檢查不對!”青年軍官神色凝重的說道。


    “不對?怎麽不對啊?那隻是普通的商隊,老板也算是小有名氣,我在京城也聽說過他。沒什麽問題。剩下的都是些混飯吃的臭苦力。有什麽不對的!”哨官說道。


    年輕軍官冷冷了看了他一眼說道:“掉頭,我們再去一次!”說著青年軍官不在說說什麽,調轉馬頭,快速向迴跑。


    “狗日的不識抬舉!老子叫你一聲頭兒是看得起你,你還真將自己當個人物了!”那名哨官看著遠去的青年軍官狠狠的呸了一口罵道。


    “行了老馬!攤上這樣一個不收孝敬的長官算咱們倒黴,等到這件事情了了。咱們在聯合弟兄們好好給他個下馬威。這年頭,這小娃娃還一個個都將自己當馮少帥了!”另外一個哨官說道。


    “奶奶的!我就是看不慣他那鳥樣,以為自己在國外喝過洋墨水就牛逼哄哄的了!我姐夫告訴我!他們這樣的洋秀才風光不了多長時間了。到時候我倒想看看他是不是還這樣牛逼哄哄的。”馬姓哨官說道。現在這支隊伍表麵上聽從年輕軍官的,但是實際上營中的弟兄們都是聽馬姓哨官的。畢竟馬姓哨官的姐夫在北洋中是個人物。他勉強也算是本關係深厚,士兵跟在他身後,不愁吃喝。


    “行了!跟上吧!等到喜歡用洋秀才軍官的劉師長調走了!這些娃娃軍官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到時候整個部隊還不是咱們說了算!現在這個時候就讓他折騰吧!奶奶的,隻是可惜了那些送上門的孝敬了!”


    “走!”馬姓哨官陰沉的說了一句,當先追著年輕軍官離去。


    當王老板看著氣勢洶洶衝過來的北洋軍時,臉色一變。心中暗道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怎麽老是有軍官來找他們的麻煩。


    “軍爺,軍爺,這又是……”王老板誕著臉說道。


    “我不找你,我找你的趟子手!”人群中的黎元洪臉色一變。


    “趟子手?軍爺,他們都是些做苦力的人,不知道有什麽地方得罪了軍爺?”


    “怎麽,軍爺辦事還需要向你們匯報!將趟子手都叫出來,讓我們頭兒再好好看看!”馬姓哨官臉色一板說道。


    “是是是!王老大,讓你人都過來給軍爺看看!”看到北洋士兵不罷休的樣子,劉老板感到十分頭疼。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現在王老板就有這種感覺。


    “將你們手都伸出來!”年輕軍官從馬上跳下來對所有的趟子手說道。他記得剛才感到幾個趟子手的手不像是做苦力的樣子。隻是那手很髒,讓他忽略過了。


    眾多趟子手臉色麵麵相覷。


    “怎麽,我們頭兒的話你沒聽清?”馬姓軍哨官獰笑道。然後掏出腰間的盒子炮。


    “嘭!”一聲槍響,所有趟子手恐懼的蹲在地上,這突然的變故讓趟子手中的幾個人顯露出來。


    “不好!暴漏了!”伍廷芳臉色狂變。他和幾個人第一時間將黎元洪圍在中央。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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