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緣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迴嚴冬盡的話,莫大小姐臉上有笑容,心中卻又忐忑。


    “就陪在我身邊?”嚴冬盡問。


    莫良緣點頭,她當然會陪在嚴冬盡的身邊,隻要這個人不嫌棄她不會打仗,嫌她礙事就可以。


    “當初離開京城時,我們都不光彩,所以這次我們正大光明地再迴去,”說著話,嚴冬盡將莫良緣額前的一縷碎發撩起,衝莫良緣咧嘴一笑,這人一身戰甲,這一笑身上的殺伐之氣就消得一幹二淨。


    不遠的地方,已經有百姓開始出城,護國公莫蕭混在百姓中,城門前遼東軍眾多,可護國公還是看見了嚴冬盡和莫良緣。護國公如今身邊隻有兩個老仆,身上還有幾張銀票,除此之外,護國公身無旁物了,現在去找莫良緣,對護國公來說是一條出路。


    管家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後,管家也看見了嚴冬盡和莫良緣,對嚴冬盡,管家沒什麽映象,但對莫良緣,管家是有映象的,當下管家就小聲喊護國公一聲:“主子?”


    護國公目光定定地看著莫良緣。


    莫良緣這時扭頭看出城的百姓這裏,小聲問嚴冬盡說:“現在可以放人出城了嗎?”


    嚴冬盡便也看向了護國公這裏。


    護國公將頭飛快地一低,快步往城門處走去。


    管家和侍衛無賴,隻得跟著護國公走。


    等護國公一行三人走到城門處,周淨突然就發現了混在人群裏的護國公,“小姐,嚴少爺,”周淨指手就指護國公。


    嚴冬盡和莫良緣同時,順著周淨的手指看過去,莫良緣還沒看出什麽來,嚴冬盡就認出了護國公。


    “要不要……”


    嚴冬盡抬手止住了周淨的問話,說:“讓他走。”


    周淨閉了嘴。


    莫良緣這時也看見了護國公,正要說話,嚴冬盡就將莫良緣的手一握,說:“隨他去,你還真能殺他?算了。”


    這是親祖父,再恨,再斷親,你能把親祖父怎麽樣?


    “他要是再去投靠李尚明,”嚴冬盡這時想說,這人要再去投靠李尚明,那他就殺了這人,可話到了嘴邊,嚴冬盡又一想,就算這莫蕭真的又投靠了李尚明,他能殺嗎?


    “那他得先走到京城才行,”莫良緣冷聲說了一句。


    “那行,那就隨他去,”嚴冬盡馬上就道。


    “不是說他帶了嫡長一脈過來的嗎?”周淨這時道:“怎麽就他一個人?”


    “分頭走更好,”莫良緣說:“這樣一方出了事,至少另一方的人有機會不出事。”


    “知道我們從南邊攻的城,”嚴冬盡說:“這位國公爺還就是走南城,他是篤定我們不能把他怎麽樣。”


    莫良緣抿一下嘴,看著護國公走出寧州的南城門。


    走出城門,走過吊橋,雙腳踏地了,護國公才暗自鬆一口氣,跟管家說:“最好能租一輛馬車來。”


    管家連聲應是,可這會兒能上哪兒租馬車去,管家是毫無頭緒。車馬行這個時候都關了門,路上走著的馬車裏,都坐著要逃難的人,要人家把用作逃難的馬車讓出來,這事想也知道有多難了。


    “主子,我們要去哪裏?”侍衛這時小聲問護國公道。


    護國公到了這個時候才道:“去香州。”


    管家和侍衛對望一眼,去香州,他們的主子這是要去尋迴,被他丟在香州的那一家人了。


    “香州是安全的,”護國公又跟身邊唯二的兩個人說了一句。


    管家和侍衛跟著護國公走在了官道上,護國公不知道的是,被他丟在香州的那一家人,如今已經死在了往寧州來的路上。一夥流民洗劫了商隊,將劉氏夫人一行人悉數殺死。此時,這一家人的屍體還躺在官道旁的林中空地上,無人收屍。


    貴人的命,小民的命,你說誰貴誰賤?在戰亂之時,其實真沒什麽區別。京師莫氏,在淮親王占了京城之後,沒及跑掉的莫氏族人,就遭到了淮親王李尚明的屠戮,護國公這一脈,如今也是昔日的榮華不再,遼東莫氏之後又自成一家,與京師莫氏分了宗,這個百年的大族,此至也就沒落了。


    護國公走後沒多久,折大公子迴到南城門前,看見了莫良緣,便開口小聲道:“李祉被殺了。”


    乍一聽這個消息,莫良緣又是一陣恍神,李祉死了?


    “這下好了,”還不知道五皇子也已經亡故的折大公子說:“先帝爺這一脈的龍子鳳孫,隻剩下五皇子一人了,複生,你寫信迴去問問你叔父和大哥。”


    嚴冬盡說:“問什麽?”


    “問問他們要怎麽待五皇子啊,”折大公子說:“是養起來,還是怎麽說,他們得拿出來一個章程來啊。”


    嚴冬盡皺一下眉,他就知道,五皇子這個小孩兒到了最後,是會礙事的。


    “複生?”折大公子喊。


    “好,”嚴冬盡應聲道:“我派人迴去。”


    折大公子又看一眼莫良緣,說:“對了,傅美景也死了,屍體就在秦王住的院子裏,說是淹死的,她跟著年歡喜去後花園,結果年歡喜不見了蹤影,傅美景掉入後花園的蓮花池淹死了。”


    “沒找到年歡喜的屍體?”嚴冬盡問。


    “沒有,我想啊,他應該是殺了傅美景後,自己走了,”折大公子看著嚴冬盡一笑,道:“別看他是個太監,可但凡是個人,就不會喜歡被人利用的。”


    利用的次數多了,再多的情義都會耗沒的。


    “那淨司大師呢?”莫良緣開口問道。


    “死了,”折大公子說:“撞牆自盡,他當著李祈眾多的手下的麵,殺了李祈,這大師怎麽可能全身而退呢?”


    “那他的屍體?”嚴冬盡問。


    “我命人收殮了,他的師父要走了他的屍體,說要帶迴達摩禪院去,”折大公子說。


    嚴冬盡就問莫良緣:“我們要去看看大師嗎?”


    “不用了,”折大公子說:“待天下太平了,可以為淨司大師修廟立碑了,你們再去看他也不遲。”


    “好,”莫良緣應聲道。


    折大公子看著嚴冬盡,玩笑似的說:“那你就聽話?”


    嚴冬盡點頭,說:“我聽我家大小姐的。”


    折大公子哈哈大笑起來,說:“你聽話就好。”這世上能有一個人讓嚴冬盡聽話,那遼東大將軍府的這一家人就不會鬧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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