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點吧,”莫良緣將點心送到嚴冬盡的嘴邊,小聲道:“知道你不喜歡吃甜,可江南這裏的點心口味都偏甜的,我,”莫良緣目帶歉意地看著嚴冬盡,“我又不會做點心,沒辦法做給你吃。”


    嚴冬盡將點心吃了,說了句:“廚房裏煙熏火燎的,你進廚房幹什麽?廚房裏還有刀呢,迴頭再把你傷著,咱們不學廚藝這東西,誰家大小姐下廚房?”


    莫良緣抿嘴,說:“洗手作羹湯啊,沒聽說過這話?”


    “聽過,”嚴冬盡說:“可這跟你有什麽關係?我叔父和大哥在遼東辛苦這些年,可不是為了讓你下廚房拿菜刀的。”


    莫良緣說:“你就不想嚐嚐我的手藝嗎?”


    我想嚐,你也得會啊,但這話嚴冬盡知道自己說了,他一定好不了,於是嚴冬盡就沒往外說實話,而是道:“不想,要我說,你那繡花也別練了。”反正他家這小姐就是將女紅練出來了,他估計也啥都得不到,他前頭排著兩位呢!


    聽嚴冬盡提繡花,莫良緣的臉色就泛了苦,這輩子她倒是想學些東西,琴棋書畫她是來不及學了,可女紅和廚藝,她想學,至少她可以照顧父兄和嚴冬盡吧?可現在,她還沒下過廚房,女紅也,想想被自己丟在大將軍的那些半成品,莫良緣都臉紅,她到底能學會些什麽東西?


    見莫良緣臉色變了,嚴冬盡便勸:“廚房有廚子,有廚娘,繡房有繡娘,街上還有成衣店,你說你跟人家搶什麽活計?什麽你都幹了,你要餓死人家廚子和繡娘嗎?”


    莫良緣被嚴冬盡說愣住了。


    “我還不會種地呢,”嚴冬盡說:“我也沒看我餓死啊,是不是?”


    莫良緣還是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天才問了句:“我什麽都不會啊。”


    嚴冬盡說:“你想會什麽?像一般的小姐們那樣?”


    莫良緣說:“不好嗎?”


    “那些小姐們她也做不了,我們遼東大將軍府的大小啊,”嚴冬盡說:“她們能跟著我南下嗎?”


    這倒真是不能,哪有大家閨秀在軍裏待著的?


    “我不用你燒飯,也不用你做衣服,”嚴冬盡將莫良緣的手一拉,塞小半塊米糕到莫良緣的嘴裏,說:“我要想要這樣的,我找個丫鬟不就得了?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得,”嚴冬盡歪頭想了想,說:“你一直陪著我就行。”


    莫良緣總算是笑了起來,小聲道:“我當然會一直在你身邊。”


    這話嚴冬盡愛聽,心情也變得好了些,“你得嫁我啊,”嚴冬盡將臉湊到莫良緣的跟前,說:“這事兒不能反悔的。”


    嚴冬盡這張臉眉目如畫,最得姑娘們喜歡的一張臉,可莫良緣還在這張臉上的拍了一下,佯怒道:“你說什麽呢?除了你,我還能嫁誰?”


    有過肌膚之親了,除了嚴冬盡,她還能嫁誰?這輩子,除了嚴冬盡,莫良緣也沒想過,自己還能嫁給另一個人啊。


    嚴冬盡笑起來,張嘴咬一下莫良緣的手,說:“誰讓你好呢?我就是不放心。”


    “盡胡說,”莫良緣手指戳一下嚴冬盡的額頭。


    嚴冬盡將碟子裏剩下的幾塊米糕都吃了,正想喝水呢,莫良緣就已經將水杯送到了他的嘴邊,嚴冬盡就就著莫良緣的手喝了一杯水,將嘴裏甜膩的味道壓下去後,趁勢身子往前一傾,嚴冬盡就吻了莫良緣一下。


    莫良緣笑著看嚴冬盡一眼,說:“這會兒心情好了?”


    嚴冬盡一愣,但隨後就道:“誰還能沒個煩心事了?”


    莫良緣說:“跟陸大哥真沒事兒?”


    “沒事兒,”嚴冬盡擺一擺手,“他好囉嗦你也是知道的,我沒事上他那兒聽他囉嗦?我又沒得病。”


    嚴冬盡這話,讓莫良緣信以為真了,“他是為你好啊,”莫良緣為陸大公子說話。


    “我知道,”嚴冬盡什麽情緒也沒表現出來,點點頭說:“當他麵,我可什麽不敬的話也沒說過。”


    “不敬?”莫良緣眉頭唿地就蹙起,說:“為什麽要用這個詞?”


    雖然盡力壓抑了,但嚴冬盡還是沒能把自己的情緒完全壓住,當然,這裏麵也有如今莫良緣不好糊弄的緣故。


    “我不是讀書人,”嚴冬盡撇一下嘴,說:“你跟我咬文嚼字做什麽?你是現在又喜歡讀書人了?”


    莫良緣忙就道:“我什麽時候討厭讀書人了?”


    嚴冬盡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就變得委屈了,他現在煩死讀書人,他叔父,他大哥都什麽還沒說呢,陸竹生跳出來算哪出?


    將桌上的空碗碟一個疊一個地疊放起來,莫良緣才又抬眼看嚴冬盡,說了句:“可我最喜歡你。”


    這一句話,足以讓嚴冬盡的心情雨過天晴了。


    莫良緣扭頭看看半開著的屋門,確定屋門外這會兒沒人,莫良緣探身,飛快地在嚴冬盡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滿意了的嚴冬盡小聲嘀咕一句:“還挺會哄我開心。”


    “我就想你開心,”莫良緣說。


    嚴冬盡深吸一口氣,這會兒他把莫良緣的那句,我爹未必想當皇帝的話給放下了,陸竹生會以惡意待他,但莫良緣不會的。


    “走吧,”嚴冬盡站起身,拉著莫良緣的手,道:“我們該走,我帶你去寧州城。”


    莫良緣借著嚴冬盡手上的力道站起身,輕輕嗯了一聲。


    嚴冬盡看看身在的這間屋子,這屋子曾是睿王見客的小花廳,屋裏的家具擺件,除了碎了的,缺了物件的東西,這小花廳被重新打掃之後,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要再看看嗎?”嚴冬盡問莫良緣。


    這迴他們走,要等殺了秦王後,拿秦王的人頭來祭睿王爺時,他們才會再迴來,這就不知道是多久之後的事了。


    莫良緣看一眼麵前空了一半的多寶閣。


    嚴冬盡往前走了幾步,從多寶閣上拿起一本字貼,遞給莫良緣說:“趙季幻說,這是王爺寫的字。”


    睿王是個方正的人,字如其人,睿王爺寫出來的字,也是極方正的,一筆一劃都很周整,規矩。


    “要不這字貼,我們帶走?”嚴冬盡又問莫良緣:“就當是個念想?”


    莫良緣搖搖頭,將字貼放迴到多寶閣上,跟嚴冬盡說:“讓趙季幻帶人再來收拾一下吧,將王爺的東西都收起來,留給公主殿下和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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