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盡沒去莫良緣那裏,而直接去了正院。嚴小將軍想好了,要他給楚安鄉跪下磕頭都行,隻要楚芳晴這事兒能揭過去,隻是讓嚴冬盡沒想到的是,他進了正院的花廳裏,看見的卻是楚安鄉跪在地上,在跟他莫叔父請罪。


    楚安鄉請罪的態度很誠懇,是他誤信他人之言,以致讓蠻夷奸細混入家中,害了女兒的性命,也差一點誤了戰事,他罪該萬死。


    嚴冬盡在一旁都聽愣了,這楚大將軍在早這麽想,那他與這位在日落城何必鬧一場?


    “大將軍,”楚安鄉給莫大將軍磕頭。


    莫大將軍歎息一聲,道:“起來吧。”


    楚安鄉卻不起身,而是向莫大將軍請辭道:“大將軍,末將無能,請大將軍另派將領駐守日落城。”


    站在一旁的嚴小將軍更是愣怔了,楚安鄉這是要幹什麽?


    莫大將軍看著楚安鄉,半晌才道:“你這楚老七啊,你不守日落城了,你要做什麽去?我莫望北還沒有養老,你楚老七就準備歸家養老去了?”


    楚安鄉一個頭磕在地上,說:“大將軍,末將想去黑鴉山的軍裏。”


    莫大將軍說:“那日落城由誰來守?”


    楚安鄉說:“但聽大將軍安排。”


    莫大將軍又是過了半晌才道:“複生與我說,這一次你楚氏諸將裏,有幾位小將不但主動請戰,還立下了戰功。這樣吧,你迴去後,與族中長輩商量一下,你給我一個人選。”


    楚安鄉忙道:“是,末將領命。”


    “至於你要去邱嶽那裏,”莫大將軍看著似是考慮了一下,道:“好吧,我也依你,隻是老七啊,關外苦寒,邱嶽還年輕,我不擔心他,你的身子呢?你耐受得住?”


    楚安鄉說:“大將軍,我楚老七受得了。”


    “那就去吧,”莫大將軍說:“你去幫幫邱嶽也好。”


    “是,”楚安鄉又給莫大將軍磕頭。


    “起來吧,”莫大將軍說:“你要去見一見未沈嗎?我命人帶你過去。”


    楚安鄉忙道:“末將自是想見一見少將軍的,隻是末將過去會不會打擾少將軍?”


    “這有什麽打擾的?”莫大將軍笑一下,衝門外道:“來人。”


    周淨應聲進屋。


    “送楚將軍去少將軍那裏,”莫大將軍命周淨道。


    周淨忙領命,與楚安鄉一起退了出去。


    楚安鄉走了,嚴冬盡才出聲道:“他不當日落城守將了?!”關城的主將可不是那麽容易當上的,家勢,人脈,本事,戰功,上鋒的賞識,缺一不可,這楚安鄉就這麽放棄了,自己辛苦半生得來的權位與兵權?嚴冬盡目瞪口呆,事情怎麽會是這樣的?他以為楚安鄉是來告他的狀的,卻沒想到這位楚大將軍提都沒提他,反而是辭去了日落城守將之職,他莫叔父還就答應了!


    莫大將軍似是有些脫力,閉眼歇了一會兒,才道:“這應是族裏逼他的。”


    “什麽?”嚴冬盡驚道。


    “他跟你結了仇,”莫大將軍說:“他楚氏一族當初是怎麽處置楚小姐之事的?”


    嚴冬盡啞口了,楚家老族長是站在他這頭兒的。


    “楚小姐雖是個庶女,但到底是個女兒啊,”莫大將軍又道:“招個贅婿,生幾個孩子,楚老七也就後繼有人了。如今楚小姐死了,雖然還可收養族中的哪個孩兒為子,但骨血到底是斷了。”


    嚴冬盡低頭不吱聲,一場大戰之後,嚴小將軍對楚安鄉已經沒什麽意見了,要不是為著楚芳晴,他跟楚安鄉也結不下仇怨。


    “人都有老的那一天,”莫大將軍歎道:“戰死沙場也就算了,若是注定要老死,那他還是得靠著族裏給他養老,所以族裏的話,他了不能不聽。”


    “楚氏一族也是有的是人可以替代他,”嚴冬盡說了一句。


    “是啊,”莫大將軍說。


    嚴冬盡又默了半天,說:“那叔父你怎麽就答應他了?”


    莫大將軍睜開眼看嚴冬盡。


    嚴冬盡說:“叔父不答應不就好了?楚家的老族長我見過,叔父發話,他不會不聽的。”


    “楚家如今怕的是複生你啊,”莫大將軍說了一句。


    嚴冬盡呆住。


    “罷了,”莫大將軍說:“就這樣吧。”


    “要麽叔父你責罰我一頓?”嚴冬盡問。


    “你錯了嗎?”莫大將軍問。


    嚴冬盡不說話了。


    “楚小姐死在蠻夷奸細之手,”莫大將軍說:“你就是不與她衝突一場,就衝她心悅於你,她……”


    “叔父!”嚴冬盡叫起來,但隨即在自家莫叔父的注目之下,嚴小將軍又噤了聲。


    “那夥奸細憑著這個,也會設計要了她的命,”莫大將軍說:“要挑撥你與楚老七的關係,還有什麽比他的獨女,因你而死更用的了?你與她衝突一場,她被奸細下毒,推入水中致了死,這還是好的。”


    “這,這還是好的?”嚴冬盡結巴道。


    “若是我,就叫她死在你的床上,”莫大將軍低聲道。


    嚴冬盡頭皮發麻,隻覺得人暈得厲害。


    “楚小姐的死,與你無關,”莫大將軍說:“隻是你的脾氣以後要知道收斂了,她是女子,看重情愛,你是一軍的主帥,你跟她計較什麽?你的時間很多?”


    嚴冬盡低頭,小聲道:“我是良緣。”


    “楚小姐看不起良緣,”莫大將軍說:“這我知道,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


    嚴冬盡愕然抬頭,早就知道了?不對,楚芳晴看不起他家良緣?憑什麽?!


    “囡囡琴棋書畫都不行,”莫大將軍說:“那楚小姐素有才女之名,文武雙全的名聲也很響,她與囡囡玩不到一塊兒,這不是很正常嗎?”


    嚴冬盡不高興道:“是良緣不愛跟她玩,她是個什麽……”


    東西這個詞,被自家莫叔父看著,嚴小將軍到底沒有說出口。


    “因著這個,我是不是應該殺了楚老七?”莫大將軍問嚴冬盡。


    嚴冬盡沒敢吱聲。


    “小女兒的心思罷了,”莫大將軍說:“你無視她就是,她看不起良緣又怎樣?隻要有我在,有你大哥在,她就不能當眾甩臉子給良緣看,再看不上她也得憋著,不是?複生跟我說,你做了什麽?”


    嚴冬盡低著頭,他差點沒將那楚小姐打上一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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