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展翼拉開門,衝折大公子躬身行了一禮。艾久重傷,展翼又暫時迴到莫桑青的身邊,看著折大公子進了自家少將軍的臥房後,展翼退出臥房,沒將臥房門關嚴,而是留了一道縫。


    “今天感覺好點了嗎?”折大公子走到床榻前,自己拉了把椅子過來就坐下了。


    莫桑青半躺半坐在床榻上,身後有靠枕給他靠依著。聽見折大公子問,臉上不見有什麽血色的莫少將軍說:“好多了。”


    折大公子盯著莫少將軍打量幾眼,說:“你這叫好多了?我不是大夫,可你也不用這麽哄我。”


    莫桑青笑了笑,說了實話:“傷口疼,坐不下來,隻能這麽坐著了。”


    莫少將軍腹部的那道傷口,折大公子是親眼瞧見過的,嘴裏嘖了一聲,折大公子說:“慢慢養吧,有命活著,你這傷口總是能長好的。”


    莫桑青並不想談自己的事,點一下頭後,莫少將軍便道:“因著我的傷,讓大公子不得不留在鳴嘯關,我這……”


    “你這心裏過意不去?”折大公子將莫少將軍後麵要說的話說了,沒骨頭似的靠在椅背上坐著,折大公子笑道:“行了,你一點都沒過意不去,你還想著我陪著你那嚴家弟弟一起去江南呢。”


    聽折大公子這麽一說,莫少將軍也笑了起來。


    “陪複生去江南我是陪不了了,”折大公子說:“我得迴河西一趟,我跟我爹說這次的事,之後再調兵下江南,跟秦王拚一迴。”


    “你能調多少兵馬?”莫少將軍問。


    “四十萬,”折大公子說。


    這怕是傾河西之兵了,莫桑青點一下頭。


    “你啊,”折大公子說:“對複生你還不放心嗎?帶兵的事你就交給他,你好生養傷。這次你也不要怕複生會兵敗,兵敗了,他可以迴遼東啊,有退路在你怕什麽?”


    莫桑青沉默半晌,小聲道:“那睿王呢?”


    折大公子手指敲著膝蓋,說:“他若命大,那他就能活,若是沒有能活久的命,那這次他應該逃不過這個死劫。”


    莫桑青眉頭微皺一下。


    “睿王爺與小姐有恩,那也就是對你們一家有恩了,”折大公子說:“所以你們希望睿王好,這情有可願,可我與睿王爺可沒有這層情份在,那我就實話實說,睿王在江南一敗再敗,未沈,你真的覺得睿王能撐得下來?”


    莫少將軍悶聲道:“總還有希望的。”


    “是啊,總還有希望的,”折大公子將雙手一攤說:“這話換個說法,不就是希望不大嗎?”


    莫少將軍幹脆不說話了。


    折大公子看著莫少將軍,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膝蓋,就這麽坐了一會兒後,才說道:“拋去恩情不談,我倒是覺得睿王爺亡故,對你們遼東大將軍府是好事。”


    莫桑青被折大公子說抬了一頭。


    折大公子笑了笑,半點正經沒有,隻是說出來的話很是冰冷,“睿王若是死了,你們府上養著五皇子殿下,你們遼東大將軍府大可以擁五皇子成皇啊。五皇子今年才多大?這以後天晉的朝堂就在你們父子的手中了,幼君權臣,未沈你覺得如何?”


    莫桑青沉默中,沒有說話。


    “若是連五皇子也不在了,”折大公子身子前傾,看著莫桑青,將說話的聲音壓低了一些,道:“你又不願在傅氏女之子的麵前俯首稱臣,那你大可以奪這個天下啊,有遼東鐵騎在手,你為何不能爭這個天下?”


    “嚴少爺?”門外,展翼見嚴冬盡站在門前不動,便上前來問。


    嚴冬盡往後退了一步,衝展翼擺一下手,說:“他們在談事情,我就不打擾,我一會兒再過來。”


    嚴冬盡轉身快步離開,臉色有些發白,但心裏又隱隱覺得興奮。爭天下?原來他們遼東大將軍府也是可以爭天下的?


    臥房裏,折大公子跟莫少將軍道:“你別發火啊,發火就沒意思了,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你自己心裏也明白,隻是沒往外說罷了。”


    莫桑青也真沒發火,隻是問折大公子道:“那你們折家不爭嗎?”


    折大公子笑著指一下自己的異瞳,道:“我折家是歸化的異族,爭天下?我們折家前腳成皇,後腳就會被對手罵作蠻夷,你信嗎?”


    莫桑青笑了一下。


    “所以啊,”折大公子說:“我們折家有自知之明,其實隻要不讓秦王成皇,其實,隨便什麽人當皇帝,我都不在乎。”


    莫桑青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江南那邊的,還請你對複生多照顧些。”


    “這個自然,”折大公子說:“你也應該做個決斷了,天賜你良機,你不抓住,錯過了也就錯過了。”


    “我不想負睿王,”莫桑青低聲道:“一切看天命吧。”


    “好,那就看天命,”折大公子本來沒準備逼莫桑青,莫少將軍做了選擇,那他就接受,“我們就看睿王爺有沒有這個命吧。”


    莫桑青問:“你什麽時候啟程?”


    “明天吧,”折大公子說:“帶兵下江南,我需要時間準備。”


    “明日我不能送你了,”莫少將軍搖一下頭,他現在下不了床。


    “我們之間就不要講這些虛禮了,”折大公子將手一擺,突然話題一轉地道:“對了,五皇子你們要看好了,我能想到事,秦王也能想到,他弄死了睿王,殺了小皇帝,卻送自己的五皇弟登上皇位,秦王怕是要瘋的。”


    “我知道了,”莫桑青說:“五皇子殿下的身邊一向是跟著侍衛的。”


    “小心為妙,”折大公子說。


    折大公子這句小心為妙的話音還沒落,臥房外就是一陣亂。


    “怎麽了?”莫桑青衝門外問道。


    展翼很快就從屋外跑了過來,急聲稟道:“少將軍,五皇子殿下掉到洗垢湖裏去了!”


    椅腿磨擦地麵的聲音響起,折大公子從坐椅上站了起來,他這剛說五皇子李袗可能會被人惦記上,這位小皇子就落水了?這他娘的,他折寄火什麽長了一雙烏鴉嘴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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