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庭院裏,不聞鳥啼蟲鳴之聲。


    宮室內室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中。


    嚴冬盡走到了莫良緣的麵前半蹲下身,想說些什麽,忽地聽見窗外傳來水滴聲,嚴冬盡看向了緊閉著的花窗,跟莫良緣說:“積雪到了今天還沒化完,按我們遼東的老話,積雪不化這是在等新雪呢,良緣,天又要下雪了。”


    莫良緣卻在這時一驚,急聲問嚴冬盡道:“年歡喜和秀雲是不是,也被關在大理寺的天牢裏?”


    嚴冬盡點頭,道:“除了天牢,還能把他們關在哪裏?”


    “睿王將康王留在大理寺,試探的意味太重,”莫良緣說:“康王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下手殺人了。”


    嚴冬盡問:“那又怎樣?”


    “那康王要怎麽做才能讓傅庸父子閉嘴?”莫良緣問嚴冬盡。


    嚴冬盡一愣,過一會兒才道:“康王這會兒反而是要救傅家父子的命了?”能救下傅家父子倆的性命,那傅家父子自然就會閉上嘴巴了。


    “他能有什麽辦法?”莫良緣又道。


    嚴冬盡猛地站起了身來,因為動作太過猛烈,帶出的風竟讓莫良緣的發絲和衣帶都飄動了兩下。


    “他要救傅妃,”嚴冬盡一字一句地道。


    現在保住了傅美景,傅家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這比救下傅家父子的性命,更能讓傅家父子感激不盡。救傅家父子很難,可要證傅妃的清白,倒真是不難,隻要年歡喜和秀雲消失不見,長秀宮的人就是異口同聲地招供,說傅美景與年歡喜穢亂宮廷,年歡喜死了,死無對證,這事兒最後最多就是一個傳聞。


    “傅妃這樣的女人會為著一個傳聞會死?”嚴冬盡說著話,轉身就要走。


    莫良緣忙伸手拽住嚴冬盡的手,說:“你去哪裏?”


    嚴冬盡說:“去大理寺。”


    莫良緣拉著嚴冬盡的手不放。


    “去遲了,年歡喜和秀雲死了怎麽辦?”嚴冬盡急道。


    莫良緣喃喃道:“我隻是覺著睿王這次試探的手段有些拙劣。”


    嚴冬盡說:“什麽?”


    “我們能看出來的事,康王會看不出來?”莫良緣搖頭自問自答道:“康王一定能看得出來。”


    “所以,這是睿王在借康王的手,是他想殺了年歡喜和秀雲?”嚴冬盡壓低了音量怒聲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莫良緣“唉”的輕輕歎了一口氣,說:“傅美景是皇家的妃子,給她安那麽一個罪名,皇家的顏麵何在?”


    “顏麵?”嚴冬盡冷笑起來,“他是在防著你吧?護著你在帝宮沒有對手,就會一家獨大了。”


    “冬盡,”莫良緣仰頭看著嚴冬盡,說:“你是不是還有什麽話沒有跟我說?”


    嚴冬盡將齊王斥問睿王的話,學了一遍給莫良緣聽。


    “在這些皇子殿下的前麵,好人是做不得的,”嚴冬盡冷笑連連地道。


    “這,這事關天下啊,”莫良緣苦笑了起來,小聲說:“他們謹慎是沒錯的,畢竟人心隔著肚皮,他們憑什麽要信我們呢?”


    嚴冬盡沒說話,麵色倒也難看,隻是將自個兒的嘴唇咬得褪了色。


    “生氣了?”莫良緣問。雖然前世沒能做夫妻,重新來過的這輩子相處的時間還短,不過莫良緣對嚴冬盡的這些小動作卻是心知肚明的,這人是在生悶氣了。


    “沒有,”嚴冬盡粗聲道。


    “傅美景活不長的,”莫良緣道。


    “你下手了?”嚴冬盡忙就問道。


    “不要小看宮裏的人,”莫良緣小聲道:“在傅美景薄落魄的時候,她們沒能雪中送炭,甚至還落井下石了,那她們就一定不會希望傅美景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宮裏的人?宮人太監嗎?”嚴冬盡問。


    莫良緣點頭,不為這個,她何苦讓桂嬤嬤帶人去教訓那位崔嬤嬤?


    “那,那這事就這麽算了?”嚴冬盡不甘心,他好容易臉皮不要了,耍心眼幹了這麽一件齷齪事,就隻是給康王一個給傅家父子施恩的機會?“宮裏的人萬一沒得手呢?”嚴冬盡問莫良緣。


    “傅家手裏的有一支人馬,”莫良緣看一眼嚴冬盡冒汗的額頭,起身給嚴冬盡倒了一杯水,遞到了嚴冬盡的手裏。


    “那幫江湖人嗎?”嚴冬盡拿了水杯在手裏,一飲而盡。


    “是,”莫良緣道:“這批江湖人手裏還有產業,人數不少,財力也有,既然睿王不想讓傅美景死,那我們不如做這個好人好了。”


    “你,”嚴冬盡狐疑道:“你不殺傅妃了?”


    “我隻想迴遼東,”莫良緣搖頭道:“我不在乎這個太後由誰來當,我沒有替別人養兒子的興趣。”


    嚴冬盡想都沒想,就接莫良緣的話道:“想要兒子,我們可以自己生。”


    莫良緣的臉一紅,嚴冬盡還是有些地方是她不知道的,比如這種不分場合的沒臉沒皮,她說的是生兒子的事嗎?


    “你想要傅家手裏的這支人馬?”嚴冬盡低聲問莫良緣。


    莫良緣點頭。


    “我們手裏從來都不缺人手的,”嚴冬盡皺眉道。


    “可有些事遼東軍是做不了的,”莫良緣撫一下嚴冬盡皺起的眉頭。


    自己真帶遼東鐵騎殺入京師城,再攻進帝宮,那就是造反了,嚴冬盡握住了莫良緣要收迴的手,神情訕然地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莫良緣笑了起來,笑容溫柔的讓嚴冬盡都心碎,“你的本事是用來領兵打仗,開疆辟土的,”莫良緣跟嚴冬盡小聲說道。


    將軍的戰場永遠不可能是在宮闈、朝堂之上,這些地方可不是能讓熱血男兒橫刀立馬,做蓋世英雄的地方。


    “殺了傅家父子,”莫良緣在嚴冬盡的耳畔小聲道:“大理寺有鄭家的人,你去找他,告訴他秦王之死是傅家的手筆。”


    “鄭家?”


    “鄭妃的母族,她是秦王的生母。”


    “這人叫什麽名字?”


    “我記得叫他鄭謙和,謙和,很好記的一個名字不是?”


    “他在大理寺是?”


    “他是大理寺少卿,不是鄭家嫡係,”莫良緣說:“不過在鄭氏家族裏這人很得重用,秦王也很看重他。按理,大理寺應是設正卿一人,少卿二人的,不過另一位大理寺少卿周大人,為母守孝,致仕去了,現在大理寺少卿隻鄭謙和一人,冬盡你去找他。”


    “你,”嚴冬盡目光探究地看著莫良緣,說:“良緣你怎麽會知道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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