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家莊數裏外的村店,是晁蓋暗中修建的第一處村店。相比一年前規模大上很多,有二十餘間茅屋聳立。而且此處多了三兩百戶百姓形成一個村莊。河流環繞,背靠大山,地理環境優越,景色唯美。


    那村店坐落在村口,用竹竿挑著的酒幌子飄揚。雖然酒家從來沒承認跟晁家莊有關係,但周圍百姓,過往商隊都清楚,多半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晁蓋慷慨仗義之名無人不知?


    往來客商或百姓衝著低廉的價格和安全,四方雲集。村店的生意一直很火爆,特別是夏季來了,解暑消渴的麻辣涼皮,冰糖茶水頗受歡迎。價格實惠,在田間勞作的百姓都喜歡來歇息喝上幾碗。


    可以說,小小的荒野村店賓客絡繹不絕。


    烈陽高照,剛過正午的時候,賓客較少,打北方來了一個頭戴鬥笠的怪人,唿哧帶喘的來到店裏吃酒。


    之所以是怪人,一是長得怪!


    此人八尺有餘,身材魁梧,穿著樸素卻天生異象。紫黑闊臉,鬢邊一搭朱砂記,上麵生一撮黑黃毛,手提樸刀,未進門就嚷嚷要酒肉,分外兇惡。


    其次怪就在吃的還賊多!


    這惡漢散碎銀子一拍,要了十斤醬牛肉,幾個炒菜,打了四角酒,幾屜小籠包,十多個大肉包子。一個人大馬金刀坐著,甩開腮幫子,胡吃海塞。


    從來沒見過這麽能吃之人!


    店裏的幾個夥計抹著汗水或者搖著蒲扇,總會看向此人。專門在旁邊伺候,生怕有不周到之處。


    “客爺,小的就在旁邊伺候著,你有需要盡管吩咐。”


    “哈哈哈,好酒,快倒酒,來,入席同飲。”漢子長相兇惡卻非常豪爽,笑聲如雷,拉著夥計一塊吃酒。


    人們都說,酒能拉近關係的距離!


    夥計們同吃酒,話題就多了,多有誇讚之言語。操刀鬼曹正的妻弟杜安本就能說會道,小嘴就像抹了蜜似的。把這條大漢誇得笑得如朵花兒綻放。


    整個村店歡聲笑語!


    就連掌櫃笑容滿麵,也抱著酒壇過來招待:“這位爺,一看就是好漢,我們村店最敬重各路好漢。這一壇陳年老酒專門奉送,來來,快來嚐嚐滋味。”


    “哈哈哈,好酒好酒啊!”大漢喝過之後,笑聲狂野。渾然不覺掌櫃和夥計們的笑容有點意味深長。


    這條漢子哪裏知道這家村店表麵做生意,實則收集情報。從他踏入村店門起就被一雙雙眼睛注視著。


    但凡江湖兒女或看起來會幾下武把抄之人,是晁家莊關注的對象,盡量挽留,將消息傳迴大本營。


    尤其是臉上有朱砂印記的關西大漢,幕後老板親自叮囑,隻要發現,便第一時間匯報,不得有誤。


    而這條長相兇惡的漢子,不僅有朱砂印記,還是關外口音,魁梧高大,長得醜,幾類特征非常吻合。對方還是有大事前往晁家莊,就是此人沒跑。


    可想而知,掌櫃,夥計們個個豪爽,人人豁達,輪番勸酒,這條大漢隻覺得對方太熱情,來者不拒。


    一直到黃昏時分,漢子仍在大吃大喝,褲腰帶鬆了又鬆,茅房去了又去,牛肉,酒水也上了又上。


    漢子喝得麵紅耳赤,走路歪歪斜斜,有八九分醉意說著胡話。如耍酒瘋似的拉動兩張空桌,嚇得掌櫃和夥計不敢招惹,看著此人哼哼唧唧倒在桌上。


    天氣又熱,那漢子三兩下脫掉衣服,赤條條隻剩下一個大褲衩。又把些破衣裳團做一塊作枕頭,枕在項下,不一會兒鼾聲陣陣,齁齁的沉睡著。


    那唿嚕猶如雷聲,唿唿一下又一下!


    “掌櫃的,要不要把他抓起來?”杜安小聲請示。


    “不可,上麵隻讓我們第一時間匯報,消息已經傳迴,很快就會來人。”四十多歲的掌櫃搖搖頭。


    仿佛猶如迴應似的,外麵傳來唿喊聲:“目標在哪裏?”


    緊接著,簾門被掀開。命三郎石秀帶著一大群人湧入。


    “大都督,人在那裏!”掌櫃的忙指向大漢。


    石秀點點頭,率先走向睡在桌子上的大漢。近距離從頭到腳打量這條赤條條的家夥,嘖嘖稱奇。


    “唔,好一條大漢,長得好兇啊!”


    他雖然不知道此人是什麽人,但是自家兄長晁蓋親自過來找自己,臉色不怎麽好看,說把朱砂印記的醜漢捆住抓過來,便明白這其中多半有事。


    “楞著做甚?上,給我抓起來!”


    石秀確認臉上那撮朱砂印,衝身後唿喝。


    眾多軍卒轟然領命,拿著麻繩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摁住大漢。有人壓頭,有人扭手,也有人摁腿……


    “你…們是…誰,喝酒的?大漢察覺到不對醒了過來。可惜喝多了迷迷糊糊,哼哼幾聲就沒了反應。任由他人擺布,軍卒們將其捆綁的結結實實。然後有人拿了一個大號麻袋兜頭罩下裝好抬著。


    這種場麵簡直就像抓犀牛!眾多夥計看得嘖嘖稱奇。


    “李掌櫃,沒你的事了,正常營業!”


    石秀見抓捕很順利,又讓人把漢一的武器和包裹帶上,衝掌櫃的揮手示意。隨即就帶人快速離去。


    來得快,去得也快!


    要不是兩張桌子合在一起,否則恍若從未發生過。


    晁府!


    入夜時分,晁蓋得知目標被抓住的消息,火急火燎地撇下夫人來到聚義廳,韓世忠,郭盛,呂方,石秀,蘇定等十多個將領圍著一個麻袋議論。


    見到晁蓋來,紛紛行禮喊哥哥。


    “人在哪裏?”晁蓋擺擺手,目光看向地上的麻袋。立馬就有人上前打開,倒出被五花大綁的漢子。


    晁蓋一聲不吭地從軍卒手上接過火把上前一照。一個赤條條露出一身黑肉,下麵抓紮起兩條黑魆魆毛腿,赤著一雙腳。把燈照那人臉時,果然見有一塊黃黑毛的朱砂印記,頓時神情複雜,沉聲道。


    “沒錯,是他,給我把他弄清醒。”


    這種辦法多得是,有人拿準備好了白醋和醒酒湯接連灌下,之後又是用酒精擦拭臉頰或者潑涼水。


    “費這麽多勁幹嘛?”晁蓋微微皺眉。


    韓世忠心領神會地點頭,直接上去就甩大嘴巴子。


    “啊啊,別打了,別打了,你們到底是誰?”那條大漢起初還有點懵圈,被打了幾下後大聲嗷嗷叫。


    “白醋醒酒湯沒用,還是巴掌好使!”韓世忠晃掌怪笑。


    “哈哈哈……”眾將哈哈大笑。


    那大漢看著周圍火把熊熊和眾人,逐漸清醒大聲叫嚷:“你們是誰?我乃良民,你們憑什麽抓我?”


    “赤發鬼劉唐?”晁蓋一句話,讓對方安靜。是的,這位在酒店被抓的漢子就是赤發鬼劉唐,原本軌跡中山東晁天王小日子過得舒服,便是此人稀裏糊塗地來找說劫生辰綱,從此便跳入萬丈深淵。


    聯想起河北梁中書種種怪異的舉動,這劉唐有點可疑。晁蓋越想越不對勁,對待此人自然態度不善。


    “劉唐,祖籍東潞州人氏,自幼便在江湖飄蕩。脾氣火爆,專好結交好漢,曾在山東、河北做過私商!”


    “你為何知曉我,你又是誰?”劉唐詫異的看著晁蓋。上下打量見對方相貌堂堂,威武不凡卻不認識。


    “你來投奔我,卻不認識?”晁蓋滿臉似笑非笑。


    “山東天王晁蓋?”劉唐呢喃,隨即反應過來掙紮唿喊:“哎呀,天王哥哥,小弟劉唐是來投奔你的。”


    “我知道,所以把你逮住!”晁蓋點點頭,聲音冷淡:“我還知道你是想送我一場富貴,劫那河北梁中書的不義之財,十萬貫生辰綱,是也不是?”


    “啊,哥哥已經知曉?”劉唐眼珠子差點蹦出來。自己無意間得知此事,不遠千裏趕過來,想通知江湖前輩晁天王做趟買賣。沒想到對方已經知曉。


    “劉唐,你可知道我是官府中人,跑過來讓我做這種勾當!你有幾個腦袋?說,到底是誰讓你來的?”晁蓋沒有理會對方的驚訝,俯身嚴肅的問:“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晁某乃是濟州兵馬總管?”


    “小弟知道,當然知道!”劉唐聽到晁蓋的問話,昂首大聲吼叫:“可是哥哥不願入仕,是被強迫當官的。我劉唐這一輩子隻崇拜天王,去年生辰綱被劫開創先河。小弟無意間得知消息立馬來投。”


    “你可別騙我!晁某能知道你的信息,就知道更多。”晁蓋沒有任何動搖,冷冰冰的看著這條漢子:“據我所知,知曉此事的人不過三個,你一個私商販子又是如何得知這個重大消息?今天要是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讓你來得走不得。當然,你要是說真話,立馬鬆綁,晁某把你當成兄弟。”


    韓世忠,郭盛,韓勇,酆泰等將目光不善,抽刀拔劍。


    “哎呀,哥哥,你真的是誤會小弟了!”


    劉唐聽到晁蓋的靈魂拷問,整個人呆若木雞猶如石化般,反應過來後撲通跪倒在地,聲音有些哽咽。


    隨即就將自己如何得知消息一事詳細道來。


    赤發鬼劉唐從北方遼國販賣私鹽歸來,一路躲躲藏藏,恰好在路上發現了河北官軍,這家夥膽大不怕死。趁著對方宿營的時候摸過去,無意間聽到青麵獸楊誌挑選精壯軍健,押送生辰綱前往汴梁城。


    十萬貫金珠寶貝啊!


    又是不義之財!赤發鬼劉唐心裏直癢癢,第一時間想到山東天王晁蓋就來投,準備合夥幹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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