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


    小五品味著這新奇的酒。


    “怎麽樣?想好了?”辛又道:“你負責販賣這些酒,我可以給你一定的酬勞。”


    “酬勞?”


    “對啊,以後不論是誰,隻要是能幫邑中牟取利益,除了應得的祿米之外,還會獲得額外的酬勞。”辛又道:“幹得多,拿得多。”


    以前邑中這些小吏,隻是按季或者按年領取一定的祿米,可以說是很廉價的勞動力了。


    要想讓這些人死心塌地的為自己工作,必須讓他們獲得更多的利益。


    發展嘛,總得讓生產關係和生產力相適應。


    土地暫時動不了,在酒坊搞個提成製度還是可以的。


    “君子所說的酬勞……到底有多少?”小五問道。


    這家夥,還真是精明,不見兔子不撒鷹。


    “你現在幫助辛盡做事的祿米,是每年一石的糧食吧。如果你能幫我賣出八百斤酒,我額外給你兩石的糧食,如果超過一千五百斤,再加一石。”


    “千斤?!”小五心中又開始計算起來。


    這樣的酒,賣出千斤,很難嗎?小五瘋狂地計算著利弊。


    很快,小五得出了一個結果:“我幹!”


    小五之所以能得到辛盡的重用,就是因為他的帳算的太好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辛又太明白這個道理了。


    “好,後天之時,我會帶你去浦邑,你準備準備吧。”


    ……


    秋高氣爽!


    一輛兩頭老黃牛並肩拉著的牛車,已經停在了邑城的路口。


    “君子,牛車準備好了,請上車吧。”


    饔佐恭謹地說到。


    駕車之人,是孔肆。


    他是辛氏父子專用的車夫,也就是馭者。


    孔肆坐在車前,手中緊握著韁繩,像一尊雕塑。


    辛又上了車輿,車輿內墊著白色的獸皮,十分舒適。


    一些年輕的子弟,都在周圍圍觀。


    這個時代要出去旅遊可不容易。


    春秋之時,國家都比較小,所以管理的十分細致。


    國與國之間都設有關卡,任何往來之人,都必須持有符節才可以通過。


    甚至在國內,也有各種關卡,就是為了限製人口隨意流動。


    無論是使者還是百姓,隻要想離開一個地方去另外一個地方辦事,都必須持有相應的符節。


    使用完符節之後,還要按時歸還。


    相當於每次出行前都要提前報備,拿到通行證。


    迴來後也要去報備,將通行證歸還。


    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出去過辛邑。


    所以每次有人離開邑城,都會享受許多羨慕的目光。


    “拉酒的車呢?”辛又問到。


    “已經來了。”饔佐指了指遠處。


    小五獨自趕著一輛牛車,牛車上裝著三個巨大的陶甕。


    這種大肚小口的罐子,最適合運輸酒水了。


    “君子,我已經裝滿了三甕天青酒了。”小五道。


    小五的後麵,還跟著一些辛邑的子弟,基本都是每日跟著辛又學寫字的那些人。


    杜乾自然也在其中。


    “杜乾,過來為我車右。”辛又道。


    “是!”


    杜乾打了個機靈,他是萬萬沒想到,如此的殊榮,竟然落在了他的頭上。


    春秋時駕車的人,一般有三人。


    中間為馭者,左邊為主尊之位,右側則是尊者的陪乘,一般都是尊者的心腹。


    能成為邑大夫的車右,自然意味著得到了邑大夫的重視。


    在此之前,杜氏從未有人能成為邑大夫的車右!


    “哼,竟然讓小姓之人當車右,真是可笑啊。”


    看到了這一幕,樊米搖了搖頭。


    一旁的尹榮,也麵露不悅:“這個杜乾真是個蠢貨,討好那個邑大夫辛又,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


    “小五……”辛無左嘴角顫抖了一下:“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嘿嘿,小五想投靠邑大夫,看看能不能混個小吏當當。”尹榮故意說道。


    “他是叔伯養大的,竟然幫著辛又做事……”辛無左暗暗發狠,心中暗道:“想去浦邑?我讓你們哪都去不了!!!”


    其餘的國人,都紛紛圍在辛又車隊的周圍,囑咐他們一路小心,更重要的是要將路上的見聞帶迴來講給他們聽。


    車隊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路麵並不平坦,牛車搖搖晃晃,牛鈴不斷發出清脆的聲音。


    “君子,為什麽要做牛車呢?”杜乾扶著車軾問道:“我聽說貴人出行,不是都坐馬車嗎?”


    在春秋之時,隻有普通的國人才會坐大車,也就是牛車。


    貴族都是乘坐馬車出行的,隻不過馬車的檔次有高有低。


    “……我們辛邑大夫,又被稱為牛車大夫。”辛又笑著說道:“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世世代代都是乘坐牛車出行。”


    “不愧是辛氏長公的後代,連乘坐車輛都有這麽多的規矩。”杜乾暗道。


    辛又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專心的欣賞著一路的風景。


    這就是春秋時代啊。


    除了植被茂盛一些,這片土地和後世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哐當!


    車輪在一個大坑上碾過,辛又和杜乾都被震了一下。


    辛又趕緊迴頭:“路上顛簸,小心酒啊。”


    “放心吧君子,酒已經被我用草席包裹起來了。”小五朗聲說道。


    辛又點了點頭,小五不虧是經常外出之人,心思細膩,辦事周道。


    “這路可真爛啊,沒想到比我們辛邑的路還爛。”杜乾說道。


    辛又道:“此為環塗,是王城外兩百裏之外的官路,按道理應該有野塗氏修繕維護的,不過如今王室衰微,這樣的小事也沒有人管了。”


    “所以浦邑向我們增派援軍的時候,來的遲了一些。”


    ……


    不知不覺,已經行了半日。


    杜乾是第一次出門,顛簸的路麵讓他很快就能感到了一陣眩暈。


    “君子,我……我好暈。”杜乾臉色蒼白。


    “孔肆,我們休息一下吧。”辛又道。


    孔肆沒有言語,將兩頭老牛趕到了路邊。


    後麵的一輛車很快也跟了上來,但是沒有見到小五的車。


    “小五呢?”辛又走下了車,卻不見小五的蹤跡。


    他的心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小五的牛好像病了,在前麵拉個不停,起不來了。”


    後麵的牛車的駕者說到。


    “牛病了?”


    辛又眉頭一皺,這也太巧了吧!


    他叫上了杜乾,順著原路往迴走了一段。


    小五的牛車停在半路上,一頭老黃牛倒地不起,身後傳來一陣腥臊味。


    “小五,出什麽事了?”辛又問道。


    “一定是那牛人樊牧幹的!!”小五急的滿頭大漢:“我今天早上去牛棚取牛時,就感覺這頭牛不對勁,果然如此,那家夥給我了一頭病牛!”


    辛又看著那老黃牛,眼睛已經閉上,渾身不斷的哆嗦,唿吸似乎十分的困難。


    “好像是臌氣一類的病。”杜乾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們杜氏去年有一頭牛就這麽死了!”


    “死了!?”


    “是啊,這種病很可怕,牛得了不到一天就會死了!”


    “君子,一定是辛無左讓牛人幹的,樊牧養了一輩子牛,牛得了什麽病他最清楚。他故意給我們一頭病牛,就是不想我去浦邑!”小五肯定的說到。


    “即便如此,他也是聽從別人的吩咐罷了。”


    辛又淡然道:“等我們迴來再處理這件事吧,當務之急,是讓牛車能夠行走。”


    “牛車都是兩牛並立才能拉著走的,一頭牛死了,這牛車怎麽走啊……”


    小五抱著頭:“我不該和叔公作對的……他連一頭牛都不肯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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