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夏侯淵隨著人群饒有興趣的穿過後堂,隨後的第一感覺便是這裏一點都不像一個醫館。


    家禽家畜一應俱全,甚至有兩個籠子中還有猴子。


    若非事先知道,夏侯淵覺得自己多半會將此處認為是一個食肆。


    隻不過這些家禽畜生此刻的樣子都不太對勁。


    農家售賣家禽皆誇其鮮活,這個夏侯淵還是知道的。


    但此刻籠中的這些,要麽如雞鴨一般,病懨懨的似乎已生了瘟病。


    要麽如那隔著籠子狂吠的猴犬一般,狂躁的仿佛中邪了一般,那樣子讓夏侯淵絲毫不懷疑,若是現在打開籠子這些畜生定然會毫不遲疑的對著他們撲過來。


    但總之,此處夏侯淵看不到一隻適合送入廚房的。


    狂躁畜生的目中兇光讓杜襲心煩,病懨懨家禽的樣子讓杜襲心慌,當下咽了口口水道


    “張神醫,這……”


    張仲景也不廢話,迴頭道


    “此處禽獸,皆服五石散也。”


    於是夏侯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聲笑聲多少有點不合時宜了,但好在也無人在意。


    杜襲來迴掃視著這些家禽走獸,張仲景目光同樣梭巡著,最終找到了一個鴨籠,指著道


    “此籠家禽所食之五石散,與汝所服之五石散,分毫不差。”


    “一禽一日兩服,一服三錢。”


    “今日乃是第六日,昨日已有一禽病死。”


    說著張仲景想起來華元化之死,嘴角當即勾起來一個沒有一點溫度的笑意盯著杜襲認真道


    “或是因鴨禽無緣仙福,杜將軍不同,按時服用,輕身不死而登仙之日定然不遠也。”


    “或是說,杜將軍欲試甲一之五石散?”


    張仲景的笑意讓杜襲悚然一驚,一股涼意從尾椎骨直衝腦袋,登時就感覺前兩天瘙癢過的肩頸似乎都隱隱作痛了起來。


    驚慌之下杜襲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此前從小童手中搶迴來的五石散此刻似乎也尤其燙手,再也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紙張散開,其中杜襲花了大價錢購買的藥粉也散落一地。


    張仲景和簡雍同時默默退了一步,努力離這藥粉遠一些。


    但張仲景沒能成功,因為他直接被杜襲拽住了


    “張神醫,此物……真有毒?”


    此刻就連張郃也忍不住道


    “子緒將軍若是信不過張神醫,何苦如此追問?”


    五石散這東西,如今在鄴城和許都還未風行開來,隻在如杜襲一般的名士之間傳播。


    武將們皆敬而遠之,主要也是因為這東西並不是什麽新鮮玩意。


    最早的記錄能追溯到漢文帝時名醫淳於意留下的記載,當時五石散的名字還是五色散,但淳於意已經見過想要吃這東西成仙結果吃的身體發疽而死的例子。


    世人未必知道的這麽詳細,但至少也清楚這東西和強身健體沒有半錢關係。


    而且該說不說……這東西不坑窮人,武將們有了錢基本都是名馬利刃堅盔,以求博取更大功勞,沒誰會耗費重金求取此物。


    所以此時夏侯淵看的饒有興趣,張郃則是抱著不想杜襲再丟人的念頭出聲製止。


    等重新迴到內堂落座,已經能控製情緒的杜襲沉吟了一下詢問道


    “張神醫找我前來,是欲了解毒性如何?”


    張仲景搖搖頭


    “毒性如何,於禽獸身上已體現清清楚楚。”


    這話頓時讓夏侯淵“噗嗤”笑了出來,引得杜襲當即怒目而視。


    剛才心煩意亂沒顧上,現在他再明白不過夏侯淵因何發笑。


    張仲景不受幹擾,話語清楚幹脆


    “尋你來,是欲了解此物成癮性如何,畢竟禽獸不能言也。”


    杜襲此時倒也磊落,點點頭道


    “剖明其毒性,神醫於我有恩也,自知無不言。”


    隨即杜襲也有點好奇


    “神醫所調配的甲一之五石散,食之即亡?”


    當然不是,張仲景搖搖頭道


    “此乃小童妄言,那猿猴食甲一五石散已經五日,尚無萎靡之態。”


    “要想食之致死,至少或還需半月以上。”


    張仲景這是實話實說,也沒辦法說明這五石散配方來自於後世,而且經過精心調配前期毒性不顯。


    至於為何雞鴨接觸毒性更弱的藥散死的更快,猴犬服用毒性更強反倒連萎靡之態也無,張仲景猜測多半是和氣血多寡有關,就如一些草木之毒,壯士食之無礙,婦童食之難救一個道理。


    隻是這其中太複雜,也不好三言兩語之間給杜襲說清楚。


    但這反而讓杜襲下定了決心


    “張神醫,那甲一之五石散可否給我兩服?”


    張仲景和簡雍直接驚得挑了挑眉毛,夏侯淵和張郃齊齊勸阻,隻覺得這五石散之毒恐怕現在已經發作了。


    但杜襲的態度反而前所未有的堅決,隻是說既然猴子都吃不死,他服用兩服定然也無大礙。


    不過心中隱隱還有兩個想法不好說出來


    萬一此神仙藥唯有人服之才有用呢?


    萬一張神醫真的錯了呢?


    隻不過張仲景反倒是再次掏出那個小本子饒有興趣記載道


    停服半日後,病患不複清明,且自以為計較得失清楚,然旁觀之不過是急不可耐鋌而走險,欲服散而忽計生死而已。


    由此,此方成癮性已可見一斑也。


    記下來之後張仲景也隱隱有了明悟。


    這潁川名士服用毒性尚小的五石散便可致其心智不穩,那服用毒性更強的人,恐怕停毒時狂躁遠勝猿猴,更遑論後世之鴉片了。


    畢竟這杜襲張仲景也是聽過的,無論是果斷背襲夏侯淵代為請降保全其性命,還是天天怒斥玄德公以脫其汙名,都稱得上進退有度。


    與此時的賭徒風範可以說完全是兩個人。


    於是張仲景幹脆又加了一筆久食之,必心性大變,然患者自不覺也。


    至於看著那邊依然還在喋喋不休欲討要五石散的杜襲,張仲景也不過多廢話,揮手召進來兩個侍衛,命其將杜襲直接架走丟柴房鎖上。


    隨即張仲景握著小本子將目光轉向了夏侯淵和張郃,一臉的若有所思


    “聽聞鄴城許都大姓子弟皆尚五石散?夏侯將軍想必對其了解清楚。”


    “可否一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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