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且將腦海中的五代十國亂軍們打打殺殺放在一邊,貞觀群臣隻感覺這光幕說的方向,愈來愈讓他們心驚肉跳了。


    於是李世勣挑來挑去,選了一個看上去不是那麽危險的問題:


    “後漢彼輩之名士,可有真才實學乎?”


    李世民斜了一眼,不屑道:


    “真才實學,有又怎樣,無又如何?”


    “就如那所謂的八廚,不就是以士人之身份,更加招搖的以財換名?”


    說著李世民搖頭自語道:


    “名士才學如何並不重要,而牢牢把持住這份權力並福澤子孫才更重要。”


    “手中握權,則那慕權而來的士子,自當為名士唱名。”


    貞觀群臣不由得都微微挺直了脊背,隻覺得一股若有若無的冷氣的從尾椎骨爬了上來。


    長孫無忌再次笑嗬嗬道:


    “若無陛下之雄略,若無貞觀臣子之忠謹。”


    “何來大唐?何來盛唐?何來那巨唐?”


    李世民微微點頭,旋即笑道:


    “愛卿們為何一言不發?”


    甘露殿的氣氛這才一鬆,杜如晦倒是早已經考慮好了,這時候出列道:


    “陛下,既然有言說這考試影響千年之久,那或許如今這科舉之策,尚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


    李世民緩緩點頭,對此他也理解,比如去歲時還曾下令給科舉打補丁,增設了“讀經史一部”的考試內容。


    這些製度上唐承隋然後修修補補,但至於到底哪裏有問題,哪裏需要改進,基本隻能慢慢試。


    “總不能真仿那後宋,將畫學納入科舉吧?”李世民不自覺自語。


    眾臣子好奇,於是李世民便簡單道:


    “此前朕一人閱覽光幕時,曾看到後宋有青樓天子,將畫學納入科舉。”


    青樓天子!貞觀群臣震撼莫名,隻感覺這宋總是能突破大家夥的想象。


    “如此名號,定為昏君。”魏征簡單評價,其他人一起點頭。


    李世民心裏吐槽,那是你們沒聽過那名為羅馬的地中海荒淫之王的名號,不然豈不是要瘋了?


    隻是可惜當時並不是太重視,加上那個羅馬國君的名號不免太過冗長,並沒有記下來,失去了給臣子開眼的機會。


    再次審視了一眼房杜二人抄下來的記錄,看到最後麵對於壟斷的敘述,李世民並不傻:


    “既然那王莽擴太學方成世家之禍。”


    “那朕,當首擴科舉以成全百姓,不致有那…魏晉詭孝之哀。”


    李世民的話語前所有未有的堅定,眾臣子躬身領詔。


    【關於魏晉南北朝,近些年網絡上倒是有一個與之相關的熱度,大概就是有一部分人,要麽比up主更丈育,要麽就是幻想自己是王孫子弟,發出了感歎:


    “魏晉南北朝,荒唐且美好。”


    暫且不說荒唐跟美好這倆詞兒是怎麽放一起的,單就說荒唐,在中國曆史這個時代若稱第二,應該罕有敢稱第一的。


    東漢初年,劉秀平天下時麵對困守洛陽城的朱鮪,指洛水為誓,稱絕不追究,後封朱鮪扶溝侯,為天子的金口玉言做了個典範。


    高平陵之變中,司馬懿麵對手握重兵的曹爽指洛水為誓,稱絕不追究,隨後誅曹爽夷三族,留下了“洛水放屁”的美名。


    自此之後,政治鬥爭差不多就隻剩個了你死我活,沒有人再相信諾言,即使對方是皇帝。


    後來賈充指使成濟當街弑君殺曹髦,賈充死後群臣想給他諡荒,司馬炎不采納,改諡武。


    自此後弑君逼宮之事屢見不鮮,因此後來劉裕盡滅司馬氏,最常見的評價也是:殺得好!


    洛水放屁和賈充弑君基本上就給魏晉南北朝定下了大基調,晉朝本質上成了一個互相傾軋的門閥集合體。


    權利散落以及政治鬥爭的無底線,帶來了一長串字條:


    八王之亂、永嘉之亂、五胡亂華,隨後西晉滅亡,百姓與世家門閥衣冠南渡,北方進入五胡十六國時代。


    隨後南方依次王敦之亂、蘇峻之亂、桓溫專政、桓玄之亂、孫恩盧循之亂、譙縱自立、劉裕滅司馬、侯景之亂。


    如果說曹氏的行為尚且有一點虛偽的溫情,那麽司馬氏的篡權弑君基本上就相當於是造儒家的反了,這種行為在儒家屬於毫無疑問的大逆不道。


    這裏最大的問題就產生了:司馬氏依然還是承前朝想要以儒治國,但得國的手段本質上就是在否定儒家。


    漢武帝定下的獨尊儒術既是一種治國手段,也是一種具有普適性的社會信仰,畢竟儒家崇禮法嘛,而這種崩塌帶來的就是世家門閥的集體墮落。


    一方麵視金錢為存在意義,奢靡成風;一方麵視金錢為糞土,喜好空談虛無主義,翻開史書這樣的例子也實在太多。


    魏河間王琛喜好名馬,做了個華麗的馬棚,白銀做馬槽,玉石雕鳳黃金澆龍做裝飾。


    南朝將領魚弘跟人誇耀自己治下有四盡!什麽意思?水中魚鱉盡被捉,山中獐鹿盡被獵,田中米穀盡掠,村中庶人盡擄。


    刮空一郡之地的他還振振有詞:大丈夫人生不過百年,此時不享樂何時享樂?


    於是娶妾上百,黃金翡翠裝飾車馬,整個臥室和床的用料隻要長在懸崖峭壁上的崖柏,並用銀鏤金花作壽福二字,時人評價“驚絕”。


    陳孫瑒家,歌童舞女庭樓林泉被稱當世罕儔,被命出鎮郢州時不想坐馬車,用十餘條大船製了一艘巨船,在上麵修假山荷池,一邊沿江而下一邊與賓客們在江上開趴體。


    同出太原王氏的王濟,有一件小事記錄:司馬炎去他家吃飯,覺得豬肉味道異常肥美,詢問怎麽做的?


    王濟很輕鬆迴答:沒什麽秘法,主要是豬肉好,這小豬是吃人乳長大的。


    對這件事當時的記錄是“王、石所未知作”,意思是這種行為還比不上石崇、王愷二人。


    這倆人應該不用多介紹,兩人鬥富留下了石崇鬥富的典故,還上了曆史課本。


    而這個時期門閥世家的豪強屬性也穩定發揮,舉個例子,誇曹植才高八鬥的謝靈運家的莊園,比現在棒子的首都漢城還大一點,約相當於漢代的一百四十萬畝。


    這個莊園封山占湖,除了需要對外購買鐵礦和鹽之外,造紙、紡織、醫館、冶鐵、燒陶、釀酒等等都能自己搞定,自給自足。


    而這樣的莊園謝家不止一個,王家有十幾個。】


    “孔明,還真如翼德所說,吾等成土包子了。”


    龐統對身側感歎道。


    張飛則是在看到王濟事跡後臉上就陰雲密布:


    “農家嬰童尚且會因奶水不足而死,此種行徑,與豬狗何異?”


    “明麵上詩書傳家,實際上幹的事兒比山賊匪盜都不如!”


    劉備也張大了嘴巴,這短短的事跡記錄震撼心靈,門閥世家已經完全可以為所欲為了。


    而百姓呢?百姓在哪裏?


    低頭看遞過來的文字記錄,劉備隻從邊邊角上看到了百姓的身影。


    他們在五胡亂華時被屠殺,他們在這魚弘的領地被盡擄,他們為這陳孫瑒去造巨船,他們中的母親甚至還要去給那王濟飼豬……


    百姓如田中之稻麥,比之能住金銀之屋的馬匹都遠遠不如。


    這些人締造了一個可能是華夏史上創下奢靡之最的門閥王朝,但這個王朝既不能禦外敵,也不能平豪強。


    “這晉不亡,簡直沒天理。”劉備如此感歎。


    目光繼續下滑,劉備感覺眼睛都差點凸出來:


    “一百四十……萬畝?”


    “而且不止一個?那王家更有十幾個?”


    “這與立國何異?”


    龐統解釋道:“當然不一樣。”


    “若是立國需置國相需修律法,行事處刑都要依例行事。”


    “然如此莊園,豪強主可盡情予取予求,一言而決。”


    “那真是比皇帝還舒爽,難怪……”張飛咂嘴隻覺得這要是自己領兵,怕不是沒個三千甲士都難攻下來。


    “就這那後世居然還有人覺得美好?”


    張飛大奇,隨後相當直白道:


    “還想當門閥世家,不看看自己配嗎?”


    孔明想起來此前光幕上的文字,吟道: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如此看來,這王謝最終也逃不過身死族滅之途,並最終被後世唾棄。”


    搖頭感歎完,再往前迴溯,孔明這才有空也罵上一句:


    “這司馬氏,真是作孽!”


    “一心謀求帝位卻行事如此下作,與那袁術何異?”


    劉備搖搖頭:“袁公路隻是無智,行事還不至於如此下作。”


    魏延此時好奇道:“這曹爽手握大軍還能被如此誆騙?草包至此?”


    龐統思忖了一下,猜測道:


    “高平陵聽起來應曹家皇帝的陵寢?”


    “這司馬懿趁人上墳的時候把人全抓了,故而曹爽投鼠忌器?”


    隨即龐統又自己搖頭否定:


    “光幕此前說曹爽為宗室之首,且曾伐蜀,應不是好相與的。”


    “而這司馬懿能被評為孔明宿敵,可見也是個人物。”


    “兩人相爭,內情應該極為複雜。”


    他略懂權謀,自然明白這高平陵之變應當隻是結果,在此之前曹氏與司馬氏應當都鬥了不知多久了。


    “隻是…”想到那禍亂龐統也眼神黯然:“這司馬氏當街弑君,亦是弑己。”


    “終釀大禍,短視如江東鼠輩一般!”


    魏延此時也大著膽子看著孔明道:


    “軍師若是……”


    若是怎麽?魏延也說不下去了。


    即使斬了司馬懿又如何?軍師也時日無多。


    隻恨天不假漢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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