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梁州太守府門前,已經停滿了各種車馬轎子。


    這次事故鬧出的動靜可是極大,幾乎把城中各位有財有勢的權貴富商都給包攬了進去,他們自然都齊齊跑來,跟留守的郭烽商討如何應對了。


    不光是眾公子少爺們的父兄,就是剛迴宮不久的孫寧,也被再度請了過來。


    隻從這一態度,就可看出他這個皇帝在梁州眾人眼中其實真算不得什麽了,完全就是召之即來嘛,哪還有半點君臣高下之分?


    當孫寧被人引著直奔偏廳,看到郭烽等人時,就瞧見廳上眾人多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那兒團團亂轉,也就郭烽還算淡定,坐在上首,似在勸慰眾人。


    看到孫寧進來,他才趕緊起身見禮:“臣等見過陛下……”


    “郭將軍就不必多禮了。你這時請我過來,可是為了那些被擄走的少爺們的事情嗎?”孫寧隻衝眾人稍稍頷首,便直接問道。


    “陛下請坐。”郭烽還算有些知禮,把人讓到上首落座,方才一麵示意眾人安心坐下,一麵正色道:“確實如此,事發突然,各位大人又很擔心諸位公子的安危,想要問清楚其中詳情,才將陛下請來。”


    “皇上,聽說當時你也在場?”一旁某個急脾氣的武將突然開口問道。


    顯然,因為兒子出了事,讓他已經顧不上偽裝態度了。


    孫寧也不以為意,隻正色點頭:“不錯,當時我與他們都在一處,親眼見到了那些賊人出手傷人,把人擄走。


    “隻恨當時我們都沒個準備,而且諸位公子都已落到他們刀下,不然我必不會輕饒了他們!”


    對皇帝的這番說辭,他們的反應都很是冷淡,顯然都不以為然。


    雖然他要比剩下那些個紈絝可靠些,讓他們覺著能從其口中問出更多細節,但對於這種事後發泄般的話語,卻是一句都不信的。


    還是郭烽捧了下場:“陛下說的是,不過最要緊的,還是您和各位公子的安全。所以還請陛下仔細迴憶,看看有什麽線索。”


    “你們想要救人?”孫寧這才恍然,但隨即又道,“那些綁匪不是已經留下話了嗎,讓各家都準備五百兩黃金,隻要給錢,他們自會放人。


    “各位不會連這點錢都不肯給吧?”


    “當然不是,如果他們真隻是圖財,我們哪會舍不得這點金子?”坐在上邊左手的一名官員開口道。


    孫寧記得他叫於世亭,之前隻是梁州轉運副使,但隨著楚文澤被殺,就直接升為正使,職權極重,算是城中幾大重臣之一了。


    而他的兒子於凡,也在被擄掠的那些俊彥之中,而且現在他身邊也就這麽一個兒子,所以此時顯得格外急切。


    他的話更是引得其他人也是一陣七嘴八舌,知州程南天也跟著道:“那些賊匪的話本就不實,我梁州境內方圓兩百多裏,哪裏有一座烏龍山了?”


    “還有,他們說讓我等準備金子,到時親自送去。這到底抱著什麽樣的目的,也不好說啊。”


    “尤其是現在太守大人他身在北邊,即將與叛軍開戰,真難說這些賊匪的真正路數和用意所在……”


    雖然之前郭炎已被封為朝廷太尉,但這些下屬們卻還是習慣稱他原來的官職,而且就連這邊府邸都還是太守府,牌匾都不見換的。


    從此一點,也可看出其實所謂的皇帝聖旨,對當地官員的影響真是微乎其微了。


    孫寧聽他們這一番說辭後,終於是明白過來:“所以你們是擔心其中有詐?不光自家公子有危險,甚至還會牽連自身,所以才會想著快些找出賊匪的來路,將他們拿下?”


    “正是,陛下英明。”郭烽肯定地來了一句,“卻不知陛下可能為我們提供些有用的線索嗎?”


    “這個……”孫寧一副沉思的模樣,半晌後才開口道,“經你們這一提醒,我也覺著此事有些蹊蹺了。”


    “怎麽說?”


    “他們是有備而發,就好像早知道我們會去那邊,所以早早就設下了埋伏。”


    孫寧一邊說著,一邊打量眾人神情,果然就見到他們的臉色都變了,猜疑的光芒已從不少人眼中閃過。


    “你是說,有人將此事早一步傳給了那些賊匪?”程南天咬牙道,“那會是誰?”


    “這個就不好說了,如果有,應該是與令郎關係緊密的那幾位之一了。”


    “這有何根據?”程南天更是一緊問道。


    其他人也都一臉提防地望了過來,不會是皇帝故意冤枉人吧?


    “因為那處地方是他們選定要與郭衝等人比試的。而我們,則是直到昨晚才收到消息,恐怕根本來不及傳遞消息,再作布置啊。”


    孫寧的迴答相當合理,讓郭烽不覺都點下頭去。


    但於世亭卻跟著哼道:“可他們不都被賊人抓了嗎?


    “反倒是梁家那小子等幾個,卻是逃過一劫,更值得懷疑!”


    “於大人這是在懷疑我嗎?我也是逃過這一劫的人。”孫寧當即反問道。


    於世亭又是一哼,卻沒說不敢,顯然還真有所懷疑了。


    “陛下當然不可能幹出這等事了,他甚至是直到今早才知道的有此一事,還是衝兒他直接帶去的現場呢。”郭烽這時趕緊開口幫著解釋道。


    孫寧也迴以冷哼:“於大人,你如此想來,就正中對方的算計了。


    “正因為知道自身有嫌疑,那主使者就更不會讓自己從這場禍事中脫身了,那樣就太過顯眼了。


    “還有一點,我看著那些賊匪出手的路數不像是尋常綠林人物,無論兵器還是攻擊,倒更似是軍中訓練有素之人出的手。


    “這樣的人物,各位真覺著像郭衝、梁元這樣的紈絝能有交集,甚至與他們合作嗎?”


    半數之人都搖頭否認了這一點。


    那些紈絝是個什麽德性,他們還是心中有數的,真做不到如此地步。


    “所以要我說的話,那些賊匪要麽就是北邊某支叛軍的小股精銳,要麽,就是之前在軍中廝混過許久,之後落草的。


    “要是後者,他們或許真為圖財,但前者……可不好說了。”


    孫寧簡單地道出自己的推斷,引得眾人又是一陣沉思,越想越覺著在理。


    而就在這時,一名親兵大步來到廳前,將一張紙舉過頭頂:“將軍,剛剛有人把這東西丟到了衙門前,弟兄們阻攔不及,被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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