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古樸堂皇,帶著一些邪異。


    一條玉石山道,直通祭壇。


    山道兩旁,跪著兩排妖魔雕像,容貌醜陋,但又麵含虔誠。


    隻是祭壇之上,卻是空的……


    沒有燭台,沒有燈盞,沒有祭品,也沒有供奉之物。


    隻有一個富麗華貴的供桌。


    供桌之上,有個供台,上麵同樣空無一物。


    不知是祭壇沒建成,沒擺上供奉之物。


    還是火佛陀知道事情敗露,所以提前撤了供,銷毀了貢物,掩蓋了痕跡。


    “這個火佛陀……未免太謹慎了……”


    墨畫小聲嘀咕道。


    “也太小氣了……”


    他又四處翻了翻,發現隻有搬不走的假山和妖魔雕像,其他一切都沒了。


    幹幹淨淨,狗舔過一樣……


    墨畫有些泄氣。


    這個火佛陀真是摳門,竟真的一點東西都沒給自己留……


    靈石沒有,靈器沒有,隕火術法訣沒有。


    就連“吃”的也沒有……


    自己偷家偷了個寂寞。


    墨畫歎了口氣。


    這個大個祭壇,沒東西偷……


    “接下來怎麽辦呢?”


    迴去的話,又不甘心。


    墨畫皺了皺眉。


    他忽而又迴頭看了眼祭壇。


    這個祭壇給他的感覺,十分熟悉。


    墨畫繞著祭壇,看了兩圈,忽然鬼使神差地跳上了祭壇,堂而皇之坐在了供台之上。


    恍惚之間,一道古樸神聖的意蘊降臨於身。


    墨畫的眼底,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淡金光芒。


    祭壇輝煌莊嚴。


    身形小巧的墨畫端坐其上。


    麵前一條玉石大道,兩側猙獰妖魔拱伏。


    青銅迷宮,蠻荒山陣。


    謎中謎,陣中陣,無盡神道玄妙,匯於祭壇正中,“供奉”著墨畫的尊位。


    墨畫疑惑地眨了眨眼。


    他感覺自己的神識,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但具體怎麽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


    墨畫低頭看了看。


    這個祭壇,明明是別“人”的,但他恍惚間又覺得,這個祭壇,似乎就是為自己建的。


    他在供台之上,坐得十分安心。


    而且神識舒泰,有點想吃祭品……


    “祭品……”


    墨畫環顧四周。


    沒有……


    一丁點祭品都沒有。


    祭壇之上,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墨畫又歎了口氣。


    肚子餓了,但沒東西吃。


    他忽然有點體會到,枯山破廟之中,自己的“好朋友”黃山君孤獨落魄,沒有香火,沒有供奉,成天喝著屋頂漏的雨水,吃著不知哪裏來的餿饅頭的辛酸。


    “有空再帶些酒肉,去破廟裏看看山君吧……”


    它一個落魄山神,沒人看望,也太可憐了。


    墨畫自顧自地為黃山君著想,也不在乎黃山君,是不是想見他。


    “既然祭壇上沒祭品,那就算了吧……”


    墨畫也不方便久坐,便起身跳下了祭壇。


    隻是跳下祭壇的時候,墨畫忽然一怔。


    “祭品……”


    我怎麽會想著祭品?


    而且……


    我的祭品,又是什麽東西?


    他看了看麵前拱伏的兩排妖魔雕像,又迴頭看了看空蕩蕩的供台,神色有一瞬間的沉思,隨即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墨畫連忙搖搖頭,把這些不禮貌的念頭都藏在心底。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火佛陀的隕火術!


    現在若不偷到手,這門強大的禁術,怕是就永遠跟自己無緣了。


    自己改良禁術的目的,也就泡湯了。


    “隕火術秘籍究竟在哪……”


    墨畫嚐試著以天機詭算,融合了天機衍算,推衍了一下祭壇。


    但祭壇之中,似乎存在過什麽古老的氣息,遮掩了天機因果,墨畫什麽都沒算出來。


    “天機衍算不行……”


    墨畫有些遺憾,隨即立馬意識到,不是天機衍算不行,而應該是自己能力不夠。


    無法推測出隕火術的因果。


    但墨畫直覺,隕火術應該就藏在祭壇之中。


    “會藏在哪?”


    墨畫皺了皺眉。


    他又跳上祭壇,開始仔細翻,從桌角,桌邊,桌沿,一直到上麵的供台。


    墨畫都檢查遍了,但都沒絲毫陣法的痕跡。


    便在此時,墨畫隻聽得外麵“轟隆”一聲。


    似乎是大殿之中,發生了什麽驚變。


    墨畫愣了下。


    “分出勝負了?”


    “還是火佛陀他們,又設了什麽埋伏?”


    正在墨畫疑惑之時,祭壇入口開啟,而後浮現了一股強大的,灼熱的靈力氣息。


    這絲氣息,滿含煞氣。


    墨畫神色一變。


    火佛陀!


    他迴來了!


    墨畫立馬施展五行匿蹤術,而後熟練地翻身到祭壇後麵,爬到一尊巨大的妖魔雕像的頭頂,借此遮掩身形。


    不過片刻,袈裟破碎,臉色蒼白的火佛陀便迴來了。


    他手臂上,滿是被風刃撕碎的血痕。


    他的氣息也微弱了許多,胸口兩枚火焰心髒,也隱隱有些透支。


    “去他媽的顧長懷!”


    “早晚有一日,老子要剝你的皮,將你的血焚幹,將你的肉燒成灰,以泄我心頭之恨!”


    “媽的……”


    ……


    火佛陀一邊往祭壇走,一邊怒罵。


    四下無“人”,他心中怒極,便不在乎修養,也不披那偽善的佛法外衣,言語粗鄙。


    可轉瞬間,他身上的煞氣就加重了。


    火佛陀渾身驚顫,似乎壓不住體內暴虐的煞氣,嘴唇發白,氣息紊亂,雙目滿是血絲。


    他隻能停下腳步,原地打坐,同時合掌,口念“阿彌陀佛”。


    “我佛慈悲,渡我苦厄……”


    “世間外物皆空,眾生生死輪轉……”


    “縱使殺人無數,放下屠刀,亦得救贖……”


    ……


    火佛陀自我“洗腦”了數遍,終於平複下心情,煞氣收斂於體,麵容無喜無悲。


    他又緩緩站起身來,繼續向祭壇走去。


    走到祭壇麵前,火佛陀恭敬跪下。


    “大業未成,功虧一簣,請尊主恕罪……”


    “蒙昧邪妄之人,不知世間真理,壞了聖殿偉業……”


    “他們會付出代價……”


    “但在此之前,此地將被塵封,將來有朝一日,重現天日,再為尊主供奉祭品……”


    “尊主恕罪……”


    火佛陀又磕了個頭。


    墨畫在後麵默默聽著,眉頭緊皺。


    怎麽是尊主?


    尊主又是誰?


    他還以為,這是“大荒之主”的祭壇呢。


    因為他隻認識大荒之主這一個邪神。


    這個尊主,是“大荒之主”的別名?


    還是其他天魔?


    墨畫正疑惑之時,忽然見那火佛陀開始低頭,在地麵翻著什麽。


    過了片刻,他手指扣了扣地麵的一塊磚石。


    磚石微光一閃,火佛陀的手中,就出現了一本厚厚的古舊書籍。


    墨畫看著震驚不已。


    隕火術法訣!


    那塊平平無奇的磚石,是個儲物空間?


    墨畫心中發苦。


    大意了!


    自己怎麽就沒想到。


    他還以為火佛陀藏東西,必會以陣法封存。


    但萬萬沒想到,他就是不用陣法,而是簡簡單單用一塊儲物磚石,來藏了自己的秘籍。


    墨畫無奈。


    自己就是吃了陣法水準太好的虧。


    什麽事都想著用陣法解決。


    沒有體諒到這些不精通陣法的修士的難處。


    善遊者溺,善陣者也會有一疏。


    墨畫心中暗暗引以為戒。


    火佛陀當著墨畫的麵,將隕火術秘籍展開,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術式要點,還配有詳細圖解。


    墨畫看著眼饞。


    可惜隻有這匆匆一瞥,他根本看不清,秘籍上到底都寫著什麽。


    墨畫心裏很急。


    這一點情緒波動,瞬間被火佛陀察覺到了。


    他心性多疑,又修了煞氣,對人的喜怒哀樂,極為敏感。


    “誰?!”


    火佛陀驚道。


    墨畫立馬縮起腦袋,屏氣凝神。


    火佛陀站起身來,神識放開,在祭壇周圍四處搜尋。


    墨畫起初還有些擔心,可過了片刻,見火佛陀一點動靜沒有,甚至神識都沒從自己附近掃過,不禁心生疑惑。


    墨畫偷偷抬頭看去,就見火佛陀麵色含煞,四處搜索。


    但他隻敢在祭壇之外,來迴地找,根本不敢近祭壇一丈之地。


    仿佛這個祭壇,是絕對的禁地。


    不僅不能涉足,甚至不能看,神識也不可窺視……


    墨畫心中嘀咕:


    “這個火佛陀……有這麽怕麽?”


    “一個祭壇罷了,我坐上麵都沒什麽事……”


    墨畫又琢磨了一下,給火佛陀找了個理由。


    火佛陀是魔修‘體製’內的,要看這個‘尊主’的臉色。


    自己不是魔修,是體製之外的,就不用管這些上下尊卑了……


    火佛陀找了一會,一無所獲。


    墨畫手腳本來就幹淨。


    更何況,這祭壇四周,一些關鍵的物事也都被銷毀了,本就沒什麽能留下馬腳的東西。


    火佛陀皺眉。


    “煞氣紊亂,所以疑心變重了麽……”


    “是了……”


    火佛陀喃喃道,“這是尊主的祭壇,不可能有外人染指,也不會容他人褻瀆……”


    “是了……”


    火佛陀漸漸又平複了心情。


    他將隕火術秘籍合起來,本想揣進懷裏,但想了想,還是放進了地麵那塊儲物的地板中。


    接下來難免廝殺。


    尊主祭壇之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後火佛陀便坐下來,從懷中取出一枚鮮紅色的血肉丹藥,吞入口中,慢慢煉化。


    他的血肉,在一點點蠕動恢複。


    他的氣息,也在一點點變強。


    墨畫心中微凜。


    這到底是什麽丹藥?恢複效果這麽強?


    邪丹?


    萬一他短時間內恢複了實力,顧叔叔打不過他了怎麽辦?


    顧叔叔不會真被他打死吧……


    最關鍵的是,他賴在這裏不走,我怎麽偷他東西啊?


    “得想個辦法調虎離山……”


    墨畫不假思索地給顧長懷發消息:


    “顧叔叔。”


    顧長懷:“你人呢?火佛陀不見了,你……”


    墨畫:“我知道火佛陀在哪。”


    顧長懷神色一變,而後立馬道:


    “在哪?”


    墨畫:“大殿最後麵的壁畫,右下角,向左十步,有個山道入口,一推就能進來……”


    “進來之後,沿山道走,有很多岔道,依次是右、右二、右、左……”


    “一直走到最後,你就會看到祭壇。”


    “火佛陀就在祭壇裏療傷……”


    顧長懷張了張嘴,隨即想起什麽,有些難以置信:


    “你不會……也在祭壇裏吧?”


    墨畫:“在呢,我正在看火佛陀嗑藥呢……”


    顧長懷頭皮微微發麻。


    這孩子,膽子也太大了!


    關鍵是,這麽隱秘的路,他到底是怎麽找出來的?


    可現在情況十萬火急,顧長懷也沒辦法細問了。


    他立馬道:“你老實躲著,千萬別被發現,我這就進去抓火佛陀。”


    “伱自己趁機想辦法,偷偷溜出來……”


    墨畫:“嗯嗯。”


    而後顧長懷就沒迴複了,估計正在火速趕來。


    墨畫就耐心地等著。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一道熟悉的,狂風般的氣息,從祭壇遠處的入口傳來。


    墨畫眼睛一亮。


    正在打坐恢複的火佛陀,也察覺到了。


    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震驚。


    顧長懷?!


    怎麽可能?


    他怎麽可能找到這祭壇裏來?


    整個聖殿,所有魔修之中,隻有自己一人,知道這最深處的祭壇位置。


    不,當初建祭壇的魔修也知道。


    但這些魔修,無一不被“封口”了,甚至屍體都沒拿去煉屍,直接就拋到了腐河之中,融成了汙水。


    祭壇這裏,是聖殿的核心秘密。


    是絕對機密,絕對安全的!


    他顧長懷,一個道廷司典司,究竟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火佛陀瞳孔震動,思緒紛呈。


    片刻後,他麵無表情,緩緩站起身來。


    “無論如何,知道這祭壇的人……都要死。”


    “即便殺不了,也不能讓他靠近,褻瀆了祭壇……”


    火佛陀雙目火紅,袈裟猩紅,催動身法,化作一道刺目的火光,向顧長懷殺去。


    顧長懷也見到了火佛陀。


    他不知墨畫在哪,但隻要自己拖住火佛陀,以墨畫的機靈,就肯定有辦法溜走。


    更何況,他也想就在此地,讓火佛陀斃命,徹底鏟除這個禍害!


    兩人碰麵,沒有一句廢話,瞬間就是大開大合的法術轟殺。


    弩箭般的火雨和刀刃般的風羽,彼此猛烈撞擊,絞殺,靈力激蕩,光芒明滅。


    周圍的山石,被炸得寸寸粉碎。


    而在火佛陀離開,前去迎戰顧長懷的瞬間。


    期待已久的墨畫,便從巨大妖魔雕像的頭頂跳了下來,腳踩著火佛陀敬若神明的祭壇,輕盈落地。


    另一邊,顧長懷和火佛陀廝殺正酣。


    墨畫憑著記憶,來到火佛陀藏東西的那塊磚石下,白嫩的小手,扣了三下,神識一牽引。


    果然被他釣出來兩本書冊。


    墨畫也來不及細看,一股腦塞進自己的納子戒中。


    入了納子戒,就是自己的東西了,誰也翻不出來!


    墨畫心中大喜。


    隕火術秘籍到手!


    大功告成!


    這項任務,已經成功了一大半,接下來隻要想辦法,把火佛陀坑死就成……


    墨畫偷偷看了眼正跟顧長懷交戰的火佛陀,目光閃過一絲狡黠。


    腦袋裏的壞水,不停地往外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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