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明白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他原本還糾結要不要花心思去定品,現在莊先生這麽說,他就暫時不考慮了。


    莊先生見多識廣,他讓自己不急著定品,那肯定是現在時機不對。


    自己是散修出身,修為也還低,去道廷定品,太出風頭也未必是好事。


    陣師以陣法水平為根本,隻要學好陣法,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不必急於一時。


    莊先生看墨畫的神情,知道他明白了,暗暗點了點頭。


    墨畫這孩子的心性的確不錯,在他這個年紀,不是所有陣師都能心性專一,沉下心去學陣法的。


    何況他現在才煉氣六層,去定品的話,不成功還好,若是定品成功了,讓那些耄耋之年的老陣師情何以堪?


    天資過甚,必遭人妒。


    莊先生心裏歎氣了口氣,想了下道:“煉氣八九層的時候再去定吧。”


    “好的,先生。”墨畫點頭道。


    辭別莊先生後,墨畫便將所有心思都放在陣法上,打牢基礎,多學陣式,反複揣摩,多思多練。


    如莊先生所說,多“沉澱沉澱”。


    目前墨畫最重要的事,是將煉器爐上的複陣畫出來。


    一品熔火控靈複陣陣式複雜,包含兩副一品陣法,以及其他幾類不同陣法,還有控製陣法靈力的特殊陣樞。


    墨畫要將這些歸納到一個複陣中,還要與大型煉器爐的內部構造相匹配,難度是很大的。


    子夜時分,虛無的識海中,古樸而玄奧的道碑浮現。


    墨畫開始在道碑上學習複陣。


    這套複陣中,最難的地方在於陣樞。


    這套複陣中的陣樞,因兼容兩副一品陣法,所以神識強度的需求更高,而且其功用特殊,包含靈力的開合和控製,這種功效特殊的陣樞墨畫之前是沒接觸過的。


    墨畫之前所畫複陣中的陣樞,其效用都隻是聯結單陣,所以相對簡單,如今功效複雜了,陣樞的結構自然也就更難了。


    墨畫開始在道碑上畫陣樞。


    前兩次都失敗了,因為神識不夠,所以並不能完整將陣樞畫出來。


    墨畫歎了口氣。


    神識總是第一道門檻,神識強度不夠,無論如何都是畫不出陣法的。


    墨畫隻能采用老辦法,抹掉陣樞,恢複神識,重新再畫。


    墨畫一遍又一遍地畫,既熟悉陣樞的結構,又能借助道碑和對陣法的練習來增強神識。


    如今墨畫的神識,足夠支撐他學大部分一品陣法以及大多數簡單的複陣。


    像現在這樣,能讓墨畫明顯感知到自身神識的不足,需要用道碑不停練習,不停增強神識的情況,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過了。


    墨畫甚至還有些懷念。


    他記著莊先生的話,隻要一直畫,一直畫,陣法上總能進步,陣法也總是能學會的。


    這是最簡單的道理,但做起來卻也最難。


    墨畫靜下心來,集中精神,開始一遍又一遍地練習一品熔火控靈複陣的陣樞。


    畫錯了,就抹掉重新畫,神識不足畫不完,繼續抹掉重新再畫。


    一晚上就這麽過去了,墨畫領悟得透徹了一些,但卻並未完全掌握。


    墨畫也並不著急,做事若不能一舉成功,就要拿出水滴石穿的韌勁,不驕不躁地去堅持。


    墨畫也想過,要不就用簡單些的一品熔火複陣湊合一下,但想了想還是沒這麽做。


    開設煉器行的關鍵是煉器爐,而這個煉器爐更是關係到煉器行的成敗,甚至與通仙城的獵妖師乃至所有散修日後的生計息息相關,自然要精益求精,做到最好。


    而且將來墨畫學習陣法,還會遇到很多道檻,一品熔火複陣隻是其中的一道而已,現在退卻了,也會養成放棄的習慣。


    俞長老見墨畫學陣法還要花一段時間,所以直接開始第二期煉丹行的建設。


    煉丹行與煉器行毗鄰而建,建築相似,布局相同。而有了煉器行的經驗,煉丹行建設起來就快得多,一些建築流程,人手安排也更順暢一些。


    至於陣法就先空著,等墨畫有空再補上。


    與此同時,錢家。


    錢大師已經在三座一品煉器爐上,都畫上了一品熔火陣。


    錢大師畫完,剛一落筆,錢弘立馬吩咐人將煉器爐送到他們錢家的煉器行,同時吩咐弟子們督促錢家煉器行的煉器師們,讓他們加班加點,趕緊煉製靈器。


    他必須要在獵妖師的煉器爐建成投產之前,煉製囤積大量製式靈器,這樣才能在之後與俞長林的競爭中占據先機。


    錢家煉器師們滿頭大汗地錘鍛精鐵,夜以繼日地煉製靈器。


    一件件靈器胚子被丟進煉器爐,燒紅後又被取出,由煉器師百般鍛造後,再經由特殊的工藝定型,冷卻和打磨,最後形成完好的靈器,整整齊齊地列在院子裏。


    煉器師們大汗淋漓,不知疲倦,錢弘看得非常滿意。


    有了這三個畫上一品熔火陣的一品煉器爐,再加上煉器師沒日沒夜的勞碌,靈器的產量相當可觀。


    這樣即便俞長林的煉器行建成,也無法與他相爭了。


    更何況,那些獵妖師們也未必就能買到一品的煉器爐,即便買到了,也不可能有一品的熔火陣法。


    煉器爐是煉器行生產的核心,煉器爐上遜色一籌,就沒有了競爭的籌碼,隻能慢性死亡。


    錢家煉器行熱火朝天,煉器師們卻精疲力竭。


    這些煉器師中,極少數是錢家血脈微薄旁支的弟子,絕大多數還是錢家雇傭的普通散修。


    這些散修學了煉器的手藝,但買不起煉器爐,開不起煉器行,便隻能寄人籬下,在錢家的煉器行裏煉器,謀個生計。


    隻是這份生計,謀求得比較艱辛。


    有管事向錢弘建議道:“天氣酷熱,爐火難耐,煉器師們疲憊過度,過於辛苦,不如讓他們稍作休息?”


    錢弘無動於衷。


    管事硬著頭皮,“請家主三思。”


    錢弘冷冷看了管事一眼,“他們不努力,我們錢家如何能壯大?他們不辛苦,難道要我們錢家辛苦?我們錢家如今的日子,靠的本就是他們的努力和辛苦。”


    管事沉默,片刻道:“恐他們心生怨懟,不易管束。”


    “無妨。”錢弘淡淡道,“你傳我的話,這個月誰煉的靈器最多,額外獎靈石三百。他們自會拚命去煉器,即便再辛苦,也是他們心甘情願,怪不到我們頭上。”


    管事沉思片刻,拱手道:“家主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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